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公子淋了一点雨,脸颊还在滴着水,站在阿音的床前,乍一看还真是吓人。
阿音都没有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你吓死我了。”
“你做梦了?”千机却是问道。
阿音眉心轻蹙:“是啊,正好梦见你要杀我。”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半开玩笑道,“怎么,你不会真的是来杀我的吧。”
“我倒是想。”千机冷冷一笑,“我去太医院看了你的医案,孙老头改了你的药方。”
“不妥么。”
千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丫头,我在你这里就真的可有可无么。”
“……嗯?”阿音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支着身子,缓缓地坐起身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这些日子没来,你也未曾找过我。”
阿音坐起身,刚想靠一靠:“怎么,大人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去找你么。”说着便伸手去找自己的帕子,想擦一擦额头的汗。
千机见状,取了自己紫色的帕子递了过来,却一言未发。
阿音接过来道:“那日……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只是你吓着我了。”
千机闻言,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我想,你这几日没来凤阳宫,可能也是生我的气。”阿音擦了擦汗,无奈一叹,“等过几日消了气,太医院自然会去找你的。”
“你哄我。”
“……”阿音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我要你帮我找丝竹,你说我是不是哄你。”
千机闻言这才缓和了神色:“没心肝的丫头,用到我了才要找我的。”
“随你怎么说吧。”阿音说着将帕子还给他。
千机看着那条帕子,有些嫌弃的说道:“我不要了,扔了吧。”
阿音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闻言,便顺手放在了一旁。
“你刚才说要我找丝竹,怎么,我以为你不需要她了。”
“川北一直找不到,我怀疑跟丝竹有关系。”阿音说着,看着他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如果只是她暂时不想回来,我可以等,但是川北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人。”
千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丝竹是不是回到金平年身边去了。”阿音冷不丁道。
“是啊。”千机意外的坦率。
“那川北……”
“我不知道,没见过。”千机说着眯了眯眸子,“不过你暂且别想她回来了,先前你心疾的事情我已经告诉她了,可是……她无动于衷呢。”
“大人,你知道我有心疾,还这么刺激我,想我死呀。”
“哼……哪儿那么容易死。”千机哼哼了两声,听见阿音问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回我身边么?”丝竹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然不会特意让云香怜进宫给她带话的。
千机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怎么,知道?”
“她从前对主人可是言听计从的,现在想通了,要留在他身边,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她可以留在金平年身边,但是他们没有理由都不来跟我说一声,弄得神神秘秘的。”
千机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偶尔会有电闪雷鸣,阿音坐在那里,有些疲惫,跟千机说了好一会儿话,就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机坐在一旁,一手支着额头,难得安静的待在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天色也不早了。
“娘娘,太医院那边传话过来,梁大人今天不方便挪动,暂且不回来了。”丝雀站在屏风外面,看见千机坐在一旁,便没有进来。
阿音有些迷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有睡着了:“看来真的很痛,你叫厨房准备大骨,熬点汤,晚点我们去看看她。”
“娘娘要亲自去么?”
“没事的,孙伯伯也说了,要多走走,不能让孩子过大。”阿音淡淡的说了一句,微微坐起身,“你去吧。”
“是。”
“你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么?”千机忽然问道。
“嗯。”
“若是真的死了呢。”
阿音原本想说不会,但是想了想,世事无常,她机关算尽也未能如意,何况这次是天命:“若是真的死了,大人帮我好好照顾他,好么。”
千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双狐狸似得眸子看着她,眯了眯:“不好,我最讨厌小孩子了。”说着霍然起身,冷不丁的说道,“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江南,这里有什么好的。”
阿音抿了抿唇角:“我走不掉的。”若是能走,一早走了,哪里还会有今天。
“你不走,一定会后悔的。”千机说着就要离开。
“大人。”阿音道,“你今日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么。”
千机背对着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丝竹的事情,等我消息。”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外面的雨却还没有停歇。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天空中出现了灿烂的晚霞,阿音挺着大肚子,走在皇宫长长的甬道里,天际的彩霞将她脚下还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照得霞光异彩的,难得的美景。
太医院处在后宫和前朝的交界处,在皇宫的东面,从中宫过去其实也不算远。他们到的时候,天空的彩霞还在,正映在太医院的门口。
“婴婴?你怎么来了。”
“慕大哥。”眼下中宫的门快要关了,不用值夜的太医和侍从都赶着出宫去了,所以太医院里没有几个人,连孙炎忙了大半日,也早早的回去休息了,阿音没想到这个时候慕远征居然还在,不仅他在……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慕无尘看见她,垂着眼帘,行了一礼。
阿音抿了抿唇角:“慕相也在。”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丝雀,“好在我做的够多,大家都有份。”
慕无尘没有说话,听见慕远征道:“真是辛苦了,可是阿清刚才太疼了,喝了一点安神汤,睡着了。”
“料到了。”阿音说着坐下道,“那这些放在这儿,你们一会儿吃吧。”
“好。”
阿音见梁清睡着,终于问道:“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梁清为什么非要受这么大的苦。”
慕远征默了默,深深一叹:“大约是因为我吧。”说着看了一眼门口,“大约是不想我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吧。”
闻言,阿音默默地看着他,夕阳渐渐消逝的瞬间,男子本来就俊美的容颜被染上了一层不明的情愫。
原来,如此。
慕无尘坐在一旁,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女子的侧脸,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