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出来,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听蝉儿鸣唱,看斑驳的树影。远处一大片绿草如茵的绿地后面有一个古老的亭子,好一个象牙塔。
走出中山大学的校门,好象一下子从世外桃园落入了滚滚红尘。
出得正门就是一个丁字路口。汽车喇叭此起彼伏地鸣响,红绿灯根本就不管用,绿灯时,行人左冲右突,在放慢速度行驶的汽车缝隙间穿来越去;红灯时,汽车停在人行横道上动弹不得。
马路对面是一个大型布匹批发市场,通往里面的马路正在施工,汽车通过,尘土飞扬。斜对面的街边的一个小店录音机的大喇叭放着流行歌曲招徕顾客。刺眼的阳光,飞扬的尘土和纷繁的噪音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九十年代广州城的“世纪末盛世交响曲”。
中山大学门口的新港西路的马路两侧,大大小小店铺聚集,不远处有一个麦当劳,与整条街上的其他小破饭馆相比,很是与众不同,有现代都市的异国风情。
进得麦当劳,大门把街上的嘈杂关在了门外。铺面不大但很是整洁,这里有空调,又安静又凉爽。人不多,我排队等候。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那女人也不排队,直接冲到柜台前,对着一个前台服务员大骂:“你个小骚货,偷我老公,我要你在这里做不下去……”
被骂的前台服务员像是当地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发披肩,青春苗条。中年妇女又黑又粗。胡乱烫的短发。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男孩。
年轻女子充耳不闻,象没事人一样继续工作,继续卖汉堡包,看来她是很看重这份工作的。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这么泼脏水,肯定会无地自容,落荒而逃的吧。
这女子被骂了好一阵子也不出声,好像是想表达,我不回嘴,骂的就不是我。
这时人群中有人劝闹场者离开吧。两个孩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还背着小书包,看来是刚刚放了学被妈妈带到了这里。他们抬头向上望着他们的妈妈,听着妈妈嘴里骂出的一连串不堪入耳的男女关系的脏话,惶惑不解,很是尴尬。
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经理走了过来,在年轻女子旁边耳语,似在劝她到后面回避一下。
中年妇女骂了一阵子似乎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含着眼泪,气愤难平,茫然四顾,慢慢小了声音。
看起来中年妇女似乎很强势,可不到万不得已,有哪个当妈的愿意把年幼的孩子拉来这个场合丢人现眼呢。把两个孩子带来参加示威,实际上是在向年轻姑娘祈求:看看我的两个幼小的孩子的面子上,可怜可怜我们母子,离开我老公吧。你年轻后生,大把前途,退出爱情的三角博弈吧。
我站在旁边,目睹着这个场景,心里好像打翻了调料瓶,五味俱杂:同情,理解,震惊,庆幸,后怕,汇聚成一声叹息。
今天,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竟看得如此清晰。这两个女人谁不可怜呢,谁又不想做好女人呢,在这里厮杀得尽失体统,那个男人在哪里,这是谁的过错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幸亏姑奶奶撤得早,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不忍多看,汉堡包也不吃了,脚底抹油,转身溜出了麦当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