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韩亦雪，想起自己梦里的一幕，书案上一摞厚厚的医书，女子手捧着其中一本一边仔细翻阅着，一边在认真地配药。
而眼前的她，却是一点都不通医术，而且性格能力与梦中的她相差极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就是她不是吗？
忽然晴轻如风一般飘然而至，“主子，江南先生有事找您，现在正在扶风院等着。”
江南铭就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厨，于多年前隐居于靖安侯府中。扶风院是靖安侯府其中一个院落，离青竹院不远。
玉子书应了声好，晴轻便又如风一般消失在屋内。
他对韩亦雪交代道：“这书你先自己看吧，我有事先走。”
韩亦雪点点头。
玉子书起身就要从窗户离开，韩亦雪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玉子书回过头看着她。
韩亦雪才发觉自己鲁莽了，是因为不想他离开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讪讪道了一声：“谢谢。”
玉子书笑着摸摸她的头，“和我就不必言谢了。”他的嗓音温柔得要滴出水，又嘱咐道：“还有今日的字帖记得练。”
接着窗户一张一合，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亦雪紧跟着打开窗子，窗外已无人影。
扶风院内，一袭蓝衣的江南铭此刻正坐在桌前悠闲品茗。他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
他未抬眸，就知道玉子书来了。
“殿下在边界搅动风云，丢下烂摊子给胡将军收拾，现在让南楚名正言顺地派了韩年驻守北境。皇帝可是气急了，正催着你回去解释清楚呢。”
“我知道，不过现在我还不能离开。”玉子书在他对面坐下。
“是因为她吗？”江南铭抬眸神色幽幽地看着他。
玉子书没有回答。
“早前皇帝计划让你假娶南楚长公主，可你倒好，人家公主巴巴地送上门你都不要，所以你现在打算直接从韩年女儿下手？”
江南铭边说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继续道：“我当时还想那长公主长得也不差，对你痴心一片，只是假娶，你用得着铁了心拒绝吗？现在看了那小姑娘的容貌，的确貌若天仙…，啧啧，你这选择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玉子书还是不接话。
“只是，公孙先生那边，你要如何解释？他可是不准你与公主以外的女子有密切接触的。红狐就算了，你也没见过她几次，后来你把晴轻招来当暗卫，我可替你捏了把汗。不过好在她不是你的贴身暗卫，基本接触不到，也让人抓不到把柄。可是那个小姑娘，你最近可是天天见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在南楚盯梢的人基本被我拔除了，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玉子书终于开口。
“你往年天气一转冷就会回北齐，就怕你今年迟迟不回去，他也会起疑。”江南铭轻饮一口茶，又继续道：“有一点我不能理解，从那小姑娘入手能得到什么？难道韩年的兵力布防图在她那里？”
“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你也不必再有莫须有的猜想。”玉子书神情严肃。
“你有你的使命，只要你接近她，她就怎会是无关之人？既然对你无用，你又为何…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喜欢上了她？”
江南铭说到此处顿了顿，见眼前人依然面不改色，就明白过来自己的随口之言居然说对了，一时不可置信地拿手指着他，“你、你这是糊涂啊。她是敌国大将军之女，而且你别忘了，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啊。”
玉子书沉默半晌，“大不了我可以只当苏白。”
“那个一直见不了颜的身份？天元阁现在势力强劲是没错，但你真以为能对抗得了一国之力？”江南铭一脸不解，定定看着他，“还有这么多年的潜伏，这么多年你所受的罪不就都白费了吗？”
玉子书垂眸，语气却很是坚定：“我可以放弃所有，唯独不想放弃她。”
江南铭一脸痛惜的看着他，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啊，怎么就偏偏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玉子书悲怆冷笑，“我的路，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不是吗？从我出生起，我的路已经注定是最难的那一条。如今我不过是争取自己想要的，每一步都走得辛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摆脱命运的束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江南铭又哀叹一声，“命运弄人啊。那小姑娘美是美，可你才见过她几面啊，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人家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其实我很早就见过她了。”玉子书道。
还有的原因，他不想说。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秘密，过去这么多年每天争分夺秒不敢松懈的努力，梦里的她就是自己的动力，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慰藉的人。
“你这事瞒得够紧的，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江南铭啧啧道，神色一下又变得严肃，“如今你有何打算？你已经把南楚的半壁朝堂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控在手中了。只是你为何迟迟不让皇帝和公孙先生知道？他们依然还指望你拿到兵力布防图和宝藏图。”
“这是我的筹码，还不想太早交付出去。”玉子书淡淡答。
“下一个你想对付谁？”江南铭问。
“皇后。”
夜黑风高。
睡得正香的韩亦雪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吵醒了。
她揉揉脑袋，谁啊，这么可恶，这么早吹什么笛子！虽然这笛声婉转悦耳甚是好听，但这么早吹绝对不能忍。
她唤了一声：“思思。”
无人应答。
又连着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答。
于是她便自己起身打开门，天居然还没有亮！所以还是大晚上？
思思还在睡着，为什么她没有听见笛音？
韩亦雪确定笛声是从隔壁院落的方向传来，一定是玉子书！
于是她怒气冲冲地从落地镜后的密道来到青竹院。
刚一走出画室的门，就见到院中树下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玉子书手持笛子吹奏的风姿卓卓，温润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