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外的小茅屋里,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青甯的麋鹿又给驼回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夜来也只昏了一会便立刻醒来,坏事做多的人连走火入魔大概都要保留十二分警惕,免得稍有不慎就怕被别人下黑手。
龙程一直守在吴浅浅身边,青甯说她没有十天半个月是醒不过来的,可这条小金龙比较轴,非得寸步不离的守着,想她第一眼醒过来看到的是自己,
要是虚无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仰天感叹一声:“果然是养大的儿不中留啊!”
青甯刚刚推开茅屋外的栅栏门,夜来便睁开了眼睛,他人还没清醒,手已经成爪,想着不管周围是什么,都想着先来一爪。
可他这一爪注定没有任何威慑力,他身下的麋鹿依旧低着头向前行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和他的主人一个德行。
青甯走在前面,她没有回头,声音已经冷冷淡淡的传了过来:“再妄动真气,你完全可以给自己挑选墓地了。”
听到他的声音,夜来反而放松了,他把手臂垂下来,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龙程听到外面有动静,终于舍得挪动自己的尊臀出来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差点把小茅屋掀掉。
龙程看到夜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喝一声:“夜来,你还有脸来?”
夜来听到这个声音连眼都懒得睁,心道:“这话说的,睡了你老婆似的。”
不过今晚大概注定不太平。
吴浅浅变成今天这样子,是拜麋鹿背上男人所赐,吴浅浅本来该是翱于九天的神龙,却被这个男人囚于淤泥之下,终日不见光明,如今好不容易救她于水火,却是用失去自己所有修为为代价,
如果可以,龙程恨不得将夜来挫骨扬灰,连魂魄都挫的一点不剩。
夜来从麋鹿背上跃下,即便他此刻承受着反噬之痛,却依然不把这小废龙放在眼里,
夜来这人及其看重天赋,当初他跟着女娲入世时,这小金龙还在深海龙宫受欺凌,连还没成形的虾兵蟹将都弄不过,如此废物,不管他今后遇到什么奇遇,变得如何强大,夜来该瞧不上依旧瞧不上。
可此刻龙程周身已经开始蓄力,他四周起了一点风,白衣少年衣摆飘飘,身后的茅屋为了尊严倔强的坚挺着,
青甯终于开口话:“要打的话请两位移驾白桦林二十里开外,我这里若是有一草一木受到损害,请自觉离开。”
少年的衣摆飘了两秒又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是夜来的对手,也知道在这里动手不合适,
所以满含怒意的小黑龙,连看到讨厌的人都得看别人眼色。
青甯说:“我这里没有多余房间,既然夜来醒了,那我就不相送了,至于你体内的反噬我劝你最近还是不要妄动真气,另外我这有些自制草药,可调节你体内乱气……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让来就来,让走就走,这可不是鬼王的风格,他与虚无有相似之处,总是习惯性的嘴角含笑,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就这么往屋前的台阶上一坐,笑道:“听说我的小黑龙在这儿,怎么,主人还不能来看看了。”
“放屁。”这句话再次成功的惹恼龙程,他大骂道:“夜来,你可真是史无前例的不要脸,浅浅怎么也算神兽,岂容你这般糟践,你难道就不怕犯众怒吗?”
犯众怒?
夜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与看傻子无胜区别,看完又忍不住调侃一句:“你家主人犯的众怒可不比我少,你可真是闲吃萝卜淡操心,再者你那么愤怒做什么,难道说喜欢我的小黑龙,想与她,哈哈,我可告诉你,就算她失去修为也照样看不上你。”
他好像知道,龙程对吴浅浅的那点小心思,这不会说人话的东西,让他好好说句话就不会开口似的,非得要怎么难听怎么来,龙程脸都气红了,可偏偏还得顾及青甯的茅屋,只能瞪个眼,鼓个腮,把自己原地气成了一只蛤蟆。
夜来懒得看他,也不真在乎那条小黑龙,话锋一转问青甯:“虚无她们去了哪里?”
听到虚无,原本转身去屋里的龙程又停住了脚步,竖着耳朵继续听。
青甯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知道,她恨不得只有虚无一人消失才好,
而那个人…总是腆着一张脸屁颠颠跟在她身后,几千年了,也没见虚无多看他一眼,
论死心眼,他俩不分伯仲。
可即便青甯真不知道,夜来也不信,他看着青甯,嘴角挂着让人看的恨不得扇两巴掌的微笑:“不知青甯有没有发现,刚刚本王与虚无交手时发现她力不从心,像是有什么压制了她的力量……她可是大恶之人啊,曾经眼都不眨一下追了我三个月,掀了我十几处住所,如今怎么连对付我这反噬之人怎么都要手忙脚乱的抽出一魄来抵制。”
这位凶残的鬼王,说起自己的惨痛史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也不知道他属于什么品种,只要对上虚无,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变得心情很好。
标准的jian胚。
青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干巴巴的回:“闲杂人等,我不关心。”
她的真的不爱提这个人,并不是在陆良这件事上,当初昆仑带着她来找神农,青甯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而她跟虚无不一样,没有什么天赋异禀,她只是被父母丢在山底下的弃婴,有幸被神农捡回去养着…
神农不是昆仑,他性格顽固,常年拉着一张驴脸,没什么表情,眉间却留下了很深的川字纹,
青甯从小就对这个养大自己的神农又敬又怕,她认为跟圣人相处就应该保持距离和尊重…直到她看到山圣带着虚无来找神农。
那是青甯第一次看到神农被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只因为神农不停的拿虚无做人体试验,结果虚无一个不耐烦就把他半边胡子烧了,青甯大惊失色,昆仑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等神农要去找虚无麻烦时,他又护崽似的护到了身后,装腔作势的在那小东西屁股上拍了两下,装模作样的算收拾了。
那是时候青甯才知道,原来和圣人之间还可以有这样的相处方式,原来神农也会暴跳如雷。
后来,一板一眼的神农也会指着虚无对青甯说:“以后千万不能像她,没家教,没人敢要?”
这算是把昆仑一并骂了进去。
昆仑一把抱起虚无不满道:“这可是我的童养媳,本圣稀罕的不行。”
其实,那个时候青甯是羡慕虚无的,山圣对她很好,任由她咋咋唬唬也不生气,还会陪她闹。而她,只会安安静静地跟在神农身后,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可青甯却硬生生把自己端成骄矜的模样,样子的端久了,艳羡的味道就变了。
那种说不出的艳羡也变成了瞧不上,青甯自觉虚无跟野孩子一样不懂规矩,可即便是野孩子她却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一闹起来惊天动地。让神农忍不住头疼。
那几年虚无和山圣一直待在白桦林,可其实也见不到他俩几回,山圣总会带着虚无出门,好多天才会回来一次,歇个脚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