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惊讶的是轻桀。慕晋阳把她赶出来,她百无聊赖靠在回廊上发呆。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英美俊目,身长如玉,那一身矜贵的气质,举手投足的气势,不怒自威。
他是怪她没有接那个纸条来兴师问罪吗?他好像在笑,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诡异呢?为什么侍卫都不敢上前?他果然是绝世高手?他……轻桀自我催眠,他绝对不是来找王爷和郡主的茬的,他一定是来找她的麻烦,然后就像这几个月一样,气得她面红耳赤,就翩然离开。
轻桀心里升起巨大的惊恐,忽然很想去阻止沐遥与慕晋阳的见面。她想要去阻止,可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沐遥越走越近了,她要赶紧把他拦下才是啊!轻桀这么想着,却在沐遥拐角的时候忽然转身从后门跑掉了。
后背贴着墙壁,一墙之隔的那边,她仿佛看到沐遥大摇大摆进了主屋,在厅堂坐下,端着茶深吸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晋阳与羡落。
轻桀听到满院子的呼声,下跪行礼的声音震天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仿佛心里什么地方忽然就裂开了一条缝,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冻伤了轻桀的神智。
轻桀捂着嘴,慢慢滑倒在墙角,眼睛疼得像是针扎一样,可是为什么流不出眼泪呢?轻桀忽然想起什么,提气裙角,从小路匆匆跑到与沐遥相约的那个墙角。
纸条如她走的时候那样躺在草丛里。轻桀颤抖着手捡起来,慢慢打开,只见里面龙飞凤舞的打字苍劲有力,“我是皇上。你愿意跟我回京吗?”
两句话,一个是莫大的压力与惊诧,一个是绵绵情意欲语还休。可是皇上,却是这天下最不能信任的男子。轻桀自小长在勾栏院,看着各色的情爱故事,分分合合。痴心女子负心汉,痴心男子虚荣女,总是有过多的错过,对的人没有遇到对的时间,对的时间没有遇到对的人。天太多的情话最后都成了空话,轻桀很早就不做王子和公主的美梦,只要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君,待她亲切,尊重就好。
本以为他是身世神秘的江湖大侠,却没想到是一国之君。也是,那一身逼人的气势,除了皇家,那与人家能出产这样的产品?
轻桀皱眉,将纸条握紧了在手里,忽然身后有细微的声响。轻桀回头,却是昀骞站在那里。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出口,都是一愣。
“你先说吧!”昀骞抢先说,俊脸有一丝不自然的红。可惜轻桀正因为沐遥的事情正失神,没有注意到。
“你怎么会来?”轻桀轻轻笑笑,“好多天不见你了!跑哪去了?”
昀骞的面瘫脸有一丝怔愣,马上又缓过来,“你见不到我,是因为你总不在府里的关系啊!”
轻桀听闻,有一点不好意思,最近自己确实总是偷偷跑出去。反正郡主和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多得是,而且,郡主也不会追究她这些事。她就……疏忽了自己的职责了。
轻桀咬着下唇,跟自己生气。
昀骞见自己说重了,赶紧道歉,“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也不在府里……我……”
轻桀看着昀骞蹩脚的解释,“噗嗤”一笑,“算了,我们都不算尽职啊!以后注意就好啦!”
昀骞点点头,笑容有一点憨憨的。
轻桀很惊奇,“昀骞,你在笑吗?”天啊,原来昀骞的脸也会出现各种表情啊?!
轻桀一说完,昀骞愣了一下,脸色马上红了起来。
轻桀更惊奇了,“昀骞你脸红了唉!!”
昀骞这次不只是脸红了,连耳朵都红得像是火烤的。
轻桀见好就收,抿着嘴假装看别处,眼睛滴溜溜地转。昀骞忽然觉得轻桀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轻桀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虽然很懒怠,可是做什么事都力求严整,一丝不苟。人虽然机灵,可是却不显山不露水,总是刻意让人忽略自己。
如今,轻桀身上带着明媚的少女气息,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转头,一个眼神,都带着无声的诱惑,放出清晨初开的荷花上点滴清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又让人心旷神怡。
昀骞眼色暗了暗,这段时间他不只是在监视着律英,同样派人注意着轻桀的举动,或者是在注意着与轻桀见面的男子的举动。
自然,两人的亲密他也都知道了。昀骞不知道自己个感觉怎么形容,钝钝的疼,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又忽然消失,如此反复。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语。
此时的主院内室里,慕晋阳靠在软垫上,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羡落。
羡落靠着慕晋阳没有受伤的肩膀,玩着慕晋阳的长发,不时抬起头,与慕晋阳眉目传情似的一笑。
两人一副旁若无人的亲昵样子,看慕寂遥一阵恼火。可是慕寂遥也是奇人,越是生气越是笑的爽朗,只是那笑意不打眼底,看上去倒是有一些阴鸷。
他贵为皇帝,慕晋阳竟然进了也不拜,就与慕羡落在床上调情。这是把他放在眼里了吗?平定邪教三月不归,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到底,这天府庄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让晋王爷这么放不下!?
慕寂遥看着亲密无间的慕晋阳和慕羡落眼睛快要冒出火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室外,环公公听了赶紧递过来一杯茶,“陛下润润喉吧!”
尖锐的嗓音让慕寂遥听得更加恼火,喝什么茶,都喝了三杯了,那两个人还是没有反应啊!慕寂遥大手一挥,环公公鸡贼地手一抖,将茶杯大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慕晋阳转过头,才发现慕寂遥一般,“皇兄,你怎么来了?臣慕晋阳参见皇兄!”说着就要起身行礼。羡落不看慕寂遥,低着头也随着慕晋阳要起来。
慕寂遥此时才看到慕晋阳肩膀的伤,看样子刚刚受伤不久,很严重。到底是自己的弟弟,慕寂遥摆了摆手,“罢了,怎么伤了?”
“回皇兄,邪教余孽未除尽,前来行刺,臣弟不防,被伤了肩膀。”慕晋阳不慌不忙地答着。倒是把羡落吓了一跳。皇上出现的时候她就心惊肉跳了。轩丘雨霏是什么身份。且不说她蒲甘公主的地位,就是邪教人的身份,落到皇上手里,后果就不堪设想。可是皇上就在那里,她又不能去部署。
慕晋阳就安慰她,“乖,相信哥哥,好不好?乖乖躲在哥哥怀里就好!知道吗?”羡落被慕晋阳的话蛊惑,就真的安心靠着他的肩膀,也不管那个气的鼻子都飞了的皇帝。
哼,气气他也好,还对她有想法呢!真是不知羞。
老牛吃嫩草!
慕寂遥不知道他已经被羡落鄙视了,淡笑着对慕晋阳说了些安抚的话,心里却是对他的说辞一点也不相信。慕晋阳的身手,他最知道。当年十岁的小二就能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如今正值壮年功夫大增,又怎么会被区区小蟊贼伤了肩膀,还伤得那么重!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慕寂遥敛神,“既然晋阳深受重伤,想来不适合舟车劳顿。那么,就在这天府庄休养吧!”慕寂遥说着,还自己点点头,仿佛十分认同自己的话,“只是看晋阳伤势严重,朕实在不放心。朕就也在这里,等着晋阳的伤势好了,一起回朝吧!就当是给朕放了个假了!”
慕晋阳也跟着笑,“皇兄这是拿我当成借口偷懒了!”
“勤勉久了,偷个懒又如何?”慕寂遥摇摇头,倒有点孩子气。
两个男人谈笑风生,倒是把羡落下了一跳。什么,皇上要住在这里?!天啊!不要啊!那娘亲怎么办啊?还好南宫辰带着悠悠走了,不然被撞到了,还不知有什么祸事呢!
羡落这边平复心情,就听慕寂遥问道,“羡落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啊?”羡落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脸,“很难看吗?”
样子呆呆的,娇憨可爱,引得两个男人具是一笑。慕晋阳满眼柔情,环着羡落的腰身将头抵在羡落的肩膀上,“落落又孕了,脸色苍白也是有的。”
慕寂遥这下真的被惊呆了,兄妹……
可是看着慕晋阳和羡落毫不在意的样子,慕寂遥也只能淡淡的道了声,“恭喜晋阳了!和兴这一胎若是男孩儿,那便是慕家第一个男婴,朕重重有赏!”
“承皇兄吉言!”慕晋阳冷如冰山的脸难得有一丝开化,“只是,这相较于孩子的赏赐,还是请皇兄先为我和羡落赐婚更要紧些!”慕晋阳顿了一下,“毕竟,羡落这次平定邪教,功劳重大!”
羡落听得有些迷茫,功臣是她?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铲除了邪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