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中秋夜宴,千机没有去,他前几日都在城外的军营照顾金连礼,累得很,哪儿都不想去。
此刻月光正好,照在他的庭院里,那些水缸里的荷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紫色。
“你的荷花怎么这个颜色。”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十分的突兀。
千机站在廊下,心中的警惕忽如其来:“您怎么来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千机府,有事情都是那个阿素带话的。
“我在说荷花。”来人悄然的一跃而下,脚尖落地的瞬间,扬起了浅浅的尘土。
千机看着落在自己的院中的男人,眉梢微微一挑,尖细的声音道:“我给他们下了毒,这颜色好看。”
闻言,金平年不以为意的抿了抿唇角:“是你会做的事情。”
“主人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只是宫里出了事,我来告诉你一声。”
不知为何,千机的心头微微一紧,那双狐狸似得眸子眯了眯:“什么天大的事情,劳动主人亲自来。”
“皇后早产了。”
“……”
金平年棕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的光芒:“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活不过今晚。”千机说着,抬眸看了一眼月色,“这样好的月光,还真的适合去死呢。”
金平年闻言,回眸看他,依旧说得波澜不惊:“你或者可以救她。”
千机回眸看他,眼中含着冷冷的笑意,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蛊在翻涌,阿音确实在生死边缘挣扎。
“孙炎那老头都没有办法,我能做什么。”
“你给她种的情蛊。”
千机一惊,脸色也不由得一变:“主人怎么知道我给她种了什么蛊毒,我身上的虫印,主人应当没有见过吧。”
“辨别蛊毒不一定要靠虫印的。”金平年说着,在月光下扬了扬胳膊,摘下了一朵荷花,“这花儿真特别,只是可惜了……中了毒。”
他身后,千机映着月光看着他,愣了许久,忽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主人不愧是主人,你当真不怕么。”
“我怕什么。”
“从前我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谓。”千机尖细的声音里思绪莫名,“希望到时候主人依旧如此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
“去吧。”听见金平年低头轻轻一嗅,顿了顿,却还只是道,“去晚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月华下紫衣公子,弯了弯眉眼,看着那轮明月,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眼底的笑意却越发的深沉:“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谁也不行。”
金平年看着那朵荷花,浅浅一笑:“那就好。”
皇城,崇德殿,偏殿。
子时已过,一股浓重的期艾在众人之间迅速蔓延,除了正小心翼翼照顾小皇子的两个嬷嬷,其余的人都慢慢的跪了下去,方才的欢喜,一扫而空。
“不会的不会的……”慕无尘猛然推开众人,扑到了床边,看着已然含泪闭上了眼睛的女子,眉心颤了颤,终究还是抬手去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孙伯伯,救她呀,你救救她呀!”
“无尘,心脉已断,我已然无能为力了。”孙炎说着缓缓站起身,“早产月余,她选择了自己的孩子,已然无力保全自己了。”
云墨跪在床头,紧紧地握着阿音的手,他的心仿佛麻木了一样,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
“我不信!”慕无尘吼道,“秦雪音,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
“我不答应!你听见没有!”
“我不答应!”
一阵风袭来,瞬间灭了屋子里的烛火,只留一盏在床前,孤独而倔强。
“谁!”慕无尘瞬间反应过来,含泪看着门口的方向,一脸的警惕。
“我呀。”千机尖细的声音,来的很急,很突兀,却不知为何带了一丝欣喜。
云墨背对着他,没有在意,慕无尘看着他那一袭紫衣:“你来做什么。”
“我来兑现我的承诺呀。”千机说着缓步往床边走,看着躺在那里的阿音,手心紧了紧,终究还是笑了,“你们这些人,信誓旦旦的要保护她,可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真是没用。”
“千机,你疯了不成。”
“我疯了?”千机尖细的声音轻轻一笑,在这样的夜里十分诡异,“在你们眼里,我也没有正常过。”
丝竹手中的短剑已然出鞘,站在角落,一脸警惕的看着紫衣男子的侧影:他在笑,阿音已经快死了,这个男人却在笑。
“都让开,我是来救她的。”千机从容的站在床边,俯视着仅剩下一口气的阿音,忽而眉目柔和,“丫头,我说过,这世上只有我能杀了你,这孩子也不行。”
孙炎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见紫衣公子忽然俯身,那双狐狸似得眸子十分靠近的看着阿音安静的面庞,这时,云墨才抬眸看他,眼中满是杀意。
他从不喜欢,这个人靠近阿音。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千机说着,伸手从阿音的脑后抽出了一根簪子,正是那根匕首簪子,“你只知道这是丝竹送你的,可知道,它原本是我的。”
慕无尘警惕的看着千机,拔出了那根匕首。
“你如今总是带着它,我真高兴。”千机说着,看了一眼那匕首的锋芒,“丫头,我让你跟我走,你不答应,看看,后悔了吧。”
“丫头,睁眼看看我。”千机说着缓缓的坐在了床边,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手中的匕首锋芒一转,果断而决绝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千机!“慕无尘一惊:他这是做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候,床上原本已然没有任何反应的阿音,忽然闷哼了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
“瞧瞧,谁醒了。”千机一手握着插在自己的胸口的匕首,一手轻轻的抚上了阿音的面庞,“丫头,我来了。”
“大人……”
“嗯。”
“你……做什么?”
“你的情蛊,活了。”千机感觉有什么迷了他的目光,那种炙热是他从未有过的,此刻被他自己扎破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叫他疼的无比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