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雨柔(1 / 1)

当年,只听秦天策说自己钟离的名字并非杜攥,是确有其名,然后染青自己就联想到了太后与大夫人是姐妹,大夫人姓钟,太后定然也姓钟,所以直觉观念里就认定了他是太后所生。

可是今日婉玥这般说将出来,似乎并非是宫中秘密,她看看婉玥疑惑的小脸,又看看一旁寒玉尴尬的神情,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她不知。

寒玉是仆,自当不能议论皇家事,可为何秦天策不说?他从未与她提及他的母妃,哪怕是送她血玉菩萨的时候。明明他近在身侧,可是却无端的留了这些距离。

是因为他的母妃是前皇后的原因吗?

终于有些明白,秦天策在宁德宫里,与太后之间的气氛并不亲昵,隐隐多了生疏与客套,反而太后对婉玥倒是骨子里藏着疼宠。且她记起大婚第二日去向太后请安时,提及二王的时候,太后与秦天策意见并不和。

以前这许多不明,到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并非他们不像母子,而根本不是母子。那么走上这帝位的路,恐怕历经万险吧。尽管他的母妃是太后的表妹,可是皇宫里的妃子,几曾念及过亲情,又何来善念?并且太后还有亲儿,如今那二皇子秦昊烁远去西凉边境,恐怕也是帝王之争后的结局。

且早有耳闻当年秦昊烁就是因为景王的那个景字遭了难,因为先帝封号为景帝,他这“景”字正是触犯了国威。他本叫秦天烁,因秦天策登基为王,改名秦昊烁,封为烁王爷。这其中有着多少不甘和愤怒,恐怕只有他自己本人知道了。

倒不是染青有意探寻此事,只是因为若双嫁给了他,曾在出嫁前宁相与她提过,告诫她切莫在宫中多提烁王爷。很显然,宁相把秦昊烁已经当成了一名弃子,就像他也放弃了若双一样。

对于这个父亲,染青心中是不满的。就算若双当初再刁蛮任性,曾经也是他宁相与大夫人的掌中宝,如今却弃之,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或许在他眼里,她是他的另一颗棋子,可以帮他扶摇直上。

染青不知道的是,自秦天策登基以来,虽安抚老臣,但更多的是扶持自己的新势力。当年状元郎言成晓,徒步青云,已经正式走入了东云皇朝的权利中心。

并且秦天策心中有了计划,他要在朝臣里分设两局,让两股势力相互平衡。老的臣子为一派,年轻的臣子为另一派,这样一来就会立左右两相,宁百渊的地位固然不可动摇,会成为老臣里面的左相,而代表他新势力的右侧自然是让言成晓来担当右相。

所以宁相心中也是无比焦虑,虽然有宁飞扬已经殿前封为将军,而小女儿染青成为嘉帝的第一位皇贵妃,但不是皇后,总让他心中有所忧。

“皇嫂?皇嫂?”婉玥的声音拉回了染青的思绪,“是婉玥多嘴了,但你别生六哥的气,我想六哥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其实那些事我也都是听来的,因为六哥的母妃很早就去世了。”小心翼翼的解释,怕因为自己的多嘴,惹得皇嫂对六哥动了气。

染青释然而笑,等想通透后,哪里会真的动气呢,反而是有细细麻麻的心疼翻涌。秦天策隐了多少不欲说出口的秘密与心酸往事,甚或艰难,这才是一个男人吧。

男人,不会把心中的痛袒露出来,但并不代表就不存在。

婉玥见她笑了,拉着她的手道:“皇嫂笑了就是不生婉玥的气了,说真得,我现在越来越怕六哥了,他凶起来的样子,真吓人。”

“秦婉玥,在背后说朕坏话?”

婉玥惊跳转身,真是说曹操,曹操马上就到!站在宫门口的不是秦天策又是谁?似笑非笑,似怒又非怒地看着这边,身后是大队的仪仗。

她跺了跺脚,恼怒道:“这......下面的人怎么都不知道传驾的?”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噗哧”一声,染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跳脚的婉玥真是可爱,秦天策的御驾过来,没人传声,当然是他的意思了。

婉玥恼怒瞪了一眼嘲笑她的染青,然后低了头,“六哥,我过来是跟皇嫂道喜的,等会母后那里见,这就先告退了。”说完呼溜一声,人已经擦身而过秦天策身旁,跑了出去。

自从上回见识过六哥的发怒,她现在看到他有老鼠见着猫的感觉。

秦天策也没出声阻止,款步走了进来,他仍是那身紫金朝服,很显然从朝上回来直接来了这边。这里并没有他的便服搁置,所以没法更衣。

韩萧等人已经退出了门外,只留寒玉在伺候。

染青端过寒玉手中的茶杯,递给秦天策,等他抿了一口后才问:“今日朝事不多吗?下朝似乎有些早。”平时一般都要议到午时。

“你今天册封贵妃,按礼要去给母后那边用膳行礼,朕陪你过去。”

竟是为这事?心中一暖,他为她想的真是周到。

不过休整片刻,就移驾往宁德宫而去。染青微诧,秦天策在宫里很少用圣撵。

幸好凤染宫到宁德宫路程不远,不过片刻就到了宫门。传唤太监尖着嗓子一路高喊,等他们走进殿内,地上已经跪了一地。

太后仍高座在上,婉玥就立在她一旁,朝着这边跟染青挤眉弄眼。

这一回的行礼,虽然仍是在秦天策之后,但她已经正式册封,所以不用再行跪拜之礼了,只微微福身。太后并未多加刁难,就命人赐了座。

刚刚坐定,就见本站于太后身旁的另外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盈盈上前,朝着他们欠身行礼:“雨柔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秦天策淡笑:“雨柔何时来的?”

女子还没说话,太后却开口了:“先让雨柔起身说话吧,是哀家觉得宫中乏闷,婉玥常日跑不见人影,只好找了雨柔来陪哀家说说话了。”

婉玥不依了,“母后,我哪有!明明就是你想雨柔姐姐了,尽拿我说事。”

“哼,是吗?那么哀家传过你那么多次,你来了不过就一两次?”

婉玥尴尬的笑笑,她最近是挺忙的,从皇嫂那里搜罗了许多新心思玩耍,每天都埋头在里面,几次母后传膳,她都给推掉了。

说话间,雨柔已经回到了太后身旁,姿态优柔,容颜端丽,恰是一方佳丽。

太后一声“传膳”,宫人立刻桌案摆设,膳食奉了上来。

虽不至于像秦天策吃得那般简朴,但却也当真都是素菜,看来这宫内的确奉行素食。且听说太后信佛,所以宁德宫里根本不会有一丝荤腥了。

只是这座位倒是让染青有些好奇,在宁德宫内,太后为尊,坐于上首是自然,她与秦天策坐在侧下方,桌案并不比太后的那张小,也算彰显了身份。

可是不止是婉玥因为与太后亲昵坐到了她身旁用膳,连那雨柔姑娘也坐到了另一侧。这就不得不让染青侧目了,这个雨柔究竟是何身份?

但此时也无法打探,只能含笑默声不语。

用膳期间,太后时有发话问身边的人,一问一答间,染青也了解到原来雨柔姑娘是先帝时亲王之女,亲王如今也过世,雨柔就被封为了静柔郡主。言语里,太后时常会把话题引过来,秦天策也会参与一两句。

有意的忽视,染青并不介意,她倒是有些明白太后的意思了。这是当着她的面在给秦天策选妃?在她册封贵妃的当日?之前太后就曾说过要为皇帝广纳后宫,让她知进退,劝着皇上雨露均沾,这速度倒是挺快的。

唇角的笑变得有些冷,心里有了异样的滋味。可是身在其位不如以往,再多的情绪只能埋进心底,嚼在口中的菜也觉有些苦涩。

其实她不是在意太后的行为,主要是身旁之人。秦天策似乎在看到雨柔时,心情上也有了变化,他周遭的气氛变得温和,整个人都是放松状态,与上次他与太后正面时的冷凝完全不同。

婉玥心思单纯,可能与雨柔从小一起长大,对她很是亲腻,时而听着就娇笑出声。

一个午膳吃得染青很是辛苦,很想立刻告退回自己的凤染宫,但她不能。

终于熬到膳食结束,秦天策也起身,“母后,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即将到了,朕要尽量把朝事多处理,就不陪您了,让雨柔在宫里多住两天,陪您说说话吧。”

太后点点头道:“嗯,祭天大典是正事,皇上不用陪哀家了,青贵妃册封第一日,也早些回宫里休整吧。”

染青忙起身福礼,跟着秦天策一起走出了宁德宫。

出了宫门后,深吸了口气,才压抑住那些郁气,那方秦天策已经走远,他是真的有朝事要处理,陪她过来宁德宫,已属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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