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的面容长得清冷,没有表情的样子在韩棠眼里就变成了是倨傲不恭。他再看一眼后面的韩亦雪,这婢女在自己面前还敢靠着墙散漫地站着,就更是目中无人、胆大放肆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还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的。这主仆二人架子都端得大啊。
于是他决定自报兄长的名头吓唬吓唬她们,让这个妹妹搞清楚,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思思郑重地自我介绍:“我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吱呀一声终于又打开了。
韩亦雪停下了踢石子的小动作,抬起头。
几人的目光一时间齐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大门展开,一位双髻发白、容长脸的五旬妇人当先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和小厮。
韩棠见着来人快步上前:“刘婶,娘呢?”
刘婶和丫鬟对他一礼道:“少爷,夫人吩咐老奴前来迎二姑娘,她在花厅等着呢。您上学一天也累了,就先回院子休息吧。”
思思闻言一愣,转头与韩亦雪对视一眼,用眼神无声交流着。
韩亦雪这才认真打量起韩棠,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哥哥。眼前这张脸与父亲有两分相似,却是细皮嫩肉的,也许是年龄还小,缺乏磨炼,没有继承父亲的威武气概。
“我这下也无事,就陪着小妹进府吧。”韩棠淡淡一笑。
刘婶后面的丫鬟剪秋含羞带怯地看着韩棠,这可是将军府的独子啊,身材随了韩将军很是高大,相貌却是随了苏氏有几分俊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亲和。她心里就想哪怕能做个通房丫头也算攀上高枝了。
“少爷有心了。”刘婶陪着笑道。
然后她才打量起眼前的两个女子,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韩棠转头对着思思道:“快进去吧,母亲要见你。”
看来少爷定是与二小姐已经打过照面了,于是刘婶也不再上前,远远就道:“二姑娘这就随老奴进府吧。”
那边就有小厮来把皮卡牵走,韩亦雪和思思默默跟在刘婶和韩棠后面。
不远处转角,隐在黑暗里的叶辰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面上看不清表情。
直到府门口空无一人,他才翻身上马。他注意到马身旁的包裹内多了一袋鼓鼓的东西,他把东西掏出掂了掂,是银子,数额还不小。
他一怔,这个妹妹是跟自己明算账呢,把衣服的钱都给自己了,还真是把他当外人他摇摇头自嘲一笑,随即朝着临江城的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将军府内亭台楼阁、堂榭厅室、塘池园林、花鸟虫鱼等应有尽有,武将之家也能布置得处处文雅。韩亦雪跟着众人,好奇地打量着府内的一切。
她看得认真,直到帷帽撞到墙的时候,她才回过神停下脚步。原来自己正站在主院门口,而思思已经被刘婶带了进去。她不禁疑惑,她们单独找思思所为何事?
然后她发现自己身旁还有一人,韩棠正噘着嘴盯着自己,接着就听他先开口:“你这个人,一直戴着帷帽不愿意摘下,难道是因为丑得见不得人了吗?”他决定先教育一下小妹的婢女,做下人该有个下人的样子,不然以后必须捅娄子。
韩亦雪听着韩棠不大友好的问话,忽然想到自己准备的见面礼还打包在行李中,现在应该是都已经送到将军府了。不过看样子今晚是送不了了,明天自己得先把礼物找出来,尽早送出手。
初来乍到,除了给父亲准备的礼物是诚意满满,其他人的自然就带有些讨好的意味。先靠物质手段笼络人心,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与嫡母、哥哥姐姐,她不求能有多要好,只要不给自己使绊子就行。人情之事也要靠经营,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得争朝夕地培养了。
韩棠见她依旧一句话都不回,顿时觉得没有面子,利落转到她面前,口中没好气道:“喂,你是不是哑巴?我问你话……”他不打算客气了,伸手顺势就要把韩亦雪的帷帽摘下来。
韩棠以为会遇到一点反抗,就用了一些力道去摘,结果完全出乎他意料。
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少女的几缕头发被打散,向空中飘散。
韩棠呼吸一滞,手顿在半空中。
这女子好美!这一眼是极惊艳的。他不由地心中赞叹,真是天下间少有的绝色,尤其是那水波潋滟的双眸此刻正仰头看着自己,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韩亦雪见他呆傻地杵在自己面前犹如雕像,没想到自己的样子会给这个哥哥打击这么大,不禁皱眉问道:“哥哥?”
听到这声“哥哥”,韩棠脑袋顿时清醒,脸也唰得白了几分。
她,她居然是妹妹!等等,那刚刚进到花厅里的少女是谁?
这时就有人碰巧从附近道旁经过,他们在后边看不见韩亦雪的脸,只看得见韩棠变幻的脸色,他们从没有见过韩棠这样的表情,这个二小姐带来的婢女有这么可怕吗?
思思被刘婶领着顺势就走进了院子,才发现小姐没有跟进来。她内心不禁打起鼓,夫人居然先单独见自己而不是小姐,怕是没有什么好事。
思思战战兢兢地进了花厅。只见厅内上首和两边分别摆了几张黑漆四方桌。桌上摆放着茶壶和玲珑茶杯,墙角高几上摆放着翠绿盆景,整个大厅显得庄严又整洁有序。
而厅堂内上首已坐着一人。
一位容貌威严的妇人穿着丁香色华贵锦衣正经危坐在右上座,表情严肃。她保养得宜,虽然有些地方的皱纹已经爬上脸,但看起来气质高贵,都不用猜,就知道她是将军夫人苏氏。
苏氏脸色不好,犀利的目光直盯着思思,只见少女穿着艳丽,却依然遮掩不住通身的乡野气息,果然和自己的熙颜不可同日而语。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冷冷挤出来两个字:“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