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达复活墙的墙头时，天已放亮。从第一道门进去，面前便是十米宽的走廊。这条宽敞的走廊整整有一千米长。冬天的早晨，太阳升起的相对晚，早晨第一道阳光与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之间，缓冲区在冬季被拉长。不过，就她所知的复活墙里的老年人，他们总是早早起床。此刻，宽敞幽深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格外阒寂，她甚至听不到每一间居室里的动静。为了不打扰人们的休息，她走向走廊窗户那边，这样可以相对远离老年居室的门窗。
走廊里的广播突然响起音乐声。千米走廊两百扇居室的门在同一秒打开，相继从每一间居室里走出十名老大妈。她们又唱又跳，嘴上用韩语唱着韩国女歌手李贞贤的《可疑的男人》。舞蹈明显经过排练，随着音乐或舒缓或激越。令吴琴心悦诚服的是老大妈们对韩语的熟练掌握完全压盖了广播里李贞贤的原音。其次，舞蹈与音乐的默契被几千名老大妈展现地活灵活现。音乐分明是为了激发这样的舞蹈；这样的舞蹈分明是为了撩拨出《可疑的男人》。
推开这扇门，站在走廊里的几千名老大爷用俄语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穿着一身粉红色羽绒服的她显得孑然又扎眼。
再推开一扇门，她便进入复活墙女子医院。
看到老大妈坐在护士站旁的休息区，心事重重的样子，吴琴轻轻走过去，在身旁的软椅上坐下来。老大妈看了她一眼，眼睛继续望着前方的空茫。
“大姐睡着了吗，大妈？”吴琴问。
“嗯。”
“走，我请大妈去地下餐厅吃早餐。”吴琴爽朗地说，挽住大妈的胳膊。
“不了，我已经预定了外卖，早上八点，中午十三点，晚上十八点。他会准时送到。这是开锁的磁卡。”老大妈将病房钥匙交给吴琴。“昨天我对你交代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是，对大姐不怎么了解------”
“一大早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老大妈说。“可惜，我只有一句话叮嘱你，那便是，你大可以肆无忌惮地与我的女儿聊天。”
“唉，大姐真是老大妈的女儿，我就知道。前些日子，我的父母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心里无比酸楚。”
“我的女儿太过要强，从动物性的人角度来说，我认为她在事业上的要强致使她不知道人应该怎样活着。好了，你去吧，我就在三号包房里休息。记住，你与她肆无忌惮的聊天，就是代表我在批评她，但是你只能让做女儿的心领神会，而不能挑明。”老大妈心事重重地说。
吴琴站起来，目光不期然留在一间病房上，内心分明感觉病房里的病人三十分钟后会去世。
“你怎么不走呀，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老大妈站起来，问她。
“没有，没有。”吴琴对着老大妈灿然一笑。能够看到不久的死亡，令她内心升起纠结，同时，她安慰自己这是自身超人能量的突变，是她相信自己逆转命运的本钱。
每路过一个病房，心里都会出现声音告诉她，病房里的病人距离死亡还有多少小时多少分钟。当她拿出磁卡对着病房开门时，心里的声音居然告诉自己，病床上的大姐会在五十年零三天后死亡。
虽然，她不知很快将会死去的那些病人的性别、年龄、面容、身患何病，但是她清楚那些人最长也活不过一个月。而唯一了解的病人被医院宣告了几天后的死亡，她却看到了复活，坚信会复活，只是不知因何复活。大姐能够逃脱医院这种地狱判官，她欣慰；还有半个世纪的生命，她兴奋。因为从大姐身上说明自己并不是绝对的丧门星。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丧门星。毕竟那只是民间对悲剧不理解，而避讳悲剧的恶意称谓。门神是中国民间特有的文化，丧门星也是一种文化形式。
她推开病房的门，走到病床前，看到三台显示屏其中一台上出现一行汉字，“你来了，小妹。那么现在是新一天的开始。”
“是新一天的开始，大妈休息去了。”她在病床前坐下，对大姐说。“大姐有什么需求，对我千万别客气，要知道，大妈雇佣我的价格可不菲。你总得让自己的金钱花费的值当，说实在的，你对我客气，我也不会承你的情。”
“承一个将死之人的情，确实多余。我们的认识是你与我母亲的互助交易。小妹愿不愿意与大姐进行一场交易？”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以上无声的字符。
“大姐，我相信你不会死。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必要的交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而是认定了医院的判决。但是奇迹确实会在你身上发生，并且我还知道你能够再活五十年零三天。让你相信确实挺难，毕竟还要等待半个世纪。但是要我相信，或许并不难，不久以后我就能够确定自己预感的是否真实。”吴琴说。
“安慰我的话我不愿意听，因为那不真实。”电脑显示屏的字符出现。“你一定带着手机吧，手机里也一定有自己的照片吧。将你的手机与这台显示屏联通，然后将你的照片发到电脑显示屏上，我就得知你的模样了。”
“为什么不为显示屏安装摄像头呢？”
“那样，对我大脑肿瘤的刺激，会令我在下一分钟死亡。”
“因为我知道大姐一定会逃过此劫，白发而终。所以我不能让大姐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至于我们之间的交易，大姐还是不要多想了。因为我已经与恶魔进行了交易。”吴琴笑道。“能够与恶魔定下协议的女孩，不是天使便是夜叉。实不相瞒，我看到的自己是夜叉，是黑白无常。”
“哈哈，想象不出你的男朋友会是什么？”
“他是用青春赌明天的人。”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青春与灵魂赌明天。”
“那么既然大姐认定了医院对自己的判决，恕小妹冒昧问一句，大姐是赌输了还是赢了？”
显示屏上没有出现回答吴琴的字符。看来患者在思考。
“我赢了。另外，谁都死而有憾。”
“赢取了什么？”吴琴问。
“赢取了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身份地位。也就赢取了一个富豪对社会的慈善事业真心实意的担当，而非是为了作秀。”
“在彻头彻尾商业化社会里，财富确实是唯一的好东西。但是，拥有了财富，却没有捕捉到自己的爱情以及婚姻家庭，也是唯一的最大遗憾。也是，老话说得好，‘想得美’。没有遗憾的美毕竟是想出来的，现实中非常稀少，甚至不存在。”
“既然小妹为大姐的寿命想象出五十年的延续，能否告诉大姐，该怎样应用康复后的五十年？献身爱情与婚姻家庭吗？”
“彻头彻尾的商业化社会，成功的商人才是社会的主人。其余的都是商业化社会的附属奴隶。无论是穷男人还是富男人，拥有爱情与婚姻的方式都是通过用财富买。城市里，之所以低级的妓女泛滥，因为商业社会造就了太多的穷男人，这些穷男人基本上都是买不起爱情与婚姻的骨灰级剩男。商业社会是一种固体，富人越富有，穷人越贫穷；富人堕落成穷人因为腐化的生活被法律追究，穷人要想翻身成为富人，一代人的努力看到的是无望，几代人的努力还是无望。像大姐这样的，真是老百姓口中名副其实的天赋英才。唉，我们这个社会只有老年人与婴幼儿是真正的幸福。买不起婚姻，只能通过低级妓女来满足生理需求的农村老青年大有人在。妓女毕竟是高危人群。大姐一定想象不出农村买不起婚姻的那些人的可怜。不然，大姐就一定会可怜可怜他们。”
“每个老光棍赐予几十万人民币，让他们买婚姻吗？”
“不是，而是嫁给千万大众之中的一位，扎根农村。”吴琴说完，看着显示屏。
“没事，大姐能够经受住死神的摧残；你对我的精神摧残根本不算什么。”
“我就知道大姐要认为小妹是在精神上摧残你。”
“我可没有，我是怕小妹对病人有顾虑。我都这样了，也只能当故事来听。没准你说得我心动了，万一康复了，我就选择了你为我想象的半个世纪余生。大胆地说吧，让我也潇洒走一回没落的农村。”
“大姐也认为农村在商业化社会里深深地没落了。看来大姐真是懂我的。为了给大姐构想出清晰的余生开端，小妹首先有一些问题要问大姐。身为成功的企业家，年近不惑，就大姐的美貌气质来说，无论是创业之初，还是守业之时，大姐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有下属员工，合作伙伴，相亲对象，甚至一见钟情的偶然邂逅，更惊奇的是初中时暗恋大姐的当下成功人士。一句话，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够锁住大姐的春心呢？”
“过日子过得是人的春心。十八少女没了春心也是黄脸婆。老太婆春心不减，婚姻生活依然风风火火。如你所说，穷人翻身为富豪非常稀有。我正是要通过自己的无限努力来融化商业化社会这种固体。因此我不敢有心爱情与婚姻。如同，真正在商业化社会面前折服的农村光棍不敢有心爱情与婚姻。”
“这就是了。大姐为了事业的高度，身心绷得太紧了，生活更是紧绷绷的，爱你的男人与你相处一段时间都不敢爱你了。自古美女爱英雄。和平年代的英雄是成功的企业家。所以，不少女生还是大学生时，便心甘情愿委身于成功的企业家。哪怕这个豪门企业家在年龄上是自己的爷爷辈，也不乏有眼光的女大学生的追求。八卦而不脱离现实地说，多少思春少女，肉体与男友**，脑海中却在意淫李非凡。我知道，大姐为了润滑绷紧的生活，这么多年一直处在只谈恋爱不结婚的状态。时至今日，大姐心中一定在郁闷，谈了十几年二十年恋爱，相处了那么多男友，为何最终只有两个结果，要不被男友甩弃，要不男友最后的丑态是图财。”
“正是。小妹是入世的世外高人，大姐洗耳恭听。”
“因为大姐交男友的目的只是为了润滑紧绷的生活，让自己在事业上再一次放松地开始。如同女人每一个月那么几天的红潮例假，习惯了用卫生巾堵潮。即使天天习惯卫生巾，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会对卫生巾在意，甚至产生感情。在大姐眼中，自己的男友跟卫生巾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反思过。每次被男友甩弃后，郁闷地认为他们习惯不了你的生活你的性格。甚至男友像卫生巾那般贴切你，你还是无意将心分出一些来，每天放在男友身上。唉，大姐要想一个全新的爱情与婚姻，也只能花钱买了。并且只能从文化程度高、生活阅历深的骨灰级剩男身上买。因为那样的剩男懂生活，珍惜爱情与婚姻。但是，千万要记住，大姐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是豪门，顶多也就是个中产阶级，资产小千万。不然，你的豪门会成为贫穷男友堕落的狱门。毕竟，能够经受住金钱腐蚀的男人非常稀少，是真正的烈火金刚呀。再说，大姐的男人一定比大姐年轻，如饿虎豺狼的青壮年，一朝翻身成豪门，还不作死般的奢侈金钱。所以我认为大姐不能露富，更不能显穷。没有了财富的女人是驾驭不住男人的，何况自己的男人比自己年轻近十岁。不露富一方面是为了保障自己的男人不变质，另一方面因为大姐的余生在农村，在穷得叮当响，穷得只认金钱，不认情的农村。精神生活严重流失，甚至空洞荒蛮的农村，不允许富豪的存在。不然非被荒蛮生吞了。”
“为什么非得让我生活在农村？”
“大草原也可以。总之不能是喧嚣的城市，小县城也不可以。大姐要想健健康康婚姻和谐家庭美满地安度半个世纪的余生，必须生活在四季分明的人类部落中。任何一座城市都是四季不分呀。要想长命，人生活的环境必须与自身的性格相结合。大姐是成功的富一代，心气一直都很高。以前有身份地位、不乏心气的你一直端着自己。今后你必须将自己的高度放下来，融入最基层的生活。不少老农民的儿子事业有成，在城里的居住条件也可以，可是老农民就是习惯不了城市的生活，甘愿与儿女分居两地，自己在农村孤老。事实上，人们看到老农民远离儿女独自在农村确实显得可怜。但是只有老农民自己心里清楚何为孤独可怜。城市的林立高楼令老农民压抑，城市快节奏的生活令老农民茫然，城市的庞大而陌生的面孔令老农民恐惧。城市的高物价更是令老农民从心里抗拒。所以，老农民在城市里内心充满了压抑。儿女从来都不是父母的日常生活圈子，只是一份最为深层的惦念。当然，大姐不一定分得去一个精神与物质双重赤贫的偏远山村，在古代，那样的地方是流放犯人的。远离都市的名山大川景区特别适合大姐。”
“生病后，我何尝没有想象过，在景区里开一家容纳三十张四人桌的中餐厅。餐厅的名字叫做‘开天力爱情麻辣烫’。一个男性员工也不要，全是周边的村妇。情人节那天用餐免费，农民夫妇的结婚纪念日也免费。而我是不操心的董事长，餐厅全权交与经理打理。我呢，是餐厅里的看客，坐在一张餐桌上喝着茶，听着每一位就餐的旅客聊天，一对对就餐的情侣谈情说爱。腻味了，到景区里欣赏陌生的面孔。”
“大姐，你的家呢？小妹希望你有一始终老的爱情。”吴琴说。
“我习惯了大家。身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社会是我的家，所有我一直为社会做慈善。资产仅剩一家中餐厅，餐厅是我的家，每一位员工都是我的家人。”
“爱情麻辣烫的老板没有爱情，谁能想到呢。即使你抓紧谈恋爱，四十岁的你也只有十年的美貌了。任何美女进入五十岁，衰老的苍颜暴露无遗。大姐将员工视为家人，员工只在乎你发给她们的薪水。我太了解村妇了，浅薄无知锱铢必较。”
“跟我没有必然的关系，我就想做一个世界的看客。记得一次在街上闲走，那时是夏天，不知不觉就进入一座刚刚落成的小区。里面的住户也不多，所以小区里并不热闹，基本上是人员稀少。因为整洁干净，给人清新感，所以我就进去了。在小区的车道上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那时正是夏天，车就停在不大的树荫下。我也不是要刻意路过那辆轿车，只是自己沿着树荫走。当我走到红色轿车跟前时，看到前座两边的车窗摇下，驾驶座上半躺着一位丰腴的中年女性。她穿着长裙，修长的美腿放在方向盘上，一双秀足顶着车前窗。腿脚未穿丝袜，我甚至看见她长裙下面粉红色的三角蕾丝裤头。我告诉你这些细节，要说明，她一定是随意半躺在车里，为了什么，竟然连自己暴露于街面的禁区全然无觉？”
“手机聊天？”吴琴问。
“她双手捧着一本崭新的张爱玲著作，看得入迷。我第一次被阅读的闲适触动：原来中年女性可以这么美，如此闲雅。她白净修长的美腿，丰腴的身姿，乌黑飘逸的长发，雍容清秀的面容，一位中年女性拥有的身体美，她都拥有了。阅读的她一定不知，将车停在树荫下，随意地半躺在车里阅读，产生的闲适清雅真是一种享受，特别是在都市快节奏的映衬中。她不刻意身体的美，而沉浸在阅读中，这才是真实的美的境界。美是不可复制的。因为它产生于随意。而我呢，我的购书纯粹就是附庸风雅，我根本阅读不进去。在我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走出校门的人阅读文学、哲学真是浪费生命。阅读对于社会上的人毫无裨益，因为社会上的人受社会压迫。只有不问生计的学生适合阅读，也必须阅读。”
“我明白大姐说的。刻意的美不是真实的美。特别是爱情这种稀世之美，更不应该刻意追求。刻意了，就夹杂着功利性。但是明明心中希望爱情来敲门，为何还要将所有的门窗紧闭，一副不闻不问世间事的傲然态度。爱情，说白了就是情投意合男欢女爱，并没有那么神秘。何况大姐的经济与理财头脑从来不用人担心。说了这么多，最为重要的一点，当大姐康复后，确实有资本随意而为，不受社会压迫。”吴琴说。“真可惜，小妹的建议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谈谈你吧。”
“没心情。”吴琴回答。
“明白，你有自己的隐私。那么说说你们农村的故事吧，保不住我会嫁给农民。”
“没心情。”
“总有令你厌恶的人和事吧，随便聊聊。”
“没心情。”
“我理解。没心情是现代人的通病。”
“这哪跟哪呀，大姐？”吴琴问。
“遇上两口子吵架，陌生人打架，扒手偷窃，老年人倒地等等，是不是看热闹的多，好心帮助的少？”
“这挺正常呀，谁也不愿意摊上事。人心险恶呀。”吴琴回答。“车翻狗咬人打架，能够看上以上三件事，闲人求之不得。人各有志，人各有雅兴。”
“这不就对上了：有心情看乱，没心情解乱。”
“这就怪了，按说这样的事大姐最能理解呀。因为大姐就是商人呀，一股子热情完全投在谋利上。爱情插不进去，婚姻更无从落脚。你的慈善只是为了大家，为了国家经济建设，与老百姓或者某些人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就好比国家的某个机构从中央领导班子里揪出贪污腐败的大老虎。即使上百座秦城监狱被大老虎塞满，与老百姓的收入也无一毛钱的关系，得利的只是政治集团。污吏为害老百姓，贪官可不。反倒是，一些小老百姓因为中央肃清贪官的铁腕手段，稳定的收入大打折扣。比如说，我们村就有一些人依赖城市夜场生计。每天后半夜两三点钟，他们骑着各自的助力三轮，奔赴夜场，成为夜场的清洁工，用自身无偿为夜场搞清洁，来换取夜场的空酒瓶。小到乡镇烧烤摊老板，他们也在叫苦每年少收入了三五万乡镇领导的公款吃喝。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公款吃喝，只是慰藉了老百姓不满的心里，让他们有点心理平衡。但是最为贴切的收入却被动摇了。确实，从大方面来说，是增加了国家税收，整肃了政党队伍。最为低收入人群的大众，真不在乎。就经济方面，种粮的只在乎农资价格。说白了，人人只看重手里的小饭碗，看不见近千万平方公里这口大锅。再说，进入夜场消费的大多数还不是贪官污吏、纨绔子弟、败家富二代，真正创业守业的企业家有几个去夜场消费的？因为企业家明面上可以妻妾如云。贪官污吏只能暗地里满足自身的食色性。”
“能不能认为是苦苦挣扎的底层人民对权势的怨愤？”
“大姐，我怨了吗？谁都没有怨。对于世事的不平，底层人民有着根深蒂固的浅显认识：‘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人情就是这么个人情。当官的还不就是为了权钱，读书的还不就是为了黄金屋。人活着还不就是吃喝玩乐。娶妻生子，还不就是让自己随大众，是俗众眼中的正常人。’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华里，谁都有理想梦想，然而随着结婚生子，加上商品社会一刻不停地压迫，人真是佩服了社会唯一的真理——发家致富，拥有财富是唯一的好日子。梦想理想只是青春年少时的幼稚幻想。如同初恋只存在与血气方刚的年华。大姐，你们成功企业家的慈善落实，不也是处处充满势利眼而厚此薄彼吗。说是不作秀，避免作秀，其实还是有着作秀的心态。”
“企业家捐款行善，还得亲力亲为，不是企业家的风格。就好比中央的财政拨款，每一块钱是否真实落实在计划上，财政部长心有余力不足。”
“大姐误会了我的意思。大姐方不方便透露你的善款流向了哪里？”
“光伏发电，风能发电，医疗卫生。最大可能地掌控清洁能源，是改善我们空气质量的唯一出路。目前，我们国家已经没有一座火力发电厂。就连冬天的供暖也是电力。公民在大病重病方面，享受百分百公款治疗。总之不铺张浪费，能够将富余的私有财富化为公有，就是在搞慈善，是社会主义者。从来没有厚此薄彼一说。”
“我要说的，搞慈善跟风，就是在作秀。如果将清洁能源，医疗卫生置于慈善业的首位，从而使后来的慈善家产生跟风效果，不正是厚此薄彼吗。再有，大多数的慈善家愿意将善款投在一线城市，投在醒目的热门行业，是这样吧？”
“是，豪门是有这样的攀比。不过，清洁电能照亮的不仅仅是城市。偏远山村耸立的风电机组，期间不少就是企业家捐献的。还有一些农村的光伏路灯。小妹不会真得纠结于让善款来成就农村光棍的婚姻------”
“有何不可，成就别人的姻缘，胜造七级浮屠塔。那些骨灰级的光棍对婚姻彻底无望了，突然有一天有钱人愿意出钱成就他的婚姻，在他眼中那可真是御赐的姻缘呀。”
“理性的说，中国不仅不缺人口，一直以来都是苦于人口膨胀而不敢怒。你是那方面想得美。大姐却是这样想得美：民政部门每年发放一定数额的资金，用以补贴无儿无女的单身者。如此，既是奖励穷人的单身，又是分担嫖妓费用。毕竟中国男女严重失衡呀，总不能进口女性来填补婚缺。因此，我倒是愿意购进一些最为高级的仿真女性，无偿发放给光棍，算是体恤人性了。”
吴琴无语了。
“怎么不说话？因为不能得偿所愿吗？”显示屏上出现字符。吴琴瞥一眼电脑，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国家在努力，企业家在努力，底层的小妹也想尽一份社会主义者的心。社会主义建设任重而道远，总会实现的。”患者脑海中想说的再次浮现在电脑显示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