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平闻听,匆忙上前开了门:“是你!”
来者一身夜行衣,身高七尺余许,身板窄窄却十分健壮。他的面容被掩盖在一张黑鬼面具之中。一把黑鞘长剑悬挂在腰侧,他双手背负,跨进了书房之内。
“我来找你,你很吃惊吗?”
林正平拭掉额头那豆大的汗珠,反倒长长松了一口气,道:“你来了也好,我也正好有事让你帮我办。”
“什么事?”
“巡抚就要来抄我家,你赶快派人去把巡抚劫杀了,为我制造点脱逃的时间。”
玉天涯闻听,不禁眯起双眼:“别人是狗急跳墙,我看这人是丧心病狂。”
只听那人哼了一声:“没那个必要。”
林正平惊讶不已,道:“为什么,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为你捞了不少好处,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忽的寒光一闪,长剑已出鞘,瞬间贯穿了林正平那肥大的脖子。
林正平双眼暴突,喉咙发着艰涩的“咯咯”之声。
男子右手执着剑柄,一枚白玉扳指隐隐发光,看着林正平那诧异非常的惨怖面容,冷笑道:“你已是无用之人,无用之人没有活着的价值。”
言毕,臂膀一缩,便抽回了长剑。
林正平那肥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轰”的一声巨响。
又见男子甩剑去渍,噌一声,长剑回鞘,冷厉道:“也只有死人的嘴最严。”
便见他跨出了书房,刷一声,如似飞蝠,没入黑夜之中。
“这人武功十分了得。也不知道和这林正平做的什么勾当。”玉天涯暗忖道,又不禁微微皱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此人?这身形和声音仿佛很熟悉。”
他身子一伏,人已经落到书房廊前,并走进了书房,掩上门。他俯看那肥大的尸体一眼,冷冷说了一句:“黑吃黑,倒也便宜你了。”
他也不耽搁,打开了那机关,抱起宝箱,夹在腋下。忽的右掌一翻,一片薄薄的金片幡然出现在掌心。看那形状,与之前救下胡桃桃的金片好似一个模样。
他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右手翻转着那金片,略微迟疑:“这人不是我杀的,要背这黑锅吗?”复又想了想:“我也算是坐收渔翁之利,这箱宝物分量不轻,若是白拿,与一般盗贼无一,有悖我的行事风格。大哥二哥若知道了,指不定还会责笑我呢?”
暗暗道来,不觉傻自发笑,遂毫不犹豫将那金片贴在桌上,站起身,门才方打开一半,身形俨然已经闪出,当即消失在昏沉沉的庭院之中。
也是凑巧,他前脚刚出,那神秘面具男正好去而复返。见着那门半掩着,便寻思道:“莫非我离去这片刻时间,已经有人到了此处?”
他悄靠在上前,略作窥望,发现并无他人,才推门而入,亦是小心翼翼,左右上下齐望。
当看到那个小暗窟的时候,又不禁拳头一缩,暗暗恨道:“还是被捷足先登了,究竟是何人。”
忽见桌上隐隐有金光,他当即走过去,拿起金片,见那金片上方刻有“天涯浪子”四个字,不觉喃喃道:“天涯浪子,好一个天涯浪子!莫非方才一切都被他窥见了。”
最后一句刚罢,双眼顿时寒光森森,杀气凛然。
顿了一顿,忽听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天涯浪子,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盗,我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那是在赞叹?是在自嘲?
即见他右掌用力握合,这一合一开间,那金片却化作了金色粉尘,飘飘然洒落在地,在烛光的渲染下,并不失美丽。
“终有一天我会亲手了结了你。哼!”
立下这一毒誓的他,头也不回,跨出了门,身形一伏,眼见着他就要再次飞遁而去,却忽听有人扯开嗓子高喊:“林家要被抄了,老爷和夫人正打算丢下我们偷偷逃跑,我们千万要拦住,绝不能做了冤大头!死得不明不白!”
这可不得了,一时间,林家之内像豢养了一群疯狂野牛,乱哄哄了起来,四处乱窜,奔走相告,有的径奔林正平书房而来,有的直冲周氏房间而去。
那周氏正在给十余个有资格的年轻人分发钱财,闻听,魂都飞了,一屁股栽坐在地,再也没有那份从容了。
你说这是何人所为,除了玉天涯还有谁?
那面具男闻听,往那声音方向望了望,身形一缩,遁没那方向而去。
夜黑风高的夜晚,高高的屋顶之上,玉天涯傲然屹立,冷眸斜斜,好似傲睨万物。
林家的一切只不过令他一笑置之,身随意行,几个飞跃,已经出了林家大宅。
忽的,有透骨寒气从右侧激进逼来。并有黑影一晃而过。
一抹比夜色还漆黑的黑芒直闪而来,看来着势,正对面门,不偏不倚。
玉天涯明了那是暗器,当下顺势将身子一蹲,便正巧有一物擦在发际而,险之又险。
起身之时,又顺手一摸,抽起一块瓦片,捏碎了之,只抄数片在掌,一片在指。蓄运真气,随时可以以流星过空一般的速度,将那碎瓦化作无情杀人利器。
移眼定神,一双眼睛堪比猫眼,一对耳朵堪比猫耳,警觉而机灵,敏锐而敏感,犹似一点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之中。
那黑影至那一晃而过,就再也没有出现,已经数分钟了。
敌暗我明,杀机四伏。
直觉告诉玉天涯,此人依旧潜伏在某个角落。
以他的身手,若要遁走十分容易。若以寻常思维,就算不走,此刻也应当潜伏下去,以观其变。
来者不善,凭那暗器的角度、速度,又凭那一闪而过,便已消失的动作,可以确定无疑,这个偷袭者身手了得。
莫非此人正是那面具男?
敌人既然要杀我,又是个高手,那越早杀了他越好。我若潜伏,势必难以令其现身,不若以己为饵,诱他出来。
纵是铤而走险,剑走偏锋,亦可狭缝之中寻黎明。
一声鸡鸣抱晓,来得有些早,也来得有些匆匆。
忽的黑影乍现。
手中瓦片早已如饥似渴,脱玄而去,那刷一声,好似要划破空间,燃烧空气。
复见寒光数枚,扑着自己而来。
玉天涯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右手复扬间,那些剩余碎瓦子已全部脱射出去。
“砰劈帕拉”几声,瓦片碎子与寒光打在一起,那些寒光原来也是石子。
玉天涯身形遁往黑影消没之处,转眼即到,却已杳无踪迹,只在瓦上见着了点斑斑血迹。
玉天涯环视周围,细微的月光反衬之下,瓦片和街道都泛着暗暗黑芒,昏昏沉沉。街上有两只狗正在追一只猫,那边一条小巷子里蜷缩着两个人,应该是乞丐。
玉天涯驻足良久,才转过身,踩着屋脊,略过一栋接着一栋的屋檐。
方才所站屋子的檐下,这时溜出了一条黑影。正是那面具男。此刻,他的右臂带着条新鲜伤痕。他亦是驻足良久,冷哼了一声,身形跟着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