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优泽将手往暖宝宝里头又挤了挤,微微呼出口气。
冬季,气体飘至空中,变成白色。
是那件吧?
季优泽记得,那时学校放寒假。自己被爸妈拎着看公司的各类文件,因为他们说:“等你长大后,是要继承咱家业的!咱俩为你打下的这片江山虽说比不上什么超级名企,但是也秒杀了一众的小公司。前景也特别可观,你好好学,将来咱俩撒手了,你也可以镇住其他人,弄得红红火火。也不是说现在就要你一直整理公司的事儿,毕竟你还小,但也不能够啥都不看啊是吧?”
父母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当时他们认识的一家呢,父母亲自己创业,两年左右吧,就有所起色,年入千万。但后来父母双双出了意外,留下的那儿子啊,因为没有经验,又被保护得太好。不会经营还总是被骗,最后公司倒闭了,还来问季优泽家借钱花。
但是,季优泽当时毕竟还是个中学生,哪里管那么多。同龄的小伙伴儿都在玩儿,她羡慕死了。
但她还是去了爸妈手底下的一个工厂去转。那是一个制衣厂,当然不是为什么大牌子做的。就是杂牌,后来请了俩设计师,加入了些原创。然后大量生产加工,批发给别的经销商之余,自己也在自己城市和临近两个城市开了几家服装店。
自己的服装店没有打理太多,所以虽然单价卖得贵些,但总的说来并没有卖很好。主要还是批发赚钱。大概是因为他们是最先涉及网络这一批的商家,而且有些款式只有他们这儿卖,别人那儿买不到,还很受年轻女孩子的喜欢,所以线上线下单子很多。
尽管批发量是十件以上,老客户也有将近三百个,别说时常会来补货,而且每个季度都会来采购新的,平均下来每天都能赚上个十来万。
季优泽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一次一天内一次性接到了一笔几百万的海外大单,忙坏了。当天季优泽又带了百份试卷回家,她爸妈就乐呵呵地带着她给她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去工厂后,季优泽看着车间里头的姐姐阿姨们熟门熟路地踩着缝纫机做衣服,瞬间突发奇想,想自己给康夕做一件。
康夕的生日是出生那年新历的二月一号,水瓶座。季优泽的生日是出生那年新历的四月二十八日,金牛座。
于是季优泽还特意请了设计师姐姐一块儿去吃了冰淇淋大餐,在她们的指导帮助下,设计了一个水瓶和金牛的创意卡通拉头放在拉链上。零基础的她又磨着设计师姐姐一块儿研究学习了打版,裁剪等等。
有好几次,因为不满意,都从头来过。设计师姐姐如果做一件衣服有时候只需要用两天。但是季优泽做那件衣服,花了十好几天。因为她每天睡醒后,都想改这儿改那儿,结果导致的就是改岔了又重新来过。
那阵子她爸妈倒是觉得无比欣慰,每天都给她进着补。略微好像将她当猪喂了。
大概也是那个年头天真幼稚,还受了一些无良剧的危害。什么准备惊喜前假装不Care你啊,然后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手捧玫瑰钻戒感动死你什么的。所以那时季优泽想着那是给康夕的惊喜,便在做衣服的那些天里,故意不联系康夕。
正好当时季优泽的滑盖诺基亚被她一摔摔成了两截,她就没用了。
然后当时正在赶着给国外的几个大客户备货,到年关了,生意突然翻了一倍,但这个时间不好招人,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所以爸妈成天也在工厂忙,大家都忙到晚上十点多。所以康夕打来的电话几乎是接不到的。
当季优泽拿着自己的成果开开心心约康夕出来时,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康夕变得很瘦很瘦,面色苍白,袖子中伸出来的手腕儿看起来细得要死,就像铁棍儿一样。
季优泽把衣服给康夕。
康夕低头摸了片刻,突然很激动地大吼:“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你凭什么想冷落时就冷落我,想起我了又给点好处?!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走!你走!从我眼前消失到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永远不要再出现!”
当时季优泽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康夕没有说多余的话,捏着袋子转身就跑。
季优泽跟着追上前去,最后却止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康夕手腕一动,便将那衣裳抛进了旁边的垃圾通中。季优泽脸颊一热,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那个时候,不过十来岁,心智尚不成熟。
季优泽跑不过康夕,又忘记了解释,满心想的是知我莫若你,你凭什么要这样曲解我?凭什么?!
所以,季优泽就边抹眼泪边回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一个转身,又回到了那儿。扶着垃圾桶往里瞧。但似乎有清洁工人来清理过,所以里面的垃圾包括她做的衣裳,都没影儿了。
当时季优泽只觉得天旋地转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给康夕打电话,康夕都是不接的。最后是号码无法接通。那个年代,手机不像现在这么智能,即便你拔了电话卡,当你重新插上时,还能接到短信,知道谁打来过。那个年代,拔了手机卡后,别人拨打你电话,便是空号。
她跑去康夕家里找康夕,但是康夕家的保安拦着她不让她进,赶跑了她。
后来康夕的爸爸直接打电话让季优泽的爸妈把她给拎了回去看管着。还说什么不希望康夕交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影响到康夕,让康夕变得不正常什么的。
再之后,开学了,季优泽便得知康夕转学了。
她像牛皮糖一样缠着班主任问康夕为什么转学,转去哪儿了。但是班主任什么都不说,只是让她自己好好学习。
想到这些,季优泽又从旁边地上拿起水杯,灌了好几口下去。
“季姐,你眼睛怎么红了?”妍妍小声地问。
“太冻。我去补个妆。”季优泽站起身来,往化妆间走去。
妍妍看着季优泽的背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啥也没想出来。
“好像眼睛真的会被冻红也。”最后,妍妍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发现自己眼睛也有点红,点了点头。然而,其实她只是睡眠不足。
拍完了一部分戏后,就轮到了三人的戏份。
灯光打得昏暗倾斜,倚在门口外的关景露出一点脸来,上面有大片阴影,但那清澈中又含有点点迷惘和愤怒的左眼在镜头下显得分外明亮。
在那扇门里头,沈清浅坐在课桌上。
逆光拍摄,只能看见她的轮廓,以及在光晕下显得毛绒绒的发丝。
萧晨拿着一束花,突然跪下,说:“沈清浅,我真的喜欢你!”
关景手指扣紧,那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们两人。
这时沈清浅从课桌上突然跳下来,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花,准备说什么。
就在这时,关景突然冲出去,一把抓住了萧晨的领子!两个人扭打了起来!课桌瞬间后移被打倒,桌上的书籍陆续掉到地上,关景踩到时滑了一下,就站稳。
那双眼里燃着烈火,那双眼里藏着不甘。
假装打完后,导演点头,然后让化妆师带他们去补了个被打伤的妆,又翻来覆去拍完了那一段。
最后,导演满意,季优泽喘着气坐到了一张课桌上。
尽管不是真的打。但是要演出那种感觉,却是比真打要难得多。
“哇,季小姐,看不出来,真有你的!”向裕锦拍了一下季优泽的肩膀,说道:“看来,你也不是只会闹绯闻嘛。”
“毕竟是我欣赏的演员。”康夕拉过季优泽手臂,有点小自豪地看了向裕锦一眼,随后走到机子后面去看效果。
向裕锦只能委屈地挠了下头。
看完方才拍的之后,向裕锦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说:“季优泽,人才啊!你那一个眼神,绝了!”
“谢谢夸奖。”季优泽乐呵呵回答着。
毕竟夸奖这种东西,就算听再多次,也都是开心的。
何况,向裕锦也算是不光有颜值,而且还有演技的实力派演员。只不过,因为他长着张不错的脸,所以刚出道时总被安排演花瓶角色,让人们都忽略了他的演技。
然后就有很多跟风无脑黑,不看剧就给向裕锦判死刑。
从某种情况下说来,向裕锦和季优泽还真有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
拍戏结束后,向裕锦捅了季优泽几下,说:“你有空在康夕面前美化我一下呗。说实话我真的很过意不去,我现在的女朋友还是康夕介绍给我认识的了。三年了,我们决定要隐婚,但是还是想要请她来。”
季优泽听完,点点头。
收完工,季优泽一直在想,康夕那被向裕锦弄上西天的大衣,究竟是不是自己送的那件。难道说,当时自己走了,康夕又去捡了回来?好想知道。
“那个……向裕锦……大衣……”季优泽吞吞吐吐。
“那件大衣?我不穿真毛的,何况那件衣服真的不好看,穿着感觉自己瞬间从小鸟变乌鸦。”康夕说着,回头瞥了向裕锦一眼。
“哦。”季优泽点了下头,又问:“他……”
“康夕!”
这时,有个女声突然响起。
季优泽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女孩子。
“白小胖?!”康夕和那个叫白小胖的女孩子拥抱了一下。
“哎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我老板脑子有病呀!这段时间天天加班,累死我了!”说完后,她才看见季优泽,然后一脸讶异地说:“哎呀!季优泽,你比电视上还要好看!我真的是嫉妒你啊,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嫉妒!又瘦又高脸还好看!”
季优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问:“你是?”
“我是那个江湖绰号白小胖的白晓悦啊!”白晓悦乐呵呵地回答着。
“是你?”季优泽感到很不可置信,说:“你怎么这么瘦了?”
“还说呢,都怪老板,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白晓悦捧着脸嘀咕。
“康夕,你自己说过只要我有空来找你玩儿,你就奉陪的!走,唱K去!”白晓悦说完,冲康夕眨了眨眼睛。
之后,白晓悦又说:“难得遇见,季优泽,来吧,咱们老同学也一块儿聚聚!”
稀里糊涂的,季优泽就跟着她们一块儿去了。
中途白晓悦还接了个电话,说:“哎呀我们快到了!你别急啊!”
“还有人?”康夕问。
“是啊,康夕对不住啊,之前我没给你说。那个女孩子叫赵雯,心地可好了,上次我遇到事儿都是她帮忙摆平的。她说和你们见过面的,然后又说那次试镜你们俩给了她不少启发呢,想问你俩要个签名,我,我就一不留神说走嘴说我认识你俩……”
康夕听完,无奈地笑笑,戳了白晓悦脑袋一下,说:“别说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