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点了点头道:
“怪道不得,这头灵禽已两度化形,有四人在旁边作为牵制,它的确有机会窥破鬼母分身的要害所在的。”
接着通天沉下脸来喝道:
“水火童子!尔等竟敢私扣门下的贡物?”
数十名水火童子一齐现身,惶恐无比,胡乱磕头,连分辨的话也不敢多说半句,朱海想了想出言道:
“那鬼母灵珠乃是由乌云师伯进献的,他老人家心思缜密,只怕未必当时会说是鬼母灵珠。你等去寻寻,是去年七月时候的事情。”
几名水火童子听了,如蒙大赦,通天也是赞许的望了他一眼,果然,不久一名水火童子就惶恐无比的提了一个锦盒贡来,上面写着:弟子云霄乌云金光申山君恭献异珠一枚。果然与朱海所料不差。
通天打开盒子,只见内中那粒鬼母灵珠足有鸽卵大小,透透的着朦胧微光,似要将人的眼神都吸附了进去。其质地显然十分上乘。他满意的点点头道:
“你们也算有心了。”
此物纵然是以通天之尊,也是觉得甚是珍罕,只因九子鬼母不仅实力强悍,在人世间根本就是难得一见,而下到九幽之下,受到那环境的此消彼长的影响,除非是鸿均这等级别的人出手,才可说稳操胜券。此时走了半晌,朱海觉原来此路越行越****是盘旋向下,仿佛赫然要直通地底深处似的,只是越向下行,越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泛着氤氲的热量,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蒸笼中。
周围的墙壁上渐渐的开始被镀上了一层红,那种色泽似在不断的变化跳跃。渐渐变得浓烈,空气里本来给人地感觉是温暖,现在则变得烫热,只是地面上落脚之处反倒变得软棉棉起来,朱海低头一看,脚下的石阶生满了苔藓般的植物,只是颜色呈火红色,表面上有一层明润的光泽。看上去生机勃勃的十分娇艳。
又转下数层后,前方已出现了一个极其广阔的岩浆溶池,有一道青黑色的石桥通向池中的一座十数丈见方地小岛,岛上生出一株非常奇特的大树,这树仿佛是元古时期那种高大的蕨类一般。其叶片若羽毛,略有空气流动,便飘飘散散的散出一阵晶莹的粉末。
通天行到此处,驻足后伤感道:
“你师父就在这株火蕨中,他眼下实已支持不住,全靠这株异树将其散出来地生机吸纳后,再回输入体。只是这过程无论如何都有些微损耗。若再拖得几日,魂魄也存留不住了。”
朱海手上的烧伤虽然敷上了仙药已经痊愈。但这时候却在剧烈颤抖着,此间中人,以金光仙最为理解他的心情,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步上,朱海却是不能输,更是输不起的!他此时的心情,就仿佛是一名将全副身家都拿来作最后一搏的赌徒。未来的命运是倾家荡产还是大获全胜。就取决于这一搏之上!
通天微微谓息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做到了这一步上,已经将弟子地本分尽到了极至!去吧。”
朱海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那座石桥,他地手腕一翻,掌中已脱着那个盛着炽灵液的玉瓶,生长在岩浆岛上地火蕨枝叶开始不停颤抖,蕨身裂开,将仿佛沉睡了过去的长耳身体平平送了出来。
这时候,朱海打开了手中玉瓶的石塞。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气息,这气味初时觉得并没有什么,只是淡淡的有些好闻,然而接着就觉,这感觉并非来自嗅觉,而是源自心底!瞬间就衍生成了强烈的**想要将之占据!连九大弟子这等修为,也有几人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贪婪不舍地盯住朱海手上的玉瓶!
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何为着这小小地一瓶液体,上天会降下雷劫,而那些异兽散修,也是舍生忘死的要来到碧游宫外窥视!
与此同时,四下的岩浆池毫无征兆的遽然沸腾,炸出数十股炽焰燃烧的赤红岩浆!又化为无数火雨纷纷扬扬落了下来,那火蕨在刹那间枝叶狂舞,若为狂风所吹激,看那模样,竟是要强夺朱海手中的至宝炽灵液!
通天一怔,立即冷哼半声,天上的火雨连同那狂舞的火蕨,竟都在同一时间凝固了,就那样诡秘的停滞在了空气中,朱海甚至留意到,自己脚边的一点火雨还保持着滴落在坚硬地面上的那种四散分裂的状态,那种连时间都被冻结了的感觉,实在令他很是感觉突兀,不过朱海也是一个极擅把握机会的人,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赶紧快步上前,将那只小小玉瓶中的液体倾在了双目紧闭的长耳口中。
目睹他的这个举动,在场人的心中无不生出极其难受烦躁的感觉,就好似自己最珍爱的东西被生生夺走了一般,个别道心不稳的已是呼吸重浊,忽然通天教主转过头来,一双深邃无比的眸子缓缓在众人脸上掠过,空气立即多出了沉重无比的威压感觉,凡是心有杂念的无不浑身剧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这略一耽搁,那珍贵无比的炽灵液便尽数倒入了长耳的口中,朱海屏住呼吸,双眼不眨的盯住师父清矍瘦削的面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见其似乎晃动了一下,狂喜之意立即充塞胸臆之中,几乎要立即叫出声来,然而冷不防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接着向下流淌而去。
朱海痛叫一声,他却是极其聪慧之人,立即反映了过来并非是长耳醒转,而是通天教主解开了这处空间的禁制,那火蕨恢复自由,天上的岩浆火雨也继续纷纷下落,方才的疼痛,便是一滴岩浆从背上烫落。
此时通天出手惩戒了道心不稳的门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到朱海身边,轻轻一拂,那烫伤之处已是恢复如初,只见那株火蕨不停抽搐,慢慢凋萎,本来高达数丈,却是渐渐缩小,最后化作一团火红色的棉绒若茧一般将长耳包裹当中。四下里壁上,阶上的片片苔藓,也纷纷干枯脱落,化散飘舞在空中,纷纷扬扬的仿佛一场赤色的大雪,映衬着那沸腾滚热的岩浆,有说不出的苍凉,更有说不出的玄奇!
通天低声叹息,这火蕨无形中已代表了长耳的生机,枯荣之间,便能判定死生。朱海乃是元体之身,此中关窍当然是了然于胸,他心中一片空荡荡的绝望,只觉得这数年来的艰难努力,都付之成了东流江水。
他默默的注视着旁边池中火红色的岩浆,当真有一种想要赴身跳下去的念头,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失声道:
“不对!”
此时金光仙也行了上前来,他虽不敢与师尊并肩,却实在想安慰朱海这孩子几句,听得这少年忽出异声,忍不住道:“哪里不对?”
朱海一字一句的道:
“你看这岩浆。”
他想来是极其激动,这区区五字说来,都是一字一停,最后末尾都已有了颤音。
此时还能留下来的,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人物,何等道行,立即觉察到那岩浆的沸腾已不如初时剧烈,甚至表面的鲜艳火红色泽都开始微微的黯淡!渐渐的开始形成了一个微微流动的旋涡,而旋涡的中心,赫然正是长耳的平静躺卧的身体!
这一动一静之间,却……却分明是破而后立,浴火重生的先兆!
朱海忽然啊呀一声,倒退数步,面带痛楚之色,通天微微皱眉挡在了他的身前,原来先前长耳的生机渐渐散,为周围的这些奇异植物所吸纳,如今炽灵散药效行开,竟是要将那些生机尽数夺将回去!想长耳何等修为?纵然他已是油尽灯枯的濒死之身,朱海却也是抵受不住。纵然通天将其后的余波挡住,朱海已是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
此时通天脸色凝重,将手虚按在长耳的脸上,闭目了一小会儿,缓缓的道:
“这情况有些古怪。”
他在说话的时候,掌下的空气已经多出无数星星点点的蓝色尘埃,飘扬在长耳的脸前,看上去瑰丽,被徐徐吸入,而长耳安详的脸容上,也多出了一丝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