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城】
闻人氏近几日格外热闹,到处飞着灵鸟,叫声悦耳,似乎在欢庆什么。
而闻人铭和闻人拓两个则因为闻人博广的吩咐,被闻人风华带着闭关。
可人已经多日未曾见过闻人铭,她原先是想陪在闻人铭身侧照顾他,但被闻人博广留下,和可心一同安排修缮那个从未允许人靠近的禁地。
也是奇怪,这个地方的陈设与其他地方格外不同,清雅的很,她们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开口问,毕竟是家主的私事。
这日,几间屋子按照闻人博广的要求,已然修缮得差不多了,便要将摆设恢复原貌。
可人心中牵挂闻人铭,便有些心不在焉,可心则在一旁吩咐别的守兵将东西移进来。
守兵们粗枝大叶又不拘小节,搬东西时磕磕碰碰,惹得可心的脾气有些暴躁。
“家主吩咐过了不许弄坏了这些摆件,你们仔细些!”
“是!”守兵们只好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可人在一旁站着,魂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先这样吧,这边我们一会儿整理。”可心遣走了那些守兵,就开始按照原先的样子把摆件归位。
“可人你怎么了?”可心见她失魂落魄的,便关切地问,“是不是想铭公子了?”
“我……我没有……”可人羞红了脸,垂下头去,格外心虚。
可心与她从小就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别不好意思,想就想呗,要我说,铭公子肯定也想着你呢。”
“别胡说……”可人觉得害臊,扭过头去角落里整理书架了。
可心跟在她后头,调笑着说,“竞技场试炼就要开了,铭公子那么厉害,定能带着我们摘得头筹。家主之后肯定就要把位子传给他!到时铭公子娶你,按着闻人家主的排场,肯定会无比风光!”
可人心下高兴,但嘴上却说:“竞技场还没开,八字都还没一撇,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铭公子一定娶我了?别胡说八道,小心别人听到了传到家主耳朵里。”
“铭公子这样喜欢你,何况你们都……”可心正准备接着说下去,忽然进来人,她立马闭了嘴。
是两个守兵又抬了东西进来,是一把漂亮的琴。
“你说奇不奇怪,我怎么从不知道闻人氏有人会弹琴?”可心觉得稀奇,便凑过去把琴抱过来,放在桌案上。
“此处原就是禁地,你我不知道的事恐怕多了去了。”可人收拾好了书架,也坐过来,仔细打量那把琴,“恐怕是哪位前辈的琴吧。”
那把琴的琴身上雕了几朵花,琴头还有两颗圆形的蓝色的灵石。
“这两颗蓝色的灵石真是稀奇……”可心摸了摸那两颗灵石,只见灵石泛着光,里头有灵力流转,“似乎是水系灵石呢。”
“这灵石看上去像是苏氏的东西。”可人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先生说过,苏氏东临的弟子都会弹琴呢。”
可心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已不记得了,只能迎应和道:“好像是说过吧……”
可人听她这话就是不记得了,还调戏她挖苦两句,忽然就听到有人开了院子的门,不禁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于是拉着可心立马起身,走到门口去。
“家主。”她二人见到闻人博广进来,匆忙行了一礼,抬起头,却看见闻人博广后头还站着一个人。
那男人身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上头是金线绣的凤凰,他头上一根黑色金边的束发带将头发束着……这男人生的很是俊郎,比闻人铭多了几分清秀,不过似乎是太瘦了,棱角格外分明。
他进了院子以后,扫视了一番,眉目中含着些许感伤。这让可人有些不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她确实不曾见过这个男人……
“收拾得如何了?”闻人博广冷着脸,也不看她们,径直走进了屋子,后头的人也跟了上来。
“收拾好了。”可人轻声答,“听家主吩咐,都是按着原样布置的……”
“嗯……河泽,你觉得如何?”闻人博广忽然态度柔和下来,问后头的男人。
“很好……多谢父亲。”
可人与可心在一旁都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便告退了。
可人离开时,才想起来,这个男人,长得像闻人博广……原来……
……
“近日你好生修养。”闻人博广难得露出这样慈祥的神色,“缺些什么就与下人说,我让他们晚一些送些补药来……”
“是。”闻人河泽低垂着头,突然瞥到书案上的那把琴,眼中有些情绪起伏……
闻人博广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便说:“我先去找你叔叔……你保重身子。”
“是。父亲慢走。”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送走了闻人博广,直至闻人博广离去,他才坐到琴边,右手指尖轻轻抚着两颗灵石,那两颗灵石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于是灵石中的灵力转动得飞快。
——
被关在暗室中的日子太长,闻人河泽的身子变得很虚弱,每日都支撑不了太久,所以几乎都在昏睡。
可自从被关进暗室的那日起,他总是睡得不安稳。他总是梦到苏南茵,梦见苏南茵抱着他们的孩子在院子中坐着,同他说话,然后又渐渐在他面前突然消失,他努力想抓住,可最后什么也抓不住。
这样的梦,他做了十几年。
十几年前,苏南茵的死讯传出后,闻人博广就对外都说他走火入魔,已经死了。
他的心也的确死了。早在竞技场里,他看到胸口的那枚晶石的光熄灭的时候,他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那枚晶石,是欧阳荣驰在他女儿的百日宴上赠予他的,晶石里有他女儿的一滴血,他的女儿继承了他的火系灵脉,因此只要他的女儿还活着,晶石就会一直闪着红光。
被闻人风华强行带回闻人氏之后,他就被闻人博广封了灵脉,关在了暗室里。
原本,他当时到了年岁又已经成婚,即使闻人博广再不想承认苏南茵这个儿媳妇,闻人河泽也该继承了闻人博广的位置,做闻人氏的家主。
可闻人博广不敢放他出来。
因为他日日嘴里念叨的,都是苏南茵和他与苏南茵那薄命的女儿,他是真的想去陪她们。
他早就没了生的意志,被锁在暗室里之前,他几度寻死。在被铁链拷着之后,他心里也仍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地底下找他的妻儿。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突然之间,他的女儿回来了。那枚代表了他女儿生命的晶石闪着耀眼的红光。
他的女儿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