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娘如今在何处?”春花试探道。
“春花,你倒是个难忘旧主的,如今三娘子来了,你倒是也不忘记去凑凑热闹,只是你可想清楚,你如今的主子又是谁?”小娘子沉下脸来,冷冷说道。
“奴婢……如今的主子……自然就是娘子……”春花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
“春花我知晓你心中并不服气,只是时移事宜的道理你总该明白,你若是执意如此,到了最后为难的反倒是你,出力不讨好的仍旧是你。”小娘子慢条斯理道。
“奴婢知晓了……”春花愈发压低了声音说道。
“春花我知晓你心中一时半会的过不去这道坎儿,你若是当真放不下你家娘子,我便把你送去庵堂长长久久的陪在你家身旁,如何?”小娘子笑意盈盈道。
“奴婢再不敢了……奴婢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的服侍娘子……”春花双膝一软,突地跪在地上,口中连连求饶道。
“瞧在这盘云片糕的份上,我便饶了你这次,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既错了,就该受罚,春花你可认罚?”小娘子语气柔和道。
那柔和的声音就像是沁在蜜汁里头的匕首,表面看来柔情蜜意,内里却是闪着寒光的利刃。
“奴婢愿意领罚……”春花声音当中蓦然带起了哭腔。
“既然春花你愿意领罚,我就罚你去后院面壁思过,你看如何?”小娘子温言道。
“奴婢这就去后院领罚去……”春花垂着脑袋,头也不回的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草一木都有宋如是的影子,春花进了后院,对着后院的景致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应她的除了不知名的虫鸣声,再无旁的声音,她默了片刻,方才重新举步,这次却不是朝着后院,而是转向了前院。
她悄悄走到宝瓶门那里,半边身子隐在宝瓶门里头,只探出头去看向前院。
前院极为安静,像是空无一人,春花却是目光炯炯一直盯着院门方向,从她这角度看过去,不过是瞧见院门一角,便是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她等了盏茶的功夫,那院门蓦然一开,进来一只穿着革靴的脚,革靴上头自是牙白色的澜衫,她只能看到那人的衣角绣着蝙蝠纹,还未来得及细看,那人就进了院子。
春花想要凑近了瞧,又蓦然想到刚才小娘子的话,于是她又立了片刻,这才转身去了后院。
再说正房里头的小娘子自春花出去之后,就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她坐在案几旁,单手托腮,面上神情变化莫测,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房门轻响一声,她才缓缓回神看向门口,而后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得偿所愿的笑意。
丫鬟小翠瞧见小娘子神情愉悦,面上带着笑意,于是也抿嘴笑了起来,她悄然退出了房间,而后轻轻掩上了房门。
且说春花寻了个背阴的墙角,当真面起壁来,但是思过没思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春花直愣愣站在墙角,目光怔怔看向面前的青砖,脑中思绪万千,一时想到自家娘子,一时又想到小娘子,正自思索间,突然听到耳旁一声低呼。
“春花……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壁思过……”春花听出是小翠的声音,于是头也不回的说道。
“面什么壁?思什么过?”小翠尖着嗓子说道。
“娘子吩咐的,你若是真想知道,就该去问娘子去。”春花冷声道。
“我才不去问娘子呢,何况如今娘子忙着呢,只怕没有功夫搭理我。”春花面带神秘道。
奈何春花面壁思过并不能瞧见她的神色,只是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如此,不妨小翠你也寻个墙角面个壁,思个过,这样你就能明白面什么壁,思什么过了。你若是没有墙角的话,我便分你一个,如何?”
“我若不是看在今早那盘子云片糕的份上,早就不理你了。”小翠冷哼道。
“那你究竟来找我做什么?”春花接口问道。
“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时辰之内莫要往前院去。”小翠随即说道。
“为何?”春花头也不回的说道。
“因为前院有客……”小翠意有所指道。
“什么客人?”春花继续问道。
“这个我却不能告诉你……”小翠刻意卖了一个关子,等着春花继续问下去。
谁知春花竟是问也不问,只盯着面前的青砖认认真真的仔细看去,小翠等不到春花的回应,便绕到了春花身旁,对着春花面前的青砖,摆摆手,故作神秘道:“春花,你就不好奇那客人究竟是谁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有客上门,那也是来找娘子的,我即便见了也不认识。”春花面上的青砖被挡住,于是便认认真真目不转睛看起了小翠的手。
小翠的手指纤长,留着寸来长的指甲,显然是没有做过粗活的模样,春花不屑一顾的模样似乎惹怒了她,于是她偏偏开口说道:“今日登门那人,春花你不仅认识,甚至还极为熟悉,你猜那人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春花硬邦邦的说道。
小翠目不转睛的看着春花的侧脸,她并没有瞧出异样的地方,于是乎她松了一口气,语带试探道:“春花你可记得我晨起与你说的话?”
“不记得,你早晨说了那么多的话,我怎会每一句都记得?”春花接口道。
“你若记不得也就罢了,我之所以来后院找你,是因为娘子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小翠看着神色木然的春花,于是不情愿的转换了话题。
“娘子有什么吩咐?”春花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小翠,开口问道。
“娘子说让你去厨房烧上满满一锅开水。”小翠眸光闪动,嘴角蓦然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时辰并非沐浴的时辰,娘子怎么会要热水?”春花迟疑道。
“你这丫头白白伺候你家娘子多时,竟是连这个也不懂……”小翠对着春花挤眉弄眼道。
春花脑海当中蓦然闪过一丝可能,再联想到之前登门的客人,她面上的神色登时郑重起来,“那来客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