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九月份,地理位置偏北的远东夜晚来的比较早了,十分,天空就已经彻底昏暗下来,而直到此时,稀稀拉拉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像这样的一个阴雨的夜晚,的确是做某些勾当的最佳时机。
在布列亚山南麓山口的图波列夫旧镇,柳京和他所带领的阿尔法特战小分队,已经沿着哈巴罗夫斯克州际公路布下了伏击阵线,他们选择的位置很好,恰恰位于公路沿线的一个小山包上,这里视线开阔,而且距离公路仅仅只有五十多米的距离,从柳京的位置看下去,可以将公路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这个小山包的对面,便是绵延上千公里的布列亚山山麓,公路劈山而过,因此横亘在对面的,便是数十米高的一段悬崖,山是秃山,而这段悬崖更是秃的寸草不生。为了能够有效遏制来自公路上的反击,柳京在悬崖的中段位置安排了两名狙击手,他们攀附在距离地面二十余米高的一段凹隙上,可以凭借精准的射击,有效杀伤公路上的匪徒。而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便使二十六名匪徒丧失抵抗力,山包的坡地草丛中,还潜伏了两名突击手,他们的责任并不是发起突击攻势,而是向卡车内发射闪光弹,打掉匪徒的视觉能力,从而为整场战斗赢得最宝贵的时间。
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雨衣,柳京站立在小山包上。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夜光腕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就要七点钟了,他的心里多少有些焦虑,他担心布热津斯基的情报不准确,雅科夫他们不会走这一条路线,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就在柳京心生烦躁的时候,挂在他耳边的微型通讯器有了声音,在一阵儿“嘶嘶”的杂音之后,安排在两千米外的观察哨发来消息:“来了。两辆挂蓬嘎斯军车,时速四十,车翼无岗哨。”
柳京的心思终于安定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这通讯器说了一声:“准备行动!”
随着柳京的一声令下,架设在悬崖与小山包之间的两道钢索上,传来一阵儿“沙沙”的细响,两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顺着钢索,从悬崖一侧悬滑过来,而就在滑行的过程中。一串串链式钢棘钉被撒落到公路路面上。这种像草蒺藜一样的东西,绝对是橡胶轮胎的克星,只要碾上它。这轮胎恐怕就要不得了。
四十的车速要想穿过两千米的距离实在太容易了,几乎就在两名“布雷”队员解开钢索挂钩地那一刻,公路的西向位置,两盏明亮的车灯已经闪过树丛,朝这边疾驰而来。
灯光由远及近,眼前地光线也越来越亮,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
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二十米的挂蓬卡车,已经来到了山包下方。
柳京所带领的这个阿尔法特战小分队,都是极富作战经验的老手,其中的八个人,就曾经参加过年初立陶宛维尔纽斯行动,像这样的老手,来执行今天这场行动,那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两辆卡车一前一后进入山谷前路地时候。隐藏在坡下草丛中的投弹手,已经展开了行动。四枚闪光弹先后发出。准确无误的射入了两辆疾驰的卡车车厢内,而与此同时。随着“呲呲”的几声气响,行驶在前面的那辆卡车已经碾上了钢棘钉。顷刻间,卡车车身失去平衡,在一连串刺耳的紧急刹车声中,它晃晃悠悠的撞向路边,一头磕在了悬崖崖壁上,这才算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那几枚射进车厢内的闪光弹,也最终爆响,青蓝色地刺眼光线一闪而逝,随后出现的,便是几声渗人地惨嚎。
看着两辆军车先后被阻拦在山包下,柳京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他知道,计划进行到这一步,算是基本成功了。
“哒哒哒......”
不过就在柳京地刚刚有所放松的那一刻,公路上地战况突然有了变故,在后一辆卡车上,一名穿着军服的士兵从车厢里跌跌撞撞的跳出来,一头栽倒在公路上,几乎就在栽倒的那一刻,他手中的AK突击也打响了。这名士兵显然被闪光弹打盲了眼睛,但是他凭着感觉寻找的射击点却准确的惊人,一梭子子弹以盲目撩枪的姿势打出去,竟然击中了一名刚刚冲上公路的特战队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出柳京的意料,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一把抓起胸前的夜视镜,朝身下的公路上望去。只见就在这么工夫,那名冲出车外的匪徒又有了新的动作,他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并没
下来,而是在公路上急速的滚动,看那意思,是要躲打过来的子弹。
不过这家伙有些倒霉,他滚动的方向错了,在缺失了视觉的情况下,他径直滚向了刚刚顺着绳索攀下悬崖的一名特战队员,随后的一切就简单了,伴随着两声枪响,倒霉的家伙顷刻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就这么会工夫,公路上的枪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两名卡车司机以及一名副手、一名持枪的军官被狙击手击倒在两辆卡车旁边,而两辆卡车的车厢里,原本的惨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不间断的枪声。其间,还有两颗手雷从车厢里抛出来,滚落在公路上,炸伤了一名特战队的士兵。
柳京的心悬起来了,他感觉到今天晚上的情况有些不对,这些在目盲之后还能迅速投入战斗的人,绝不可能是武装匪徒,他们的反应,他们的反击方式,更像是红军部队中的正规士兵,而且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士兵。
“难道中了圈套?!”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伴随着响成一片的枪声,骤然进入了柳京的脑海。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柳京如遭雷击般的浑身一颤,之前,他似乎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这两辆军车里,真的只是一些士兵该怎么办?安全委员会的高官,带领阿尔法小分队袭击军车,而且还酿成了重大的伤亡,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他柳京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到时候别说什么巴卡京,即便是白宫、黑宫的也保不住他。更严重的是,如果军方将这件事抓住不放,全力追究下去,那刚刚接任安全委员会主席职务的巴卡京,恐怕也难辞其咎,最后落个引咎辞职的下场可能还是好的。
“停!终止行动!”激灵灵的出了一身冷汗,柳京一把抓起胸前的通讯器,大声喊道。
不过圈套就是圈套,别人精心策划的一个陷阱,一旦迈进去一只脚,哪里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柳京明白的太晚了,他低估了自己的对手,或许此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对手经会如此无法无天,用二十几名士兵的生命做诱饵,来引他这条大鱼上钩。
柳京的确明白的太晚了,就在他喊停的那一刻,两辆轮式步兵战车,已经借着夜色的掩护,由西向的公路一方疾驰而来,而紧随着战车后面的,是一辆无不挂蓬的卡车,卡车上沾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
从某种意义上说,布热津斯基递交给柳京的情报并没有错,“二十六”,今晚郭守云的计划中的确有一个“二十六”,不过这个二十六并不是二十六名帮会成员,而是远东军区的直属第二十六摩化旅。
今天下午,在送走了莎娜丽娃之后,郭守云再次同身在列宁格勒的维克托取得了联系,他将远东目前面临的危机,一五一十的向“老狐狸”做了通报,希望能够从他那里询问一点对策。
正如乔斯巴耶夫所担心的那样,老谋深算的维克托,并不是他和柳京所能对付的。这老狐狸对郭守云的担忧嗤之以鼻,他在老气横秋的将自己这位女婿贬低一番之后,不假思索的就拿出了一条极其阴损的计划——他判断,乔斯巴耶夫和柳京,绝不敢直接在远东对郭守云下手,因为他们要顾虑很多问题,要寻求郭守云的罪证。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便捷的一种方式,就是想方设法抓住雅科夫,以便从他身上撬开一扇窗户。而基于这些判断,维克托相信,出身特工部门的柳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远东,他肯定正通过部分“线人”,密切的关注着雅科夫的一举一动。柳京潜往远东,身边带的人肯定不多,他要动雅科夫,就不可能在哈巴罗夫斯克动手,而是会选在雅科夫离开哈巴罗夫斯克,准备潜逃出境的那一刻采取行动。
按照维克托对柳京的认知,这个人很谨慎但是却对“自己人”过于新任。因此,只要把以上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巧加利用,不难让他载个大跟头。
同维克托相比,郭守云的确还有点嫩,像这种令柳京大栽跟头的毒辣计划,他现在还考虑不到。而从考虑问题最根本的思路上讲,郭守云所考虑的对策,现在还停留在治标上,而维克托的毒辣,就在于他根本不去考虑细节,不去考虑伤人,他要出手,就务必一击致命,让对手再难找到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