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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 1)

关于审判的落实,一个月后抵达蜀地的每一座村落。就这样,灵魂的世界对阴魂的战争有了更加清晰的审视。蜀地的酒肆相继关门,另作他用。酒被封在瓮中窖藏起来。阴魂者开设的酒馆也倒闭了。没有人再沾染酒,即使喝下酒如喝下火,人们也要将它们尘封。

黄金面具原想阴云与战争中更多的人选择醉酒,投身长命百岁。岂料,他弄巧成拙,长命百岁也难以动摇人类纯洁的灵魂。因为出卖灵魂后,肉体相继失去心灵,从而被阴魂左右着,这种永不餍足的贪欲,使人不再是人。

更为奇怪的是,凡是身上或家里出现剑的人都被诡异地杀害了。这种诡异的新力量,无疑又是阴魂者发起的。也就是说,在阴魂者眼中,凡是与剑沾边的,都是反抗者。

蜀国向整个人类求救,派出的总是无谓的牺牲者。

战争何时被终结。

国会进行了一次次讨论,来自各个村庄的竹简被送达国会。鉴于阴魂者从不杀害手无寸铁者,武功部只能被解散。诚然,蜀国并没有完全抛弃武功的力量。那些颇具武术天赋的人,被秘密集结起来。也就是说,蜀国抛弃了抵抗的剑,内心的防守时刻没有终止。

“要想终止战争,我们只有选择被压迫。”国王再次一语惊人。“国会多次受到偏远村庄的来信。他们说,在他们的村庄,没有一个持剑者,没有一个公然反抗阴魂者,所以,几个四季以来,他们一直春华秋实的劳作着。朋友们,十几年来,阴魂者的力量太强大诡异了。为了蜀地的和平,为了蜀地的智慧能够延续下去,我们只有保存实力,我们只有放弃一切抵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繁衍下去,我们的生活才能够正常化,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不被战争裹挟。”

“不!我们放弃了反抗的剑,我们完全抛弃武功,进入我们的文化,我们春华秋实。但是,我们的鸟朋友呢?我们的耕牛呢?我们的美好自然呢?如果我们承受阴魂者的压迫,就等于我们抛弃了自然的朋友,抛弃了自身的灵魂,抛弃了人类的真善美。”议员说。

“不错,但是大家想到没有。在我们彻底消灭战争的智慧没有浮现时,我们的反抗是徒劳的。十几年的战争已经证明,灵魂者再也不能被阴魂者杀害了。否则战争永远不可能终结,我们耕地的荒废将加剧。看看我们的武功部,三千英雄所剩无几。回过头,继续战争之前我们和谐的生活吧。”国王说。

“那么,当我们的儿女被阴魂者奸淫时,我们也要袖手旁观吗?我们的耕牛被吞食时,我们也无动于衷吗?我们的黄金被掠夺时,我们也不闻不问吗?我们的一切创造被阴魂者以荣华富贵的方式贪婪享用时,我们也任劳任怨吗?那么,我们真得成为阴魂者的寄生体吗。”议员说。

“但是,我想知道,我们以什么来反抗它们。过去,我们曾经尝试着将他们拯救。现在,我们反抗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了。并且这种反抗像过去一样是徒劳的。”国王说。“我们自身已经是一个病怏怏的个体,暂且任由这些寄生者倾轧吧。当我们自身足够强大时,它们自会退去。首先,迫在眉睫的事是,终止战争;其次,我们再强化自身。阴云遮蔽了天日,我们无需将自己置身战争中,满足它们的一切吧。伟大的神会听到自然的痛吟。既然有些人不懂得忍辱负重,那么,我们像忘却战争一样将他们忘却吧。但是,我们不会抛弃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让他们随着我们的剑道高手隐遁剑阁。无论这些阴魂者多么无孔不入,当阳光降临时,一切都会消散。我们唯一要做的,保留生命,维系千百年来的文化生息。我们的肉身所受到的屈辱,在千百年来的人类文化积淀面前,什么也不是。肉体可以彰显灵魂,它并不能完全代表灵魂。为了秉承人文灵魂,哪怕肉体支离破碎。”

就在国会这次决定两天后,阴魂者的布告挂上了蜀地的每一块烟火。在牛皮上书写的布告如下:我们伟大的王,黄金面具巫,让我告知蜀地的文化者。既然天日一刻不停分秒必争地抛弃了你们,你们的反抗终究是失败的。放下手中的剑,做一个手无寸铁的文化人,继续你们千百年的公作,肉体不但要任劳任怨,心灵也要心悦诚服。因为,我们伟大的王——巫,将以武力掌控整个蜀地,并且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因此,你们只有公作着享受我们的寄生。不然,你们选择醉酒,让伟大的黄金面具赐予你们长命百岁。当然,除了享受你们与自然的成果,我们不会对任何手无寸铁的人进行肉体的伤害。因为我们有绝世美人,我们珍爱肉体,我们尊重每一位在我们的权力掌控中安心公作的人。而我,最受伟大的巫器重的扒皮手,我将代表我们的王惩处我们中那些不守规矩的阴魂者。诚然,如果有哪个公作的灵魂者心存反抗的侥幸,你们会尝到灵魂被吸取的滋味,期间不被审判,直接处死。不要害怕,更不要反抗,沉醉在每天四个时辰的公作中,这样我们的武力对你们形同虚设。为了表示我们消除战争的诚意,只要你们洁身自好地沉醉于每天四个时辰的公作中,我们不会打扰你们一秒一刻钟的生活。

几天以后,数以万计的持刀阴魂者戴着面具,披着白发,在蜀地的第二个中央村落极乐山开始了对居住的灵魂者进行清理。也就是说,极乐山将成为阴魂者的盘踞地。其实,十几年来,极乐山的地下洞窟一直是阴魂者的秘密巢穴,它们的力量足够强大了,或者说它们武力掌控蜀国的条件成熟了,便从地下转入地上,开始了它们明目张胆的荣华富贵。

极乐山被驱逐的灵魂者,带走的只有一捆捆的竹简。偶尔可见数只满含深情之泪的鼠朋友。

黄金面具的巫在人间华丽显身后,任何灵魂者也不容许进入极乐山,换句话说,进入极乐山的灵魂者没有活着出来的,就是死了,也难以寻觅他们的尸骨。而那些被判了死刑的灵魂者,他们倒是被送去了极乐山。这时人们明白,传说中的人间地狱应该就在极乐山。

除了不见天日,灵魂者的生活平和了下来,战争确实离去了,但是,人们了然,他们的生活总被阴魂者的眼睛监视者。凭借武力的强权,它们可以将任何嫌疑的公作者送进人间地狱。

阴魂者占据了极乐山,它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巩固极乐山的防御能力。依仗着三江交汇的自然天堑,极乐山很快成为阴魂者固若金汤的老巢。并且这些工事由阴魂者亲自建造。

灵魂者的生活进入其乐融融,没有人感觉自己是在为阴魂者做工,人人都沉醉在公作中。这时,他们感触到自然是多么死寂,好像森林环绕的大自然中就人类一种动物。森林中千万种动物,成为茹毛饮血的阴魂者的饕餮大餐。此时,没有一个人见过阳光、月光、星空,他们只有想象着,一辈辈期待着。多么孤寂呀!沉醉在公作中的灵魂者也有这种辛酸,因为他们期待着自然最为美好的,并且自然的美好一天天在灭绝。哪怕整个蜀地只有一棵小草,唯一的灵魂者也坚信阳光总要到来。因为自然的美好在流失,自然最为美好的上天一面被遮蔽了,因此,这时的灵魂者对美好自然的感触最为深彻。谁不期望自己的手中能够捧得一缕阳光。聪明感触着自然的心声,灵魂的心扉自然开启,将人与自然的秘密记录在竹简上;黑色的毛笔在竹简上流露的是人类对自然最为美好的梦。确实,笔墨从诞生之初就成为人类指尖的梦。

阴云过滤了阳光,使万物生灵只感触到光的博大,却无从享受阳的神性。祖辈说,无论阴云多么深沉,只要我们心中的阳光不消泯,我们永远是纯洁质朴的人。因此我们尝试着无我地自我着,只有这样,我们内心的光芒才能够温暖身边的万千生灵。

阴魂者带来的强权压迫着我们的肉体,我们只有放弃肉体的无我,进入心灵的自我,我们才能够超脱于“阴暗”,完全进入内心的阳光,并将其放射地最大。人人将内心的灵性发挥到极致,我们便是“阴暗”中的太阳。

草木的腐朽,如落叶般丰厚着大地。它们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我,为大地千万年的葱郁生机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不可或缺的身心养料。活着如草木般不惧风雨严寒,死后如草木般丰厚存在的基础。

严寒来临,我们收敛枝叶,进入自己的内心世界,难道说,我们槁木死灰般活着吗。

只要身边有光明,哪怕如一盈烛微妙,我们依然可以将自身的神性放射。

生命中无从欣赏过星空,不过我知道,星空清澈深邃的美妙,如星空俯视着大地的博大生机。相信这两者,都是为彼此而存在、长相守永相思。

然而我不知道,百年的阴云到底是大地的面具,还是天日的面具。清澈深邃的星空,与博大生机的大地之间,以阴云为面具,像恋人般戴着面具,进行心灵之窗的秋波频送。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调情,彼此内心又是怎样的翻江倒海呀。我们的生活,不就是属于大地博大生机的一脉枝叶吗。

它们之间的这场男欢女爱,已经爱得忘乎所以。不然,怎会有战争。

这时我知道,忘乎所以的调情,并且将这种调情肆意持续下去,一定是调情者内心的变态(大地的博大生机中滋生阴魂者)。

据说,没有什么能够替代阳光照耀在人肌肤上的那份温暖与祥和,阳光与月光的儿子火灵精怪也不能。机缘巧合,蜀地诞生了酒——粮食的精华。酒的出现不是人类刻意发明创造的,那一定是天地蓄意的,就如蜀地的百年阴云。

祖辈说,只有酒透彻肺腑深入骨髓的神性最为接近肌体从阳光得到的那份神性。然而,贪一杯酒对灵魂的销蚀远远严重于多一缕阳光对肌体的灼伤。灵魂的伤痛与肉体的伤痛正体现在战争中。

阴云遮蔽了阳光,我们将酒尘封,这看上去确实没有必然的关联。谁又能说,人文体现在人这种形体上又是必然的呢。形体只是我们从自然之母哪里借来的衣裳,用以暂时寄托灵魂。

对于自然的时光来说,人这个个人形体的生命多么短暂微妙。好在每个个体形体中放置了灵性,得以让个体的形体自我塑造,这就让微妙变得足够光大了。

人们说,酒有着水的外形,火的性格。这种事实是必然的。因为我们的粮食不正是植物的种子,而这些植物的种子在光辉中经历了千万年的进化与人类的优选。现在的百年云集不过是光辉眼眸上的一块云翳,这块云翳又怎能改变粮食骨子里的光辉积淀。

月光与阳光组成的光辉,正是水与火的性格融合。

这时我明白,人类的智慧,就是在万物生灵身上将光辉的奥妙条分缕析。

光辉太博大神奇了,它只能将自己的博大神奇赋予在博大生机的万物上;也只有博大生机的万物能够承载起光辉的精深。人类只是万物载体中的一类,不同的是,人类所承载的灵性是为了发现探索万类所承载的灵性。这就是真善美,源自阳光与月光。

牵一发而动全身。无疑,人类是大地身上的那一发。人类这个载体所承载的,将万千生灵维系起来。或许因为这样,黄金面具的巫知道:动摇了人类的灵魂,就是动摇了整个大自然。人类把握自己发明创造的,一定要如阳光与月光把握的昼夜般恰到好处。我这样猜想:醉酒所引发的悲惨,是神让人对自身智慧的自我反省。

相信人类的第一次失眠夜一定是知道了阴魂者。我不知道,哪一种动物时常将自己的骄狂昭彰,最为凶猛的老虎身上也没有这种劣迹;我不知道,哪一种动物会出于对同伴以及兄弟姐妹的嫉妒,而同根相煎;我不相信,有动物会将同伴间的蒜皮小事激化成暴怒;我不相信,有着人形的阴魂者的身心会那样懒惰。我相信,表面骄狂的人,肉里是嫉妒的;肉里嫉妒的人,每一滴血都会暴怒;血液暴怒的人,骨头上是懒惰的;骨头上懒惰的人,骨髓里无比贪婪。那么这个人往往有着贪吃的内脏。暴殄天物着填嗓眼,它一定充斥着淫欲。

病态可以救治,变态不可救药。

灵魂出了问题,迟早要在行动中反映出来;行动出了问题,可以矫正心灵。灵魂出了问题,不可枉然地矫正行动。

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所以,我相信天地间一定有如阴魂者般骄狂、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吃、淫欲的生灵。我更相信,这些生灵物种是天地造物,而非生灵物种变态的亚种。

黄金面具巫的出现,说明百年云集的骄狂。我问头顶骄狂的阴云,你一定是出于对天日的嫉妒,所以让整个蜀地百年间不见一缕阳光。我又对头顶的阴云说,如果你不是暴怒的,那么为什么不在蓝蓝的天上畅游。我指责阴云,因为你的懒惰,所以成为天地的心结。

骄狂、嫉妒、暴怒、懒惰的阴云,深沉的你应该扪心自问,因为你的贪婪,使蜀地多少代生灵的生命中从未见过丝毫天日。

如果你有心,就给我一道霹雳。

难道因为你没心,你是那样的懒惰、贪婪。

一定是因为你没心,所以你吃掉了整个蜀地眼中的天日星月;你吞没了天日星月眼中的蜀地。所以,我会毫不脸红地说,你的淫欲滋生了巫,并猖虐了人类心中的七宗罪。

草木对百年阴云的感知,会怎样体现呢?也就是说,草木有着怎样的心迹。

无论它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以形体展现内心。当它们花枝招展时,狂风暴雨压迫了它们,它们立刻会将内心的痛楚表露在枝头。它们活着时,永远不会孤寂,因为它们扎根大地。它们死了,以朽木的方式彻彻底底死了,那么它们也只是没有生命而有生息的朽木粪土。

百年阴云中,如果人赋予木材生命,就不要让这些木器变得孤寂,一旦它们失去生息,便自甘堕落为朽木粪土。

阴魂者,既然你骄狂,为何不脱离自然赋予你的衣食住行,然后荣华富贵。

阴魂者,既然你嫉妒,为何不拥有自然的一切神奇与美妙,然后肉体永恒。

阴魂者,既然你暴怒,为何不像阴云般遮天蔽日我行我素,然后唯我独尊。

阴魂者,既然你懒惰,为何不像大地般岿然不动酣然长眠,然后暴殄天物。

阴魂者,既然你贪婪,为何不拥有十二聚宝盆的金色光柱,然后长命百岁。

阴魂者,既然你贪吃,为何不像夜晚食白昼拥有吞天胃口,然后茹毛饮血。

阴魂者,既然你淫欲,为何不像天地之默契孕育生灵万物,然后有身无心。

百年云集,使白昼与黑夜的每次到来,都显得那样彷徨。没有了清明的天日,夜晚与白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在哪一个时辰中苏醒或者沉睡。它两推让着,谁也不愿意履行自己最为神圣的指责,然而,终归没有谁能够逃脱一分一秒。就这样这对生死不弃的冤家推推搡搡唯唯诺诺着行走了三万多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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