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彬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空空的座位,似是心中已经明了,他只温和的坐在位置上,就好似洞悉整个天下一般。微微勾起唇角,对百里景禧说道:
“蜀岚陛下,传闻未央宫主夜未央从不喜欢遵循常理,本王想,或许他早已经到场,只是还未现身而已。”
他还未现身,傅以涵就已经对他充满了兴趣,她还真的想看看这位能够被新皇邀请,还要故意迟到的江湖中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百里景禧沉思一下,觉得傅以彬说的有理,于是坐在那里朗声说道:“夜未央,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相见呢。”
没过几秒,一道听不出年纪的男声出现,可以听出这并不是他的真声,他只是刻意不让人听出他的声音罢了,但是却也无法让人定位出他的方向与位置,这让傅以涵更加期待他的出场。
“听说源池安王爷聪明绝顶,熟知古今,呵呵!今日一见,方知绝非空穴来风,的确拥有令人称颂的地方。”
傅以彬温和的笑着说道:“未央宫主过奖了,本王也只是猜测而已,不知宫主何时现身相见。”
那人不再说话,傅以涵觉得头上一阵清风吹来,一抹紫色的身影犹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一袭紫衣,一手端在腹前,而一手负于背后,翩翩然从天而降,停留在半空之中的时候,宽大的袖袍在空中摇曳,地上仰天而望的人们,仿佛就已经窥探出他绝代的风采。
足尖轻点,夜未央翩然落地,身后紧紧跟着的是一名黑衣男子,带着银白色的面具,一手抱着自己用锦绸包住的长剑,另一只手上拖着一个巴掌大的精致木盒,想必是他一同而来的随从。
优雅地甩动一下绣着精致底纹的袖子,夜未央面向百里景禧的尊位,挺直了脊背站在大堂的正中、央,面向帝王而不卑不亢,就在傅以涵的正前方。
傅以涵坐在那里正好能看到他的大半个侧面,眼神饶有兴趣地跟随着他的降落,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
只见他高挑的身材外面一身的华贵宽大紫袍,头戴华丽的紫金冠,一根紫色的玉钗束发,而最有趣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一个紫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傅以涵不禁心中想到,这人是有多么的偏爱紫色。
傅以涵在看到他面具下的眼眸的时候,眼睛瞬间紧缩,袖中手指不由得慢慢紧缩握成拳状。
他的眼眸竟然与夜殇一样,都是……暗紫色的眼眸,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夜殇的眼眸是毒蛊造成的,那么你呢?夜未央吗?你的紫色眼睛,是怎么做到的。
只见站在大堂中、央的夜未央朗声对百里景禧笑道:“蜀岚新皇登基之日相邀,本尊自然是要前来贺喜的,这是本尊的贺礼,请皇帝陛下笑纳。”
说完示意身后的黑衣男子将贺礼奉上。
那黑衣男子上前,将手中隆重托举的盒子放到那名公公的手上,由那名公公呈给百里景禧。
百里景禧打开一看,一扫刚才的阴霾,对夜未央笑道:“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此药便是未央宫主亲自研制的,可解百毒的清风丸。”
“皇上好眼力,这正是本尊研制的清风丸,不但可解百毒,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都有可能起死回生。”夜未央笑着说道。
“朕在此多谢未央宫主的贺礼,快请入座。”百里景禧笑道,抬手示意他入席,仿佛刚才并未有任何不快的事情发生。
未央宫宫主千金难求的清风丸,据说当年未央宫主只用当世唯一一颗石花果研制出五颗,被一位神秘人求去一颗,当今世上只余四颗。
而如今这万金难求的保命药,夜未央却在自己登基之日,在四国勋贵面前送给自己一颗,不说自己好像突然之间就多了一条命,单说这份脸面,百里景禧怎么还会有不高兴之说。
“皇上客气了。”夜未央潇洒的向后转身,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早已恢复如常的傅以涵,足尖轻点,向那空着的主位飞去,稳稳地落座,身后的黑衣男子亦是紧紧地跟随,抱着长剑,站在他的身后。
百里景禧邀请的本来是平夷国的王上翰哒弩,但是来的却是平夷国的王子翰哒寒,翰哒弩算是表明了态度,你们要怎么勾心斗角都随你,只要不来惹我平夷就好。
百里景禧虽然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他这次邀请的都是四国的掌权者,可偏偏没想到翰哒弩如此的做派。
坐在主位上的平夷王子翰哒寒从夜未央出现的时候就有些激动,此刻他神情真挚的对夜未央笑着说道:
“平夷国虽然江湖中人很少,但是小王对夜宫主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得以相见,于小王来说实乃幸事,若是夜宫主不觉得唐突不知可否告知小王住处,稍后小王会亲自登门拜访。”
初次见面,翰哒寒的态度着实令人惊讶,身为一国王子,他竟然如此恭敬地对一个江湖中人,还说要去亲自拜访。
包括傅以涵在内的众位人精,不得不在心中思索他这样做的理由,想必是定有所求才对。
“平夷王子严重了,本尊会呆在皇上安排的行宫之中,直到参加完皇上的婚礼,平夷王子只管去便是。”夜未央丝毫不觉意外的说道。
晚宴照常进行着,无非就是一些朝臣的歌颂拍马而已,时不时的众位掌权者也会说上几句。
影阡墨与傅以君、百里景禧、翰哒寒都是沉稳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和与自己说话的人寒暄几句。
而傅以彬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品茶,却并不理会任何人,这样的三哥傅以涵是知道的,而那些称他为笑面狐狸的四国勋贵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虽然总是脸上笑的温和,可是内心却及其的腹黑阴险。
只要有一点的不快,他在谈笑间便可将人活活气死,偏又身份尊贵让人得罪不起,所以并不会有人上前自讨苦吃。
而主位上唯一一个傅以涵不知道是谁的人,那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子,并没有人理会他,看他的样子也并不想要理会别人。
傅以涵不动声色的看向夜未央,大家似乎都离他远远地,就连路过他的身边也会选择绕道而行,方圆三米内除了身后的黑衣随从外并无他人,更别说有人会上前与他搭话,似乎对于他和傅以彬,在他们面前拍着马屁都有着无比的压力。
他只是在那里自己斟酒,然后再自己缓缓的仰头喝下,周身的紫色,显得他格外的孤独落寞。
晚宴进行到高潮,众人都走出自己的座位,相熟的人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是聪明人会借此机会向有权势的人尽情的恭维,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傅以彬转头看向独自饮酒的夜未央,一手拿起桌子上一直未动的酒壶,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杯,站起身离席,向夜未央走去,脸上依旧笑的温和。
惊讶于他的举动,众人都不动声色的看向他,没有人看得出来,也没有人猜的出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傅以彬在夜未央的桌子前站定,笑道:“夜宫主,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能与君同饮几杯。”
夜未央抬头看向傅以彬,说道:“安王爷能与在下共饮,是在下的幸事才对,请坐。”
他自称在下,而不是本尊,可见在他的心中傅以彬的不同。
正在与百里景禧寒暄的傅以君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夜未央与傅以彬,便不再理会,回过头来继续与百里景禧交谈,能让他的三弟刮目相看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身为一国之君的影阡墨也没有得此殊荣。
而影阡墨也只是淡淡的扫过促膝而坐似乎相谈甚欢的两人,别过头去不再关注,却见身边的傅以涵正在起身离席。
傅以彬盘腿坐在夜未央的身边,为他与自己各自斟上一杯美酒,笑着说道:“一个人饮酒,夜宫主不觉得太过无趣了吗。”
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夜未央拿起酒杯,看着傅以彬说道:“一人饮酒固然无趣,只是若与道不同的人同饮,在下觉得还不如自斟自饮的好。”
随即双手将杯子端在手中,向傅以彬面前一送,笑着说道:“安王爷,请。”
傅以彬看向他微微一笑,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夜未央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察觉到傅以彬微微的皱眉,夜未央说道:“安王并不擅长饮酒便不必勉强。”
傅以彬看向夜未央笑着说道:“我以往很少饮酒,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让我想要与之共饮之人罢了。”
闻言夜未央笑着为他斟满酒,端起酒杯说道:“如此,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看向相处和谐把酒言欢的两人,众人心中不禁无奈的想到:‘恩,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看着两位无人敢去交谈的两人,不是正相谈甚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