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天到来时,巫恍然自己等待这一天整整等了十年。古老的传说成为现实,并且就发生在他身上。他得到了牛角弯刀。
“真是不可思议,难不成上天也要成全我,让我拥有蜀地。”他触摸到牛角弯刀那一刻起,对自己说,“一直以来,我从未参与过战争,掠夺是每一个阴魂者的生存必须。而我,本着对巫术的潜心修炼,从未奢想自己成为蜀地和平的希望。既然天下最为神奇的牛角弯刀送到了我的手上,那么神一定是让我结束战争,消灭最后的反抗者剑阁,好让灵魂者死心塌地顺从我的意志。蜀国,确实应该换一换体制了。不过十年来,大统领对它的统治也是殚精竭虑平安和谐其乐融融。够了,大统领的一切该结束了,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大统领所拥有的王者光环应该还给我的爱人。”
几十年不变的巫,握着牛角弯刀来到了剑门。他独自一人,没带一个扈从。
剑雄通过梦看到巫将要到来,特意湮灭了穿透哭林的唯一石径。
哭林再次哭啼,巫沿着哭林飞了一圈,没有看到那条直抵剑阁的路径。他落定,气愤地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够了,十年来,你们这些面孔一直折磨着我,自从十年前我体内的三万个灵魂听了你们的哭啼,虽然我得到了骨头,我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都被体内的三万个灵魂的无名痛痒蹂躏着。我忍受了你们十年,今天就是你死我活的终结日。”
巫握着金黄灿烂的牛角弯刀,弯刀上的牛角轮纹清晰可见。他双手握着弯刀对着哭林横劈而去。一刀金黄的刀光从弯刀中飞出,以开天辟地的霸气将哭林的一棵棵槐树从根撂倒。金黄的刀光从一棵棵粗壮的槐树根部横劈过去,越来越弱,最后在最深处的一棵槐树上留下一道疤痕,刀光的能量耗尽了。
巫一刀劈下,劈出的刀光撂倒了上百棵槐树,眼看着松树林出现了。
“真是大快人心!”巫提着牛角弯刀,说。
然而,哭林哭得更加悲壮了,每一个面孔从树瘤中伸出脖子,泪如泉涌,泪水成河,在倒下的那排树行中汇集。淹没了树桩,激荡着倒下的树干。
巫震惊地看到,源源不断的泪水在哭林缺失的那行树中转眼间成长为势不可挡的洪峰,向他涌来,有气吞山河之势。
“还我灵气------”洪峰浑厚的声音对巫说。
巫急剧向后飞去,在空中再次劈出一道刀光。刀光将洪峰劈为两半。巫再次劈出一道刀光,身体紧随着刀光杀开的道路飞向剑阁。每每他看到刀光将要消失,他会再次劈出一道刀光。最后听见咣当一声。巫看到,刀光落在剑雄身上,将剑雄的白袍撕裂了。
“我就说嘛,原来你得到了河东解池的牛角弯刀。”虽然看不到剑雄的真面目,不过,挨了一刀的他依然显得威风凛凛,气象不凡。“屠刀手必被刀屠。能够看出,你自命不凡。不就是一把昭示和平与战争的牛角吗,你又何必用来屠戮呢。”
“屁话。你知道为什么。你这块顽石,自从十年前我听到了哭林的哭声,十年来那哭声每一白昼或者黑夜都会剥夺我体内凝聚的一个灵气。十年来,你算算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得之不易的灵气被你人间蒸发了多少。我苦心经营几十年的灵气力量被你制造的哭声消耗了四分之一。你这块顽石,能够想到我对你的仇恨吧。”
“哎,何苦呢。我在剑门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你怎可倒打一耙。今天我还是要劝告你,屠刀手必被刀屠。你要放下牛角弯刀吗?”剑雄那张麻袋脸说,在他被刀光撕裂的白袍上,身上的麻袋时隐时现。
“今天就是刀光剑影的对决。你死我活!”巫说得倒是干脆。“嗷,对了,你使用的是石头剪子布。你看到了你的布已经被我撕裂了。那么就出石头吧。”
“用你的大统领的话说,‘我的地盘我做主’。石头剪子布,小儿科。我出命。”剑雄说。
他俩各自站在天廊一头。剑雄站在写着剑阁的门匾下。两具色彩分明的身躯,两张奇怪的脸,端视了好一会。
“你这个弑父的巫,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没有穷尽的痛苦。”剑雄说,张开怀抱,“嗅到了吗,多么芳香的槐花呀。即使你拥有乌发,吸食灵魂,你也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阴魂者。”
巫嗅到,空气中的槐花香越来越凝重。它们仿佛在松树林聚集。哭声停止了,阒寂无声。
“你砍倒了槐树,我就已经感触到你暴怒的内心。大统领变革十年里,白花部的孩子中,那些头脑敏感者,被你们醉酒,吸食了灵气;那些内心敏感者,成长为深沉的思想者。为了灵气,你居然对脆弱的孩子下手,让他们成为阴魂者。那么今天,我就用醉生梦死应对你的刀光。”
巫呼吸着空气中强烈的槐花香,全神贯注地听着剑雄的言语,一下子明白了剑雄所谓的醉生梦死。
“一见到你,我就不应该对你犹豫,与你废话。”巫说。
“醒悟了就好,就用十足的功力吧。”剑雄依然张开怀抱,召唤着每一粒槐花的芳香。他的周身出现一道道淡淡的粉色飘香。
巫瞅准机会劈出一刀,刀光飞出,直击剑雄,剑雄巍然不动。刀光到达剑雄跟前后,进入粉色飘香的轨道中,醉生梦死。
剑雄一挥袖,粉色飘香带着刀光回击巫。巫劈出一刀,两道刀光在天廊正中相撞,发出刺耳的璀璨耀眼的光芒,这碰撞出的强大光芒仿佛能够吞没松林。
剑雄借势纵身穿过光芒,巫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剑雄的白色罩袍覆盖。
“今天我依然会留下你的骷髅。”剑雄叫嚣着,拳打脚踢着自己白袍中的巫。“你选择石头,我出的正是石头。”在剑雄拳头的重击之下,那轰然声昭示的力量仿佛天廊要断裂坍塌。然而完好无损,甚至看不出木质天廊的震动,剑雄是不会浪费一丝力气的。
再次受到剑雄白袍裹挟的巫,不甘示弱,虽然脑袋被剑雄千斤重的拳头打得抬不起头,依然挥刀在剑雄的腿部乱砍。一道道刀光从白袍中反弹出来,金属击打在顽石上的声音震耳欲聋。
剑雄的麻袋腿被剁断了,只要他不迈步,就不会倒地。巫的身体,被剑雄拳打脚踢地蜷缩一团。此时,剑雄身上的白袍已经被反弹的刀光劈得粉碎,一个包裹着麻袋的人样用拳头重击着跟前一个乌黑的布袋中的什么东西。时不时从乌黑的布袋中闪现金黄的牛角弯刀劈过剑雄的双腿。剑雄依然站立着。身上的麻袋粉碎了,他的真面目出现了。就是一个蜡白色的石头人。除了形体,身上与面部没有人的一个器官。石头的脑袋上长着一丛丛浓密的乌发。
剑雄突然停止了对黑袍中巫的击打。他死了,小腿上的石头崩裂滚落。整个身体向后轰然倾覆。整个人形华山石,如散架的人形骷髅,倒地后滚落一地。从这些没有棱角的石头上,很难看出它们曾经有过骨肉般的密切关联。
被剑雄拳打脚踢蜷缩一团的黑袍巫,挣扎了几下,站立起来。他像是骨头散架般艰难向前走了两步,手握的牛角弯刀咣当落地,这时巫感觉哪里不对劲。他回转头,看见随着自己迈动两步,从自己的黑袍甩出一个灰黑的说不出形状的像是石头的东西。原来巫体内的骷髅被剑雄打得面目全非黏作一团,丝毫看不出骨头的样子。巫就这样彻底丧失了骨头。
“气死我了!你这个长了毛发的臭石头,死不足惜!”巫叫嚣着,每一串槐花都脱落了。每一块树瘤退去了,完好无损,好像树干上就没有长过树瘤。【巫此次剑阁之行前,大统领杀害了金喜峰。】
巫这副皮囊在黄金面具的拖动下,走到滚落在一片的剑雄的头颅跟前,用牛角弯刀将长着毛发的石头劈为两半,心灰意冷地说,“我刚刚得到爱情,还没享受到情爱,你就让我彻底丧失了骨头。你让我拿你这块石头怎么办呢。死!所有的持剑者反抗者不俯首者,都得经受人间地狱。你让巫丧失了骨头,我就让华山滋养的人骨丧失皮肉。一寸寸一丝丝得被人间地狱割下来。”
黄金面具挺起来对着剑阁的匾额泛着金光。巫手握的牛角弯刀在手上转了几圈。确实,丢失了骨头,巫这身皮囊上的手臂还不适应举动东西。走起来可以轻飘飘,使用屠刀怎么也不能没精打采,难以中的。
他左右手转换着耍了几下刀。双手握刀对着天廊尽头的门匾劈去。门匾上的剑阁随着匾额的断裂各分东西。同时,门匾下的门在刀光的撞击下轰然洞开。
巫径直走入剑阁。在外面看上去的两层木屋里面只有一层,因此里面豁然开朗。巫进入剑阁,被跟前的一道栏杆挡住了。脚下的地面上铺着鹅卵石。不会武功的人,要到达对面,只有从栏杆上跳到地面,然后走过去,这并不难。
剑阁中央伫立着一棵粗壮的,与栏杆在一个平面上的柱子。一位满头乌发,胡须浓密秀长的人伏案在柱子的截面上,书案上放着竹简,笔架上挂着五根纤细的毛笔。几尊款式新怡的砚台中不知放了什么,巫看不清楚了。有一点巫很是确定,就是这个人非常清瘦,宽大的彩袍耷拉一身,他好像连握笔之力都没有。更不能想象他以何种功力将身后两丈远的竹简抽取。
受到牛角弯刀如此霸道的干扰,他依然伏案看书。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寂寞清苦激荡着巫的心灵。剑阁中唯一的柱子居然是让他高居其上,静思读书。房梁上吊挂着数十个铜壶,细细的壶嘴将肚子中的粗棉绳恰到好处的吐露,铜壶中灌了酒。壶嘴活跃着温柔的灯光。
这个柱子也有一丈高,如果此人不会武功,他是难以上去的。巫想。
既然那人不言语,沉浸在自己的阅读中,满心好奇的巫开始审视他身后两丈远的那堵墙。从上到下,从墙的角到另一角,也就是说,巫对望的整面墙都立着竹筒制作的书架。下一层的竹筒总比上一层的粗一些。这样最下层的那排竹筒抽屉中放置的竹简简最多卷最长。整个书架都是用竹筒堆码定制的,每一个竹筒都是一个圆抽屉,抽屉中的抽也是用竹筒切割的,抽屉的脸面上写着里面放置的书名。这些,巫在国家图书馆中已经有所见识。
“我不相信每一个抽屉中都放着竹简。”巫说。
“书筒中不居住着书,还能居住什么。”那人抬起头,望着巫,他果然非常清瘦,整个面部几近完全被眉毛胡须遮蔽,长长眉毛下的那对眼睛目光炯炯充斥着坦然的神性,仿佛世间一切来自他的眼眸。
“亮剑吧。今天是刀光剑影的相识日。”巫一脚将跟前的栏杆踢下去,亮出明晃晃的刀。
“剑阁的无影剑已经开始替天行道了。相信你的大统领有那份荣幸看到无影剑。”
“这么说,剑阁的剑已经出发了。”
“在大重庆发挥着。如果你现在返回,或许能够截住它们游走极乐山。”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相信你说的话。亮出你的无影剑!”巫命令道。
“要想毁灭剑阁的图书,先要了我的命。要想夺取我的命,必须领教领教书生之怒。”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毛笔。“五行,你选择哪一个?”
“那要看你以什么截住我的刀光。”巫挥出一个刀光,劈向柱子上的书案。
他不慌不忙地从跟前盛着金粉的砚台中润了润笔。乌黑的笔头蘸满银色金粉。他握着毛笔在展开的竹简上向外一撇。一道银白在一撇中划在竹简上,并且随着一撇飞出竹简,应对刀光。
小小的剑与巨大的刀光在空中碰撞,两相消失。
“真劲道!”巫连连称赞。“不过,能够截住我这一刀,我是佩服你选择的金。”巫再次举起刀,身后门外的气流仿佛被刀吸食。
他将笔头重新插入金粉。一道锋利无比的金光向他飞来,他对着刀光抛出蘸满金粉的毛笔。笔尖与刀光的尖碰撞了,笔头的金粉脱落,撒了一地,然而抛出的毛笔没有停下来,刀光不见了。
巫用牛角弯刀挡住了袭来的毛笔。
落在地上的金粉化作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巫俯首看了看。
“折断一支笔,我看你接下来会使用哪一行。”充满战斗兴致的巫挥出一刀。
另一个砚台中放了一块冰。他以同样的方式发笔。一股水从竹简中被笔头一撇而飞。与袭来的刀光相遇时,顿时化作冰将刀光凝固。有了色彩的冰柱轰然落地,化作水。
“有得耍。”巫说,同时劈出两道刀光。
他手中的笔头举起整块冰,流动的冰顿时包裹着整支笔,伸出去等待着刀光的到来,当刀光飞行了一半路程,他抛出笔。浑身是冰的笔从两道刀光中间穿过,两道刀光转过头在碰撞中消失,笔直击巫。巫伸出手掌从掌心逼出一股莫大的能量,阻止了空中的笔。一滴滴水从笔上滴落,最后整支笔都被巫的能量溶化了,地面上一片汪洋。
“我喜欢。”巫得意的说。
接下来的对决,他没有润笔,径直抛出了笔。抛出一支笔,这一抛弃的力量撕裂了整栋剑阁。很难猜测是他一挥手的力量让剑阁撕裂,还是飞出去的笔带动剑阁撕裂,波及整个哭林。他与巫都身处露天,他坐在柱子上,巫站在失去栏杆的廊上,剑阁的撕裂拉长了它两的距离。
那支笔仿佛有强大的号召力,哭林的树木统统连根拔起,排山倒海之势向巫裹挟。而每一棵行动的树木都躲避过他所在书架的那半边剑阁。
在漫天飞舞跳跃的树木中,它两都显得那么渺小。巫只顾着连珠炮似的劈出刀光,阻止那支笔统领万木袭来。
巫咆哮着,飞舞跳跃的树木在刀光中粉身碎骨。凡是粉碎的树木滚向大裂口。巫无暇顾及那支笔,它也看不见那支笔,那支笔也消失了。虽然它的肉身多次被树木击中,黑袍被树枝撕得七零八碎不像个样子,它还是力战到底,将所有的树木劈碎,葬身大裂口。
整个哭林消失了,地上满是拔根后的大坑。巫站立的那半边木屋攻击巫后也葬身大裂口。巫没有了黑罩袍故弄玄虚,黄金面具后的乌发飘逸着,身上满身泥土。
“看来,那块华山石可是在你们身上用尽了心思。”站在地上巫毫不示弱地说。
空气中缭绕着新鲜泥土的清香。他从笔架上仅剩的两只笔中选择一个,直接将毛笔举起对着空中,像是能够从空中书写下什么。他一边细致入微地这样做,一边很有内涵地说,“五行乃万物之根本,有了光辉的滋润,五行的神奇就被激活了,化作万物生灵整个大地。”
巫像是看出了蹊跷,“不,你不是在空中书写,而是用毛笔吸取空中新鲜泥土的清香。”
“你很聪明。但是你并不神奇,更不妖魔。你所发觉的感触的乃至发挥的,都是来自他人的灵魂。不错,我手中的每一支笔都是有生命的。它在寻找自己的生命。”他说,手中的笔头出现一粒粒细微的尘埃,尘埃凝聚成一粒粒泥土颗粒,最后整个笔头都被泥土颗粒包裹了一层。
“如果你接不住它,那么就得接住整个大地对你的吞没。”他说,向巫飞出笔。
巫的黄金面具中射出金光,企图将笔燃烧,同时他劈出一刀。大地抖动起来。拔根后的土坑组成的土堆拔地而起,以造山之势埋葬毛笔所指的巫。
巫临危不惧,飞身而起,黄金面具逼视着空中的毛笔。四面八方而来的拔地之土像一个巨口,吞没了巫。一座土山在形成,不断成长。毛笔盘旋在笔直高大而粗壮的柱状土山外。土山如沙暴般以中心为圆心旋转着成长。那气势俨然能够将大地上的所有泥土吸取。
这时,从柱状土山中飞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这是巫凝聚的灵气中释放的三百个。土山中的巫用三百个灵气的力量将空中的毛笔殒灭。毛笔上的尘埃落定,土山缩回大地。
巫脚下的尘土没膝厚。动辄尘埃弥漫。
“如果不是我用体内的灵气屏住呼吸,看来我真得会被尘土埋葬。为了让笔上的小小尘埃落定,我居然得消耗三百个灵气。”巫说,“书生之怒如此强大,那么剑道之怒又是怎番翻江倒海【牛角弯刀的刀光战胜不了无影剑,两者不相上下,牛角弯刀不得不变为号角】。最后的火,你有以怎样的方式在我身上发挥。你出笔吧,这次还是我等待着你。”
每一次都是一支笔比一支笔粗大。最后这支笔是用来在匾额上大书特书的,笔头有棉桃部人的髭须大小。
“我们有目共睹,你之前已经将五行排列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五行跟笔头的大小粗细没有丝毫关系。”巫说。
“不,每一支笔都是为你特制的。所以这些笔头在五行上的差别是必然的。之所以火的笔头最大,因为与之前的四支比对决下来,你体内的火气够火了,我比较喜欢以毒克毒。”他取下最后一支笔,站起身,在案头盛放五谷的巨砚中搅拌着。色彩分明的五谷顿时汇作一团,随着笔头的搅拌,连五谷的色彩也难以分辨,最终它们融为一体。五谷的精华也流溢出来,酒的芳香四溢空中。
“酒,水的外形,火的性格。”书生说。“你有没有感觉到,每一道刀光的出现,消耗的都是你的灵气。坐下来好好清点一番,看一看今天你消耗了多少灵气。”
书生从柱子上飞起,以笔为剑,刺向巫。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巫飞起举刀迎击书生。
书生发挥着毛笔,巫发挥着牛角弯刀,它两在空中贴身酣战着,难解难分。当笔与刀相遇时,笔都在刀身上书写下什么。酒气醉人。
书生退身而去,落在书案前。巫悬在空中。
“唉,白面书生,怎么才打了两个回合,你就全身而退了?”巫问。
“你怎么不追过来呀?”
“高手惜高手,刀光惜剑影。身为伟大的巫,能遇上你这个书生之怒的高手,真是天地所赐,我怎会像我的大统领一般使用下三滥呢。灵魂者说,‘战争塑造大统领那副嘴脸是必然的’。虽然巫带来罪恶的物质,战争中的我是崇尚光明正大的,因为我是痴情汉。飞起来吧,我们再战个几百回合。”巫说。
“不,我的最后这支笔已经完成了使命。”书生说着,巫手上的牛角弯刀燃起火来。刀身燃烧的火焰形成一个醉字。“相信五谷精华在牛角弯刀身上的燃烧,能够使它的另一面显现。”
巫眼看着手上扁平锋利的牛角弯刀,变成号角。
内心受到震动的巫说,“看来,我不得不亲手收拾了你。”
“吹吧,既然你握着号召和平的号角,为什么不吹响它呢。”书生说。“只有战争中诞生的真正王者,能够吹响来自河东的金号角。既然被你所获,为何不看一看自己的真假呢。”
巫挥一挥号角,试图将刀光送出。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牛角弯刀变成号角,那么你们的风光到头了,战争开始出现逆转。”书生说。“剑雄收回了你的骨头。我要将你的肉体收取。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因为人的肉体本身就是五行的转化。”
书生捥着的长长乌发从头顶散落在身后,他扔下笔,抓起身后的浓发在五谷巨砚中润了润。当他放开乌发时,乌发无风而动,飘逸在脑后,如一只只奋力挣扎的手,试图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竹简。高大宽广的书架上,从相应的竹制书筒中流溢出乌黑的墨,形成一个巨大的剑字。
“无影剑。”巫惊叹着。
“不。是书生之怒。”书生的乌发从头顶挥过,书架上用流墨书写的巨大剑字飞了起来,溶入书生的乌发中。“放心吧,我收取你的肉体,会赐你一身彩袍。”书生双臂蜷曲抱胸,整个身躯随着吸了墨的乌发“怒发冲冠”变得如笔头般笔直,身躯在彩袍的紧紧包裹中悬空而起。凌空的他如一直巨大的墨笔,头发是笔头,清瘦的被彩袍束缚的身躯是笔杆。墨笔用笔头刺向巫。
巫张开怀抱,攥紧号角,黄金面具发出无比强烈的光芒,与飞来的书生在空中一动不动的对峙着。难以看出是乌黑的墨笔能够冲入黄金面具的光芒,还是黄金面具的力量能够将墨笔吞没。两相对峙产生的波动使地上的没膝尘土向两边弥漫,很快,它两身后的空中变得土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两位俨然置身沙尘暴中。
墨笔的乌发没有丝毫损伤,黄金面具的光芒越来越短,只见黄金面具脑后的乌发像是与墨笔的乌发产生了亲和力,从巫的脑后铺盖过来,以怀抱的方式欢迎墨笔的到来。墨笔突然被这种怀抱吸收了。一切赫然安静。形成的沙尘暴像涂画的墨迹被雨水冲刷般,从天幕上落地。阴云下的天空再次变得清朗。
书生的肉体已经溶入巫的肉体。虽然书生的彩袍还没有在巫身上显现,巫的身体无比痛苦地挣扎着抗争着,分明是要摆脱什么。一个人样的模糊东西从巫的后背走出。彩色的罩袍出现在黄金面具上,像之前巫的黑袍斗篷一般,与黄金面具契合着,掩盖面具背后的一切。
穿上彩袍的巫身后那个人样,像是用细沙强行塑造的,在空气的抖动中,以流沙的样子从躯体分离,从空中流落。背对背的巫没有丝毫察觉,它只是听见身后的沙沙流沙声。
巫的袍袖中没有了双手。号角落在尘埃中。一阵风吹来,巫的罩袍中什么也没有。【此时巫懂得了书生之怒的强大,以后潜心研究巫咒】【以后用一节书写剑阁是怎样塑造无影剑,并且那些剑在大重庆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