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宋如是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孩子原也是个可怜人,打小便父母双亡,如今只有跟着年迈的祖母四处讨生活,其实也不需要这孩子做旁的,就在院里做些零碎的活计便好。”王大娘面带惋惜叹道。
“若是他看不上这位小郎君呢?”宋如是好心的问道。
“这孩子模样生得不错,身量也高,想来会是那位郎君喜欢的款儿,如此以来,既可以解了春花姑娘的困境,又能为这孩子讨上一条活路,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王大娘讲道这孩子的时候,眼睛不由的看向西面墙根处,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讨上一条活路,这位小郎君可是遭遇了什么事情?”宋如是奇道。
“说起来这位小郎君,也是命运多舛之人,虽说是与祖母相依为命,但是这位祖母却是与旁的祖母不同。好在这位小郎君并没有长成他祖母希望的样子……”王大娘摇头长叹。
“竟还有这般的祖母?”宋如是想到自家祖母,又听到这位郎君的祖母,心中不由的感慨开来,同为“祖母”,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这孩子的祖母说来是“祖母”,又非是“祖母”。
王大娘话说的云里雾里。宋如是一阵『迷』『惑』,心中又觉得这位“祖母”似曾相识。不知在哪里听过。她暗自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头绪,索『性』问道:“这位祖母倒是奇怪?”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这位祖母自身的命运也是极为奇异之人,行事间自有自己的那一套,咱们身为外人自是无法置掾,我不过是瞧着英哥儿这孩子太过可怜,不然我也不想『插』手他们家里的事情。”王大娘怜悯道。
“英哥儿?”宋如是脑海登时清明一片,怪不得会觉得此事似曾相识,原来王大娘口中的“这孩子”竟是英哥儿。
宋如是曾经在白玉酒楼当中瞧见过英哥儿,自然也就瞧见了那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祖母。
那可怜至极的老人家为了博得众人的同情,不惜诬陷英哥儿偷窃。事发之后,那位“祖母”恼羞成怒之下,径自带着英哥儿离开了。
当时曾有位矮胖的棺材铺掌柜,答应让英哥儿在自己店铺里当个小伙计,也不知后来英哥儿是否去了?若是去了,只怕也不会有王大娘上门这一说了。
“这个英哥儿,我倒是也听说过一次,不过传闻他去了棺材铺里当小伙计了吗?怎么如今可是又有了变故?”宋如是既然要用英哥儿,自然要将前因后果问个明白。
“娘子也知道英哥儿?”王大娘惊奇道,片刻后,她一拍大腿,神『色』黯然道:“也是,这长安城中怕是许多人都曾见过英哥儿。原先却是说好要去棺材铺里的,英哥儿也却是去了几日,只是他刚刚入了些门,他祖母便又故技重施,日日在棺材铺门口卖弄可怜。”
“棺材铺生意并不似寻常的店铺里的人来人往,棺材铺中偶尔有人上门,也是家中死了人的,这些人原本心情便不会太好,结果又在棺材铺门口瞧上这么一出,自然觉得更加闹心,所以英哥儿自然做不长的,之后便再未听过英哥儿出来做活。”
“其实这个孩子心地善良,又是有些志向的,不过是自家祖母拖累了去。这种事情,本也理不出头绪来,但我家相公与这英哥儿还沾着点亲戚,我也实在不忍这么一个孩子就这般被蹉跎下去。”王大娘娓娓道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道尽了英哥儿的辛酸。
“若是那位老『妇』人知晓了英哥儿又出来做活,又怎会善罢甘休,何况还是这般的“活计”?”宋如是思忖道。
“这个倒是无妨的,他们住在西城南边的兴化坊中,她一个老『妇』人一时半刻也是寻不到的,何况这个活计也不是长做的,不过是把那位郎君引走也就罢了,英哥儿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在此地寻上一个活计,不管好赖,总能顾上他一个人的吃喝。如此也好过在兴化坊中日日受其祖母的磋磨。”王大娘说到这里,看向宋如是的目光当中,隐隐带着一丝哀求。
王大娘原本就是个热心肠之人,奈何英哥儿的事情又与旁人不同,若是一个不慎,反而害了英哥儿。
而隔壁院落这户人家,且不说娘子如何,便是丫头瞧起来也不像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小丫头。
还有那位郎君不管是穿着,还是一举一动,更是非寻常所能比的,虽说是有些“特殊癖好”,但王大娘直觉,英哥儿若是能跟这些人待在一处,先莫说银钱,便是气度也会不同罢。
“只是英哥儿可否愿意?”宋如是问道。
“这个我倒是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只要能离了他家祖母,他自是百般愿意。”王大娘拍着胸脯肯定的说道。
“如此也好,大娘若是有空,瞅个时间把英哥儿带过来,我先瞧瞧。”宋如是一锤定音道。
王大娘也是个爽快人,得到了宋如是的首肯后,不过两日的功夫,王大娘便带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英哥儿上了门。
也是凑巧,王大娘上门那日,李诃正巧也在。所以此情此景,便有些诡异了,当着李诃的面,宋如是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把英哥儿来的原因付诸于口。王大娘自然也不会大大咧咧的把一切抖落出来,所以两人只能一脸正经的打着哑谜。
唯有英哥儿目光总是偷偷打量着李诃,拿着书坐在石桌旁专心看书的李诃,似是恍若未闻这边的动静,但是,他一页书看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还未翻页,想来也一直关注着这边刻意坐在西边墙角处几人的一言一行。
“听闻娘子有意买个小厮,恰巧我这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娘子觉得如何?”王大娘特地提高了声量,意图在李诃面前证明她们这帮人的坦『荡』。
宋如是打量着眼前的英哥儿,上次瞧见他的时候,他始终低垂着脑袋,并不能瞧清楚他的模样。
如今看来,这英哥儿竟是长得极为俊秀,更为难得的是,这孩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坦坦『荡』『荡』,并未有一丝的阴郁与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