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没有上一个世界的记忆的,按照系统解释的捆绑关系来说,他似乎也不会意识到这个关系,且也不会从次次不同世界的“轮回”中回归到最初的意识觉醒,但是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唐娇不淡定了,她实在觉得有太多谜团,这让她想起自己物品里的那个记忆碎片,或许等她收集到所有碎片的那天,一切答案便就在眼前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日你和皇帝说那样的话就是不对,你在伤他的心,引起他的猜疑对你有什么好处?”唐娇故作镇定地将话题引回来。
李野笑了笑,“有一天你会懂的。也许这一刻是伤了他的心,但是日后,他只会更坚强。”
他说罢,朝唐娇虚虚一礼,往宫门外走去。
唐娇看着他萧瑟的身影,忽然问道:“李野,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前面的人脚步顿住,却是没有回身,也没有回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为了成全谁吧。也许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却一定是对谁有意义的。”
他说罢,继续自己的路。
这些话若是别人听了,大概会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对于先太后先太妃及先帝的承诺,大概是说他对于幼帝的责任。
可唐娇却没有那么想,她想到二人的捆绑关系,李野是不知道的,可她知道,他所谓的成全谁,大约冥冥之中是指她。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记得他是谁,可在这里一刻,她却仿若置身在一个令她似曾相识的场景里,那个人不是李野,却也是如此背影孤寂,令她的心无端地皱缩起来。
李逸到底还是去了刑场,亲自监刑。
离大年三十还有不到十天,大周用几乎是第一世家的元家鲜血,结束了这一年,成为最后的一场献祭。
臣民们惊心于那日刑场血流成河的画面,却也很快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元家的兴衰成为了大家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人敢议论君王的冷血残酷,只因他们知道,一旦国家危亡,覆巢之下无完卵,叛国通敌,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罪。
从刑场回来的李逸吐的昏天暗地,当夜便发了热,噩梦连连。
唐娇亲自在他宫中照顾,衣不解带,几乎是将自己毒医技能里附赠的所有药材都拿了出来。
但这也许是李逸命中的大劫,上一世里他便是因为萧晚萤的利用受了刺激一病呜呼的,这一世因为唐娇的出现,萧晚萤这个劫没了,就改到了元彦朗的身上。
群臣惶恐,怕皇帝夭折,竟有人上表奏折要摄政王代理监国,并选出继任者以备不测。唐娇得知后大怒,当朝将那些奏折摔在了那臣子的脸上。
她给李逸诊脉,发现他并非是生理问题,而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问题,拒绝了太医院给的调养器官的方子,由此也遭到了朝臣的弹劾,说她是蓄意为此,要取代朝政。
这一回李野出面将这些言论压了下去。
“你不是百草谷的人么?”李野来探李逸,闻着满屋子的药味皱起了鼻子。
唐娇白了他一眼,“百草谷又不是神仙洞!心病还须心药医。早知道他会这样,当日我就不会任由你逼他去刑场。”
她累了好几日,夜晚李逸梦魇惊厥,她都时时照看着,此时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往椅子上一仰,闭了会儿眼睛就睡着了。
李逸来到她身前,听她喃喃念叨着:“李逸不能死,他死了,我也要死了。”
“看来,本王之前说的话过重了,想不到你是如此看重逸儿。”他说着,情不自禁地抬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开。
“本王收回那句你冷情冷性的话,谢谢你照顾逸儿。”他说罢,来到李逸床前。
病中的李逸退去了往日的成熟气质,更像个孩童,他躺在那里,虽脸色苍白,却是衣衫整洁,他的枕边放着一个难看的荷包,似曾相识。
李野拿起那个荷包闻了闻,再翻过来看那上面绣的看不出纹样的图案,忍不住笑了。
“你把逸儿照顾的很好,很好。”他重复着这句话,摸了摸李逸的脸颊,轻声道:“傻小子,若是你心里还惦记着你母后,就快些好起来吧,若不然,你死了,她也要随你一起去了。”
李逸自幼便比一般孩童坚韧,三四岁便可忍痛令自己清醒,可以忍住对糖果的**,这一路他都是坚强隐忍成长,可也正是这样,元彦朗的事成为了一个让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引子。
曾经的亲人,背叛了他的亲人,那日刑场由他们的鲜血洗刷,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一直以来压抑地成长,这么一件痛苦的事便成为他可以宣泄的理由,那些委屈懦弱的念头像是被一瞬间释放了出来,他不想面对,只想逃避,无所谓,就让他做个傀儡,也许这样,所有人就都满意了。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像是被一个泡泡包裹起来,他不需要想任何事做任何事,一切烦恼都不会有。可有一天,他看见了皇叔,皇叔与他说如果他继续这样,母后就会死。
泡泡,被皇叔戳破了。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皇叔都不允许他逃避。
李逸在翌日醒来,惊得宫人四处报喜。
睁开眼来的一刻,李逸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红了眼睛的母后,还有坐在不远处手执棋子朝他含笑看来的皇叔。
他忽而红了脸,觉得自己这一病好不荒唐。
李逸还只着着里衣,他从容地将头发和里衣整理了一番,在床榻上朝着唐娇和李野徐徐拜下。
“逸儿让母后和皇叔担心了。”
那是一个奇妙的早晨,却又仿佛是寻常百姓家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唐娇和李野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仿若一生再无所求,内心无比平静。
人是要靠信念活下去的生物,如此才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唐娇想,或许不管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她和李野的信念,便就是李逸吧,因为有着共同的信念,人与人之间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连契。
“病好了?”李野如同一个丝毫不给人喘息的魔鬼,打破这个幻境般美好的一刻,拿出薄薄一叠信纸放在棋盘上道:“那就都来看看这个。”
唐娇和李逸下意识问:“什么?”
李野淡道:“番邦二皇子哲也,哦,现在是王了,他曾写给我的联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