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我?”听言,李泰宇的脸色也比一直未醒来的程素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她对自己并非是心善,而是因为早就心生情愫,所以才会在战后的死人堆里将他找出来……
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在成千上万的尸体里找到他的?她不止找到了他,还将他带回了北临,这一路,她又是如何过来的。
程虎看他一眼,蹙眉道:“回朝时,她同我说要一路做游医修行回去,可却是折回去寻你去了。十几里山路,护卫在山脚下找到她,手和脚都是血泡……她毫无犹豫地就带你回了府上,并要求将你身份隐瞒下来,藏在府中救治。”
“那些日子,她是如何对你的,你能察觉不出来?”程虎磨牙,看着李泰宇的另一边脸,手指蜷紧,“李泰宇,她口不能言,又是女子,纵然心悦你也放在心里,可你不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么,你眼睛瞎了还是心盲了?她若不喜欢你,为何要做这些多余的事,你又是敌国的人,她看见你未断气,何不补给你一刀了事?”
李泰宇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可程虎却没有停下来,他继续道:“你说她对你下药,她图什么?图给你生个没有爹的崽子么?你一直都知道她喜欢你,可你却装作不知。没错,是我逼了你,可我看错了你,我以为就算你不喜欢素素,也总是个正人君子,可你又做了什么?”
“知道她的心意,无法给出承诺,却还吊着她的心思!”程虎说着,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要回大泽,走了就走了,你无意娶她,又给她写什么信?你个混账玩意儿!”
李泰宇贵为大泽皇室,又是年少成名的神将,是秦王世子,想要做他的世子妃,明媒正娶,要娶他国女子,也只有通过和亲才能名正言顺,可程虎却得到了线报,李泰宇拒绝和亲,仅因为他的一己私欲主战不主和……
“我……”李泰宇无言辩驳。
他虽主战,可这一战并非是他的主张,而是两个国主间的暗自较量,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真的对程虎下死手,他如何都没有料到,程素竟然会夜探军营企图营救程虎,若他知道,若他知道,他又为何为了自己那点自尊心捉了程虎呢?
可如今,他后悔也没有用了。
清晨,东方刚露出一线光的时候,军医双膝跪地,抖着膀子道:“将,将军……”
李泰宇和程虎都抬眸看过去。
军医抹了把额上的汗,道:“将军恕罪!”
李泰宇将军医拨到一边,上前去看程素。
程素已然没了声息,就连那微弱的呼吸都没有了,她静静地躺在哪里,一只手还放在腹部,许是无意识地举动。
怎么会呢?李泰宇无法相信,几个月前,她还同他笑着,与他用手语说话,可如今,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程虎红了眼眶,抹了把脸,大喝一声:“李泰宇,你去死吧!有你陪着她,她定然会高兴!”
听他要动手,为了保护李泰宇,军账外的人即刻闯了进来。
可程虎此时手中并无兵器,还未扑向李泰宇,就被身后一记冷箭射中。
看着程虎在面前倒下,李泰宇怒目圆睁,“谁放的箭?!拖出去,杖毙!”
他手下几个将领闻讯赶来,都请求他不要随意处置了人,毕竟是为了保护他,却被杖毙,往后在军中又如何有人愿意追随臣服呢?
军帐里乱成一锅粥,李泰宇脸色苍白,神情郁郁,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握住了程素的手。
他只是想,他亲手杀了她,如今又害她父亲身亡,若以后在冥界相见,她可会恨他?
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心就觉得一阵紧锁,北地最寒冷的时候还未来临,可他却已经如堕冰窖,仿佛置身极寒之地,纵然有一天大地将会回春,可他却觉得自己心里再也无法温暖起来。
程虎的尸体送回了北临,北临皇帝厚葬之。
而李泰宇则带着程素的尸体回到了大泽,程素的墓上,是他亲手所书的吾妻程氏……
少年成名,却突然卸任,李泰宇回到大泽便开始生病,初时皇帝还以为他是装病,可竟是呕血月余,最后李泰宇于一个清晨重病而亡。
至此,大泽神将英年早逝,陨落了。
因幻梦之境由泰宇神君的记忆所造,凡间李泰宇身死,那么天界的泰宇神君也即将回归,唐娇和紫宸神君跟随他到了冥界。
凡间身死,必然要走过冥界这一道,为的是喝下孟婆汤,以免凡间一世扰乱仙修,可泰宇神君却是没有喝。
“神君,您这是……”送上孟婆汤的鬼差见泰宇神君拒绝,支支吾吾的。
泰宇神君温和一笑,“凡间一趟体验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对修行颇有助益,怎么能忘呢?”
他接过那碗,随手将汤水倒入忘川,“有劳了。”
鬼差自然不好说什么,甚至在他走了很远了之后还在感慨,“果然是上古时候的神仙,气质就是不一样!”
顿了顿,还砸吧一声嘴,道“果然是第一美男子,我一个男人都快把持不住了!”
唐娇和紫宸神君经过他时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有意思!神君觉得泰宇哥哥如何?”
紫宸神君心道一点儿也没有意思!如何?不如何!
他盯着她那张笑开花了的脸,正色道:“你若敢在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就算这是幻梦之境,我也照样办了你。”
“怎么个办法?”唐娇挑衅地撞他一下,似有若无地在他胸口上抹了一把。
别以为她不知道,瞧着眼下他也会说些不害臊的话了,可骨子里却是改不了的正经呢,在这幻梦之境里两个人也算是同榻睡了几个月,他几次有了反应都自己忍着不动她,就是因为想要娶她的时候再洞房。
见她一脸对他了然,紫宸神君冷着脸没理她,抬脚就走。
唐娇心道,得,把人逗生气了。她笑嘻嘻地跟上去,正准备哄人,没走几步,先咦了一声。
眼前,是她曾在冥府看过的那棵姻缘树,而让她惊奇的是,她袖带里曾被她偷偷收起来的一块祈愿牌朝树下一人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