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作愁眉苦脸懊悔状时,只见那本坐在床内的男子忽然起身站于了地面,竟比我高了一个头都不止,我要仰起脖子看他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俯下身到我面前,星眸直视着我,“青儿,记住,我叫紫离。”
我迟疑了半饷,还是道出了真言:“你的眼睛里头有火。”刚离得远我没注意,这么近之后,我发觉他的眼睛里头确实有火焰在燃着,难道是被那火给烧出了后遗症?基于我是那种好人做到底的性格,所以还是得提醒他一下的。
却见他眼中的火燃得更旺了,而脸上的笑变得更加邪魅,下一刻就觉头上一紧,而眼前紫影一闪而过,立即没了身影,回头去看门外,也已经不见踪影。这速度之快,令我咂舌!可更令我扼腕!因我拼了老命救他,是为向天君邀功的,现在连声谢谢都没得到,他人就给跑了,当真是可恶之极,一点都不知感恩的!
想起刚才头上一紧那事,心中一惊,莫不是暗算于我?连忙去摸头顶,咦?触觉不对,我把簪子拔了下来,发觉原来那根木簪子已经变成了一根红玉簪子,嘴角抽了又抽,终是长叹一口气。看来簪子已是送礼回赠流行之物!
我想之又想,然后看了看手中断裂的蓝玉簪子,最终还是把那根红玉簪子给挽在了头上。因为我着实掂量了下两根簪子的份量,发现红玉的要比蓝玉的沉一些,既然墨尘送的是镇海神器,那这支无论是从色泽还是份量上都要比之略好的红玉簪子,未尝不是又一根神器呢。
好不容易做了回善事,没捞得什么好,就得了个破玉簪子,我也只能叹息命苦。收拾收拾床铺,打算把那被......叫什么来着?紫什么的?一时竟把那紫衣人名字给忘了,反正也无关紧要,于是也不多纠结,只把床铺裹了个团,然后抱着往外面走。
因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故而总有那么一点洁癖,所以被个从火堆里出来的人躺过的被铺,总是不干净了,想着找个地方一把火点燃了,烧成灰烬。然后就去找婆婆领一套新的,这么一算,确实是有好些年没换过新被褥了,天君那里是邀不了功了,只得去婆婆那边磨一磨吧。
诚没想,我这一去,恰恰印证了祸从口出这一句至理名言,那叫一个悔之晚矣啊。
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在我把那团旧被褥给火焚之后,就兴致昂扬地上了九天,往婆婆住处而去。婆婆本名叫什么,我给忘了,只知道她是九天上一个小小的管事,专门管理这种闲杂事务。做了这青莲星君之后,不过就去烦扰了她两次,如此想来,我还是十分节俭的。
婆婆这人看着挺严厉的,其实心肠却很好,这不,我都没怎么找理由,就毫不吝啬地搬了两床新被褥于我。我兴高采烈地抱着堆到比自己还高的被褥往镜湖走,突见前方太白领了几名天兵匆匆而过,心道莫不是有好玩的了,于是扬声喊他。
太白回身走到近处时,才认出埋在被褥后头的人是我,不由惊疑而问:“青莲你这是作何?怎抱了如此厚重的被褥?”我只思忖一二,就觉这苦楚要与太白道:“别提了,从一个火堆里救了个忘恩负义的人,我那被褥给玷污了,只好过来找婆婆讨一套新的了。”
“火堆里?”
我此时正沉浸在自己英勇事迹中,没有去看太白变得难看的神色,只将一番苦水往外倒:“可不是?与你从东海回来分别后,我因迷了路,竟被我发现一处森林着火,拼了性命冲进去救人,结果什么好也没落着。”
“大胆青莲!你私放魔君,速速跟我们回天宫面见天君!”一声震喝,不仅打断了我的唠叨,还吓得我手上一松,抱在怀中的被褥给落在了地上,抬眼去望,竟是那跟在太白身后的几名天兵中的一人,此时他面露凶相,一把长戟指向于我。
我惊愣着去看太白,只见他眉毛胡子全皱在了一起,长叹一声道:“青莲,先跟我去见天君再说吧。”我虽懵懂发生何事,可也不是不懂眼色之人,如此光景还能看不出是不祥之兆?立即眼露哀色看向太白,这些人里也就与他交情够铁,其余人都是陌路人,此时不求他还能求谁。
可太白却回了个更苦的笑,看得我都觉那是在哭了。“姑奶奶,你就去天君那道出详情吧,或许天君念你无知,就饶恕了你呢。”
我顿时勃然大怒,眼睛一瞪:“你才无知!你七老八十是无知,你白胡子白头发更是无知的典范!”愤愤然往前冲,想我青莲星君被天君都夸是聪慧之人,居然被这老头儿说我无知,士可杀不可辱啊!气极,当真是气极!
可走没两步,就被天兵往前一挡,冰冷喝道:“哪里跑!?”
我一愣,左右看了看,立即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惯了回家的路,一时没反应过来。还请大哥前头带路哈。”等到天兵们前后把我夹在中间,一路盯着往天宫而走时,心里那叫一个痛啊,我那故意暴走之计居然没起效,本还想就此蒙混着跑路呢,甚至我连路线都想好了。
回镜湖的话肯定不妥,若是天兵要抓人,往镜湖一走就立即遁形了,所以我决定跑去东海。不管如何,那东海里还住着我那未来的夫君呢,多少也该在此时尽些绵力才是。
这些思虑都是在一念之间浑然而成的,亏那太白还敢说我是无知,我这叫先知才是。可一切都成泡影了,再好的计谋也逃不过现实的残酷哪。
一踏入天宫,我那直觉的小宇宙立即燃烧了,敏感发觉气氛不对。不仅是低气压,而且殿上的每一个仙神星君都是满脸沉黑,像是出了大事一般。我拉了拉太白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是不是把我的事先搁一搁,等天君处理完大事后再来议我的小事?
哪知太白却不理我,三步走上前朝天君拜了一拜后开口:“天君,小臣有事禀报。在与天兵一同前去追踪魔君的路上,正逢青莲星君,从她口中得知,竟像是她把那魔君给放跑了。小臣知兹事体大,不敢延误,立即把她给带了过来。”
天君严目射向我,沉怒而问:“青莲,太白所说是否属实?内中详情速速道来。”
我微沉敛了下,朗声而回:“回天君,太白所言纯属子虚乌有,我从头至尾都不曾见过什么魔君,更不知那所谓的把魔君放跑是怎么回事,还请天君明察。”这太白也真是会嫉恨,我不过就是在刚才怒骂了一句他无知,没想竟然编出如此名目来陷害于我。
一听那什么魔君名头就不是善类,看这天宫之中所有仙君的神色如此沉黑,定与那魔君不见了有关,我就算再乐善好施,也不能就此把这罪名给背了呀。私以为我刚才那番义正言辞挺有震慑力的,看太白此时灰败的面色就可知了。
果见天君把怒意转向了他,质问道:“太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白把我看了又看,看了再看之后,长叹一声道:“许是小臣误会了青莲。”
如此态度令我甚为满意,知错能改这一点还是可取的,我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他这误会了,还是把他当成我在仙界的唯一好友。
可有人却不买账,那压我前来的天兵一直就站在下首,此时为搏出位,尽然走到殿前大声道:“启禀天君,刚属下在那云婆门外,亲耳听到青莲星君说冲进业火之中把那魔君给救了出来,不是她放的魔君又会是谁?”
我恁是横了一眼这身形魁梧的天兵,这是**裸的污蔑!居然把我说的做好事讲成是私放魔君了,别以为我是入仙班不久,不懂那业火是什么。九天业火,生生不息,专焚罪恶之人,焚烧足那七七四十九日,即可洗涤罪恶。
于是我往前跨了一大步,越过天兵的身体,昂首道:“还请天君明察,业火之烈,实非我一株小小青莲所能抵抗,不然此时我早已灰飞烟灭,焉能还站于此处?”这回连天君都哑然,确实如我所述,以我之修为要走那业火丛林,断无可能。
飘了眼身后天兵惨淡的面色,我不无得意又道:“事情是如此这般,路经一处密林,听得一声猛兽吼叫,本以为可能是哪位仙上的坐骑落难,我心本善,怎能闻之而不救?于是就去寻找,却发现一名紫衣男子在那燃着的密林之内,若再晚一步,恐将被焚烧......”殆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我看着天君的面色已经越发冷凝,甚至眸中出现了惊怒。
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哪里口述不对?刚才一番演说,遣词造句上我都狠下了一番功夫,按理看不出我那邀功之心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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