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金瓯人的祭台只需要很短一段路程,至少从幽春谷白商的皇宫,只需要纵马狂奔十余分钟就可以了,不是曲曲折折,蜿蜒不平的地形仿佛不允许这样粗暴的过去,对于虔诚亦或是不虔诚的人来说,小心翼翼的走到,是最不坏也是唯一的选择。
“你现在的身体可以吗?”白商用手掺着黎紫鸢,他十分享受这种亲密的接触,他隐隐约约闻到了黎紫鸢身上散发出的幽幽的鸢尾花香……
“自然可以。”黎紫鸢没有多说话,“如果你在九公岭的时候知道怜香惜玉的话,也不用问今天这个问题了!”
“实在抱歉。”白商无言以对,只能这样说,虽然他可以毫不留情的说,黎紫鸢当时穿着黑袍,又是黑天,鬼知道她是女人……但是,白商不愿意这样做,他只想做一个优雅的骑士,过度的争论是市侩的表现。
“真是阴森啊!又冷又湿!”黎紫鸢对于幽洲北的冰天雪地无感,对于祭台这种东西更是憎恶,不过也确实是这样,这是幽洲北的夏天,融化的雪混杂着泥、苔藓和各种长年累月没有腐烂的碎叶,潮湿的石壁和壁虎的肤色一样,黏黏糊糊,湿湿漉漉,而这通往祭台之路,也是被一堆恶心的植物围绕着,它们黑不黑,绿不绿……
“这条路也是很久没人踏足了。”白商轻声感叹,他不想反驳什么,确实,这条道路看来实在是藏污纳垢。
“难道只有蓍宗一个人在吗?”黎紫鸢似乎不相信蓍宗过的这样冷冷清清,可是,青石板上厚厚的苔藓却又告诉她要相信眼睛。
“每当我们需要的时候,他自己会出来……”白商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试图让自己的脚步更优雅一些,有力但不至于滑倒是最好的,“他总能保障自己的法衣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且是白色的……”白商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满是泥点子的裤脚,他穿了一条纯黑色的裤子,如今却已经不满斑点。
“他在这里举行祭祀吗?”黎紫鸢对于这个所谓的祭台心生疑惑,难道这样破败的祭台可以举行他们神圣的祭祀吗?
“自然不是,这里只是祭台,或者说,是古祭台。”白商停顿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面石壁,石壁几乎要倒了,上面的岩石画也几乎分辨不清了,“金瓯人在皇宫前的广场上举行祭祀仪式,这里只是蓍宗大祭司的住所罢了……”
“呵呵,真是个古怪的老头子!”黎紫鸢走到了白商所指的石壁前,用手清理上面的青苔,手掌接触青苔,滑嫩滋润,三下两下,感觉到粗糙,红色与黑色的线条显露,那是当时可以称作史诗一般的画作,可是,今日一定会被笑话技法拙劣,黎紫鸢无心研究金瓯人的辉煌历史,她只是纯粹对颜色的喜爱罢了。
“你知道吗,在祭台废弃之前,这是最神圣的圣坛?”白商继续走着,引导着黎紫鸢向前看,越向前,石壁就越多,颜色就越丰富,雕塑就越精美,石柱、石雕……七扭八歪的排列在道路两旁。
“既然是圣坛,又何必衰败?”黎紫鸢讨厌祭祀,也许只是因为对卜尚父的恨吧,或许,也有其他原因,她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没有人会用人祭了!”白商又指引,在路的脚下,有几根骨头,或者已经布满了各种植物,或者已经发黑……
“不愧是装神弄鬼的野蛮人!越是愚昧越是装神弄鬼!”黎紫鸢嘲笑无知的古人,嘲笑他们认为颠之不破的所谓真理,“居然相信人祭,呵呵!”
“大约在玄帝诞生以前的几百年,就已经没有人祭了,大概也是从那时起,这里才荒废的吧。”白商对于金瓯的历史清清楚楚,却对这一片被遗忘的圣坛知之甚少,只是听老人偶尔谈起,只言片语罢了……
“还有活物!”黎紫鸢一指前方,“看,有老鼠!”一只白花花的东西像飞梭一样闪过,窸窸窣窣,让人心痒,黎紫鸢不害怕老鼠,却恶心这种生活在阴沟里,与垃圾为伍的动物……
“没办法,生命力旺盛。”白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自己不是学习生物学的,只能含糊应付道。
路确实很久没人走了,越靠近里面,苔藓和腐化生物就越来越多,腐烂的植物气味就越严重,遮天蔽日的苔藓已经成为了统领,在各种藤蔓的支持下,肆意疯长……
“诶,你去过祭台吗?”黎紫鸢看了看白商。
“没有,对此一无所知,朕也是第一次来。”白商被问住了,他在做向导,通往一个自己也没去过的地方,他是个不称职的导游,他甚至无法描绘该去的地方的景象,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掺着黎紫鸢,让她轻松一些罢了。
“可是,眼前就是了!”黎紫鸢用眼神示意白商,前面是一片广阔的土地,上面是高台,层层叠叠,像是玛雅人的金字塔,上面都是青苔,青苔是沧桑最好的修辞手法,白商也愣住了,他没有见到过这样精致庞大的建筑,太阳刚好经过高台顶端,似乎给人一种错觉,这不是一个祭台,而是一条通往众神之路,通往天宫的台阶!
“这也许就是金瓯帝国的辉煌吧!”白商看着祭台,心中激动不已,若不是这潮湿肮脏的地,他早就会跪下来,膜拜这祖先的遗迹……
“白先生,没必要愣神,还是上去吧!”黎紫鸢仿佛很淡然,一节一节的走上台阶,神情淡漠,若无其事,白商在后面跟着,眼睛不住的张望。
“是在顶端吧!”黎紫鸢看了看上面,也许这位老祭司正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呢。
终于,二人走上了顶端,一片小平台,一个老人坐在正中央,双目闭着,他很衰老,和苔藓一样沧桑,几乎像是镶嵌在祭台上的一个老雕塑一样……
“我来了!”黎紫鸢打了一个最直截了当的招呼。
“我知道你会来。”蓍宗也同样简单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