雁儿不知道睡了多久,待她醒来时,日光都直直晒到了她的被褥,折射到她的面上,只感觉非常刺眼,还想翻身再睡,可是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直叫,确实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了,方能养精蓄锐面对这个无情的世界无情的青木哥哥。昨夜的悲伤愤懑经过睡眠的过渡已然微不足道。雁儿此刻只想着大快朵颐一餐。
她坐起来,被褥从硕大浑圆的尖端滑落,才赫然记起自己是裸身而眠的,抓过被褥捂住这春光,目光一转,蓦的瞥见一方棕色云波纹的提盒正静悄悄的立于桌案上,旁边摆着叠得方方正正的一撂华美的淡色衣裳,看上去价值不菲。心一震,如鹿撞。雁儿屏住了呼吸。
昨夜还发誓不再对青木哥哥有所期盼,现在因为他的一点关怀,心居然又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自己真是没用额。
翻身下床,勾起鞋子,就跑去拿那衣裳。交领女式裙袍,手感顺滑又不会冰凉,布料厚实却软绵绵的,粉扑扑的鹅黄色无比娇嫩像春日野穹下的忘忧草,点缀的绣着各色的小花,清雅秀美又贵气。除了这件另外还有、外裤、罗裙、中衣、中裤、肚兜儿,亵裤,发带、发簪,一应俱全。真是够细心的。
水碧色的罗裙拢共有三层,最里层垂坠感十足,中层是多块竖着的绫罗绸缎拼接而成,看上去就是一枚倒垂的花盏,线条流畅的块块裙摆便是片片花瓣。最外层是极其轻薄的纱,像九天之上的绵绵云雾轻轻缭绕笼罩着罗裙。
雁儿边咋舌边将它们一一套劳在身上。可惜屋内没有一面足够大的铜镜,不然她真想对着镜子抬起胳膊转一圈。
揭开盒盖,扑鼻的菜香,还有热气缠绕,一碗山药炖鸡,一碟淮山扣肉,一盅青菜鸡蛋汤。一大碗白米饭,一双竹筷子。
雁儿食欲大动,依次端出,一屁股在竹凳子坐定,就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清淡,但是入口丝滑酥嫩,浓香清润,真美味啊!比娘烧的菜好吃多了。
汤足饭饱,雁儿揉揉肚子,梳梳头发,扎了个半丸子头,最后别上白玉发簪,嗯,齐活。
忙完却又不晓得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只呆坐在床沿。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天啊,青木哥哥该不会扔下饭食和衣裳就一走了之了吧!他还在为昨晚自己啼哭不止的事情而气恼吗?她还未曾问清楚自己为何死而复生,他怎么就走了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瞥下自己呢!雁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再次碎裂,渣子掉了一地。
转头就扑到凌乱的被褥上啼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又哭了”
音色如玉髓相击。
雁儿闻声一个激灵翻跃起,揉了揉眼睛,青木哥哥!他原来并未不辞而别,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挂上眉梢,下意识准备倾身而上扑到他怀里撒撒娇再磨蹭磨蹭,昨晚的誓言轰过她的脑海,雁儿心口一堵,昨晚如此无情漠视自己,真是欺我太甚。
负气坐在床榻边,扭头不看他,
“你别理我!”
垂在床沿的脚并拢,两手交握搭在腿上,噘着嘴。
龙青木看她的眼神似在看一个正在置气的小孩,嘴角浅笑,摇摇头,手指勾住她下巴把她脑袋轻轻回正。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让雁儿心尖尖就是一颤。龙青木如谪仙人的风姿“刷”的嵌入她的瞳孔中。
雁儿眉毛拧得快要出水,睁大的眼眸氤氲着明澈的一剪剪秋水,静谧的看着他,眼角睫梢均湿漉漉的。眉目如画,面如出水之芙蓉。
龙青木心怦怦乱跳了几下,面上却依然一派清冷,只是目光却与方才不同了,在她身畔坐下,轻轻拉过她的手用力握在掌心。
“好些了吗?你昏迷数日大病才愈,我唯恐饮食多有禁忌,昨晚才没有问你饿不饿。今日我早早去搜罗了这些食材,可还可口?衣服呢?可还喜欢?”
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拧出水来,溶溶淌进雁儿心坎里。
目光却是灼灼其华,如严冬寒夜里最炙热的篝火。
他的关怀备至亦温柔了她的心扉。
雁儿只觉浑身泛热,怦然心动。
他本身就是一股无法言喻的魔力。
教人心身向往,趋之若鹜。
即使脚下万丈深渊,也只想抛下一切跌入他的怀抱。
他就是所有女人的终极幻想!
就像经历一场冷雨阑珊后又蓦然腾起雨后彩虹,此刻,雁儿只感觉自己冰封的心正悄然被他独有的温柔所融化,滴出水来了。
微微攥拳,缓缓阖眸,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冤家!昨晚无情漠视自己,今日又如此关怀备至温柔如水,当真教人死去又活来。
龙青木吓了一跳,只道她昨晚的气还未尽消。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浓浓凝视片刻,轻柔道:
“雁儿,你想学武功吗?我今日送你去天福观,观主是我母族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她为人和善武功高强,你去她座下修习,必定有所成就”
雁儿蓦的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学武功?……天福观?”
雁儿从没听说女子还能习武的,她的观念里充其量就是绣花织布谋生,都不算正经,寻常女子哪个愿意抛头露面的?
“女子学武功者大有人在,雁儿不必瞻前顾后,习武强身健体又能做防身之术,百利无害”龙青木看出她的疑虑。
“我……我行吗”雁儿眨了眨眼,睫毛如蝶翅扑打,空气都饶有震感。
“为什么不行呢?我听闻我那长辈自小体弱多病,夏日炎炎都需裹秋衣,机缘巧合入了门,区区三年就脱胎换骨,现如今武功不在我之下,她的修习功法想来适合你”
龙青木幽幽看着她,目不转睛盯着她那细长卷翘的美睫。
“我…………你………”雁儿想问,你是不要我了吗?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你应该说,雁儿你跟我走吧!我要带你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你……会来看我吗?”雁儿磕巴。
“傻瓜,我一有空暇自然会去见你,所以你切勿偷懒,到时候我可是会检验的”
龙青木微笑着将她额头的一缕发丝轻撩到耳后,她的耳朵蹭的一下就红扑扑的。烫的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前面人儿呵气如兰,
雁儿看呆了,浑浑噩噩间自己不由自主的应了声
“好”
就差电光火石了,雁儿忍不住想要紧紧抱住秀色可餐的他,再狠狠亲上几口,这男人当真是上天派来整治自己的妖邪!他稍稍对自己冷漠一些就可以令她哭得伤心欲绝,又略略施一些恩惠,就又能让她的心死灰复燃心火焚烧。如今突然又说要分别,为什么自己的情路竟然如此坎坷崎岖!心总是被他牵着走,要她往东她就往东,要她往西她便傻愣愣往西。
“要不要先回家报个平安?”龙青木心里当然不想她回去,一来恼她父母狠心,二来想必她父母听到风声觉得雁儿已然遇害生死不明,若贸然回去定会再惹风波。不过还是先征求雁儿的想法。
“我……不知道””
雁儿想着爹娘心里只有弟弟,又想着如果不是青木哥哥,自己早就成了人间幽魂了。只想自己学好武功,将来一技傍身腰杆自然硬。
“那先去学武功罢”龙青木微笑着。
“我看你脸色红润,想来休息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收拾行装出发罢”
话落,放开她的手,转身就去整理行装。
“这……这么急吗?”雁儿惊讶着嘟囔。
“刻不容缓,你早一些去,就早一些开窍”龙青木背对着他,语气冷冷的淡淡的,却是没有半分转还之地。
龙青木将柜子里的一些衣物卷放进青墨色布囊,银针,各色飞镖暗器,一一包好,也归纳入行囊。其实也没什么赘物。闯荡江湖,讲究的就是孑然一身,来去自如。
雁儿就更没啥身外之物了。摊开双手,瞅瞅,空空如也。悠闲地用双臂撑着床沿,垂着的脚来回荡漾着。
龙青木利索的将布囊四角缠绕打个结实的结,背在身后,再将余出的布尾在胸前寄个稳当的结。拉过雁儿的胳膊就匆匆下楼。
雁儿紧挨着龙青木行至楼下正厅。龙青木上楼前就办理了退房结账事宜,现下掌柜的只笑眯眯对着龙青木猫了一下腰,和善的道了声“客官慢走”便垂首继续忙活他手中的账本。
穿过正厅的三三两两人流,视野一下子开阔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漫无目的闲逛,有的匆匆赶路,有的四五成群挤在一堆买东西,青石板的街道宽敞两边商铺林立,门口挂着各色的招牌,有的是木匾额,有的是锦旗做的。有酒肆,布庄,钱庄,茶楼,还有青楼。
雁儿看着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街景,玩心大动。扯了扯龙青木的袖子,小声道
“我想在街上逛一逛…?”
龙青木扫了一眼雁儿,只拉着她往马厩走去。喂马的小厮见到龙青木,便恭恭敬敬的牵出一匹长鬃飘飘的棕色骏马,龙青木将雁儿拦腰一抱轻轻放在前面的马鞍上,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踩蹬轻盈一跃,雁儿只感觉后背猛然有了结实的倚仗,孔武有力的臂膀将她环住,龙青木的下巴抵在雁儿的耳后,
“以后有机会再陪你闲逛,今日赶路要紧”近在咫尺的声音吹进耳朵,痒痒的。
雁儿瘪瘪嘴,嘴里嘟嘟囔囔,扭过脑袋想再争取争取,谁知面庞直直迎上了龙青木正俯下的脸,目光交错间,红唇相接,两人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眼。
雁儿浑身一僵,顿时身体丧失了全部的知觉,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唇瓣相贴的柔软和温度,在浸润着自己的心。
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想即使现在发生地震山洪,哪怕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了也与她无关了。
满心满眼都只有青木哥哥放大的摄人眸睫,只有青木哥哥嘴唇的温度在笼罩,只有他的阳刚气息在萦绕。她的内心深处多希望时间就此静止空间就此凝固。
喂马小厮适才又给另一个退房的人取了马,眨眼间就看到了这火热的一幕,慢慢伸出手抚了抚嘴,颇有望梅止渴的味道。
马背上两个人儿都被这无意的触碰给惊到了,龙青木率先回神,头微微一瞥,把唇从她唇上移开,喉结蠕动,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后,拉住缰绳就是用力一扯,双腿对着马腹一夹,
“驾”
马儿嘶吼一声,扬起前蹄就开始有节奏的奔腾。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己也从未触碰到她的双唇,更没有因这触碰而心动到惊慌失措,只是耳朵浮泛的一片绯红出卖了他。
转折来得太快,雁儿根本反应不过来,惯性让身体重心往后一仰,龙青木就势将她圈紧,策马而行。
她的唇刚才和青木哥哥的唇贴在一起,他的唇真的好柔软温凉温凉的,想到这,还处于绷紧状态的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阵瘫软,嘴唇还残留着青木哥哥的余温,不禁回味似的又抿了抿樱唇。
雁儿早就忘了什么争取逛街的事儿了。就像中了邪似的,一路抿唇,含笑,面色潮红。
马蹄声哒哒哒了一小会儿,龙青木在一家成衣馆门口勒马而停。撩袍一跃而下,再把雁儿抱下马来轻放在地。此刻的雁儿还浑浑噩噩跟梦游似的,恍惚间又踉跄了一下,龙青木赶紧扶住她摇晃的身躯。抬眸他的唇映入眼帘,雁儿又是一番心绪不宁,但是总算是彻底醒了。
“雁儿,今日一早我在此处匆匆叫老板娘包了一些衣裳,不知道姑娘家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再来挑选几身罢”
雁儿直勾勾痴看着他,龙青木目光闪烁了一下把头微微偏开不去对上她灼热的视线,雁儿感觉自己眼神太过露骨直白,似乎有失女子德范,又担心龙青木一贯正人君子会对自己心生嫌恶,便轻快的摆了摆袖子,又促狭的笑了笑,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小九九。
“好,其实我逛街也是想着买几身衣服”
龙青木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过要快点”
说罢领着她踏入这匾额写着,“霓裳馆”的木屋。雁儿嘴里应着“嗯”就只傻傻的任他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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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生得眉目如画、楚楚动人,清纯中透着妩媚,妩媚中饱含清纯,鹅蛋脸,明眸皓齿,笑靥如冬日暖阳、夏日清风。肌肤似剥了皮的鸡蛋,细致白嫩毫无瑕疵。不高不矮约五尺三(一米六),体态丰腴,凹凸有致,重约四钧(一百二十斤)。
此刻她终于站在了巨大铜镜前,呆呆的欣赏着自己的美貌与婀娜身姿。她知道自己生得极美。所以形容自己外表的时候就直接用上了这些看似不太谦虚的词汇。再说凭什么别人就可以夸自己“天仙下凡”、“芙蓉花神”,自己夸自己就成了不够谦卑呢!
雁儿在老板娘的带领和推荐下,拢共买了一大堆衣物,大多数是粉扑扑绿油油的衣裳裙子和一些姑娘家的必需之物。一一包好,收了银子又笑吟吟的将两位贵客送出了门,一路送到马前。雁儿心满意足的被龙青木抱上马,又微笑着和老板娘挥手道别,龙青木轻轻跨上马,紧紧搂着雁儿,又继续他们的行程。
“青木哥哥,我为什么中毒了却没有死?”怯生生的提问,
她不敢再提毒蕈和恶疮,怕他又责怪她作践她自己性命。只怕自己虽然刻意没提毒蕈和恶疮,他也依然要生她的气。遂战战兢兢用眼角余光悄咪咪地向后瞥去,
龙青木闻言楞了一下,只轻飘飘道:
“兴许是你制作的蕈毒出了什么岔子吧!”
雁儿把从深入林间摘采毒蕈到烹煮熬制毒汁的工艺流程逐一拆分细细回忆了一遍,她不相信是自己出了差错。脑海里灵光一闪。
“青木哥哥,你该不会把阿珈陀煮了,替我解毒了吧!……你的阿珈陀放哪了?”
龙青木顿了顿,又楞了楞。幽幽道:
“我的内功足以替你疗伤驱毒!……阿珈陀我先让人捎回去了”
雁儿将信将疑的轻“啊?”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马儿四蹄轻腾,依次小心缓慢的穿过人流涌动的街道、巷口,又深入山脉崎岖小径,山路难行,总算行至怪石嶙峋的拐角处,转眼一条极其宽敞又平坦的官道赫然展现在他们眼前。适才人杂路弯龙青木刻意放缓了马速,又应着龙青木暖腾腾的怀抱,雁儿坐在前面迎着微风才并不感觉寒冷,但是一旦出了横峰侧岭的山谷,没有城内亭台楼阁和群山万壑的屏障,劲风冷嗖嗖的迎面刮过来,当真是避无可避。
龙青木蹙眉拉紧缰绳勒马停下,
“吁”
旋即翻身下马,两掌扶住雁儿腰际将她从前鞍抱起轻轻放坐在后鞍上。腰际蓦然间油生一股酥麻,雁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间,龙青木从马首前踩蹬轻轻跨上了马,再拉过雁儿的双手环住他的腰,扣紧。
“雁儿,已近黄昏,寒风刺骨,咱们需得赶在天黑前入住下一个驿站,官道长迢平坦开阔,最适合快马加鞭策马奔腾,快马颠簸,你千万要抱紧我,知道吗?”龙青木肃然道。
雁儿冷不丁被他严肃的语调一吓,只乖乖将他紧紧的箍住,身子也倾力往前挤贴过去。
龙青背脊一颤,只感觉两团巨硕的弹软抵压着他的后背,直教他后背发痒发烫。
策马扬鞭,马儿似乎也格外青睐在宽阔平坦的道路上驰骋,不用龙青木鞭策,它自己就万分自觉的往前狂奔飞腾,铮铮铁蹄起起落落,风一般的速度。
马背上两人的身体随着马儿四蹄飞腾的狂奔而起伏颠簸,雁儿吃吓只能用腿紧紧夹着马肚子,使尽吃奶的力气抱紧龙青木,像是要把他镶嵌到自己的怀中似的,整个上身和脸紧贴着他结实健硕的背,龙青木感觉到了抵着自己后背的一对波涛汹涌,浑身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的热火,焚烧得他的心他的身好生难受,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暴起。迎面刮来强劲的寒风,也吹不走那种热浪。
雁儿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狂风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随地都可以被吞没,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才能保她万无一失。只有紧紧抱住他才能让自己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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