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羽翼如悠扬的歌声,飞抵中华湾。河流之声是最深沉不眠而长久不衰的曲调。
“我听见了它的羽动。”天设鼠对地造鼠说。
“鸽子,每次鸟群飞向荒,只有鸽子返回,我就耳熟能详鸽子的羽动。”地造鼠说。
老鼠望着渭河的水天相接处,鸽子出现在水面上。
“我感觉到了--------”地造鼠神情肃然。
“怎么了?”
“魔鬼进入翠华山了。”
“魔鬼?!”
“吸食腐朽之气,无聊而可怕的事物,魔性是神性的对立面。”
“魔性有什么特点?”
“听听鸽子说些什么。”
“怪异的黄沙,怪异的举动。”鸽子说。“乌鸦与猫头鹰有去无回,不见踪迹。”
“希望它两没死。”地造鼠说。
“什么?”鸽子震惊了。
“死了倒好,就怕没死。”地造鼠又说。“深受魔眼诱惑,势必丧失自己的心灵。”
鸽子落下来,“啊,老鼠怎么变这么大了?”
“吸了浊气。”
“翠华山很危险了。”地造鼠说。“虽然魔鬼不会吃生灵,但它会想方设法让动物们死亡,好吸收动物死亡时的腐气。你快返回,鸽子。告诉鸟儿虫儿,不要盯着绿色的魔眼看,这样就不受魔鬼意念的控制,而自相残杀。”
“老鼠也尽快返回翠华山。”天设鼠说。
“带上这个枝段,将魔鬼引到天池畔,然后将这个枝段种植在黄沙中,如此,魔眼就脱离了黄沙,黄沙不再是魔眼的附庸,魔眼便无心它顾。”地造鼠说。“梧桐花是**之花,用梧皮包裹花骨朵,就成此枝。鸽子记住,此枝落地生根,蒙尘便枯。还是用丝巾包裹起来吧,我注意了,你一路飞来,丝巾不沾露染尘,多神奇的蜘蛛的心丝呀。它纯洁如阳光,飞蛾却不知蜘蛛的圣洁之爱。鸽子,此枝落于天池畔,吸凤之魂,枝壮为干,蔓其枝,待心花怒放后,无花果满枝头。鸽子,你快衔着它去天池畔。待到明日晨曦初露时,它会茁壮,中天时心花怒放,夕阳时硕果累累。”
天设鼠解下鸽子脖颈的丝巾,包裹住枝段。
一只蜘蛛从鸽子的羽毛下爬出。
“啊,是蜘蛛。可惜,那只蜘蛛被浊气熏死了。”天设鼠说。“难道你知道同类死了,所以来了?”
蜘蛛首肯着。
蜘蛛织出热气球,地造鼠用凤烛使气球升起,它们在渭河上空向西飘去,歌声在夜空回响:“花好月圆夜,内心清幽寂寥被情愫缠绵。可怜的眼眸,随着内心处处苍苍。爱如四季,情如年华,缥缈不可捉,神化不可摸,梦里寻它百千回,谁知寂寞悲伤泪涌心头。月华,自作多情泄进我心,徘徊着不舍离去。一切缥缈,看似咫尺,却天涯。无花香的激情,果儿淡无味、木而失水。”
鸽子用嘴接过枝段,蹁跹而起,一袭清影消失于月夜中。敏于形而讷于言,它不像麻雀多嘴多舌,心中总会轻易浮现思考。多么欢畅的聚会呀,乌鸦与猫头鹰怎会一去不回呢。老鼠的叮嘱涌现鸽子的脑海,一激灵,仿佛一幕可怖的场面展现于脑海,永远不可磨灭,就像是自己参与了阴谋。一路飞来,它一直胡思乱想。极目望去,天池已在眼中。一块沙滩,在月辉与天池相映辉的光晕衬托下,**裸的刺心。这么说,魔鬼已经盘踞天池了。
天池在森林的怀抱中,在四野的阒寂中沉睡着。流云坠逝。一轮盈月挂在上方,整个空际都是它的,整个夜晚都在它的光照中。无限柔情地轻抛眉情,寂静是最好的沉醉。
啊!鸽子看见了夏日的绿肥红瘦,好像皎洁的月辉中也飘逸着缕缕清香。
它想到了春日的幽芳自赏,如痴如醉,眼眸迷离在月夜的绿肥红瘦中。谁撩花心动,只为蜂蝶容。蜂蝶呢?天池畔的动态消失了,隐匿了,化作了绿肥中的瘦红。虫儿踪迹全无,天池是无比静,非常皎洁,万分深沉;像碧玉似翡翠,流溢着五彩缤纷;折射出幽幽的纯纯的湛蓝,蓝得柔柔的极富质感。自然之美,美于浑然天成的无意。彩林翠池静如锦绣,繁若斑斓。一切看似静止,却又各自通过自己的方式彼此暗语着。月华旖旎中,豪气冲天的热血使鸽子清醒了。
那五彩纷盛的花儿正是鸟儿拳抱枝头的寸寸春心,以此至静躲避魔鬼的入侵。这静的春心流淌着隔世的静美。它们如月华般在你的瞳仁上流淌。
月华凝固了,此时它也是瞳仁。
沙沙声起,沙滩一起一伏,魔鬼在抽鼻息,似醒非醒。鸽子仿佛看见流沙下那只诡秘的魔眼暗藏杀机伺机而出。它想起了乌鸦与猫头鹰,一种怪异的预感渗透它的血液。它条件反射似的将丝巾包裹的枝段攥在爪上,故意发出毛骨悚然的咕咕声,双眸死死盯着流沙的动向。月华下,细细沙粒开始翻滚涌动。一切在鸽子的瞳仁中多么真切。它的咕咕越有力了,是冲锋的号角。绿叶丛中的鸟儿从羽毛中抬出头来,伸展着双翅,时刻助鸽子一臂之力。虫儿从草根爬出,向魔鬼说明草儿是它们的地盘。
鸟儿与虫儿都在凝神谛听沙滩的动静。四野一片寂静,寂静得仿佛被月华吸收。
“魔鬼,你出来。裹挟着你的粒粒黄沙耸立起来。”鸽子口气充斥着欲睹而后快的傲气。
“你这鸟,我怕你不成。”一幕狂沙倏然平地而起,遮蔽了正南的盈月。黄沙舞动,顶端托着独眼。魔鬼气势恢弘,鸽子在背影中显得形孤影只,弱小无助。为它助阵的鸟儿虫儿消失于绿叶丛中。
“你这鸟,在我眼下叫嚣,却又为何不仰视着我?”
“我怕你肮脏的云翳坏了我的胃口。你敢吞了我吗?总会恶心得让你撕膛破肚急瞎魔眼。”
“真受不了。”魔鬼收敛身躯友好相向。“鸟儿的嘴巴是不是都这样无齿。说起话来狂轰烂炸不留余地。”嘶嘶声起,“你们身为动物,总是不让魔鬼饱餐。”
鸽子静止双翅,云朵般挂于空中,魔眼发出绿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鸟儿不扑腾翅膀就能腾空浮定。哎,怎么称呼你?”魔鬼毫不露采,有点心机。
“鸽子。“
魔鬼缩做一团,圆圆的独眼下飘荡着一股黄沙,像细细的尾巴。
“说!魔鬼你说,被你迷惑的乌鸦与猫头鹰在哪里?”
魔鬼用讨好的口气问:“鸽子,你栖息的这段白色枝子是什么树呀,它怎么无根而长在空中?”
鸽子心中大喜。
“说,你为什么要祸害鸟类?”
“我没祸害。”魔鬼黯然无光,鸟儿与虫儿复出。“是猫头鹰对乌鸦心存不满,一口将乌鸦吞食了。它这个杀戮者,鸽子应该找猫头鹰问罪。”
“看来真是你的魔眼将猫头鹰迷惑了。”鸽子说。鸟儿纷纷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双眸,虫儿用叶子遮。
“鸽子,你到底栖息的是什么?”魔鬼急了,放出强烈的幽光。
“这是爱情之力造化,纵使你变化万端,连这一端也托不起。”鸽子想起老鼠叮嘱枝段落地生根。
“你一只小小鸟都能够抓起,魔鬼岂会被枝段压垮。我相信鸽子的腐气一定很给力。”魔鬼顿时铺张开遮天蔽日的黄沙身躯,“你们这些该死的动物,拿爱来糊弄魔鬼。说!爱为何物?我从黄沙呛尸之地来此就是为了一睹爱的容颜。魔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应该找老鼠,是它让你知道了爱的存在。”鸽子泰然自若。
“气死我了,可恶的老鼠,我会让它退了全身的毛。”魔鬼抽搐着身躯呢喃自语,它挺着黄沙面孔,浮出诡秘的冷笑,“不过,会有东西收拾老鼠。”
“你在蓄谋什么?”
“我就是要托一托白色枝段。不信枝段还能够吃了我。“
“它真能吃了你。“
“你说的是爱,老鼠说过,爱会吃了我。”
“我也说过,枝段是爱情之力造化。”
“魔鬼太幸运了,可以和爱亲密接触了。”说话间,魔眼光芒四射,整个身躯成为绿色,仿佛与月争辉。
丝巾在鸽子爪下展开,心花之枝落入绿光四射。鸽子展翅高飞,爪下的丝巾幻化成缕缕月华。魔鬼确实看不见鸽子爪上的丝巾,洋洋自得着爱已是囊中物。
“不-------可恶!”绿光在发颤的绝望之音中顿逝。黄沙显,魔眼无光,颓相败露。黄沙淅淅沥沥掉在地上。只见沙中直立一根枝干。
“可恶,这分明是火,烧我身躯的火,可恶的鸽子,我还会回来的。”透明般的浅蓝魔眼裹胁几粒黄沙逃之夭夭。
鸽子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它只知心花之枝落地生根,却不曾料到黄沙剥离魔眼,魔眼黯然无光,魔躯轰然逝去。
火,魔鬼怕的是火。而心花之枝中怎会有如此强烈的火呢。此刻,它苦思冥想出那段古老的凤与火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