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落，乖，别说话……哥哥在这里……哥哥……”
羡落大口喘着粗气，血液从嘴角溢出来，流到了慕晋阳身上，小手似是用尽了全力，才举起来，轻轻擦着那被血染红的锦缎，“哥哥，不要血……罪孽……”
慕晋阳脸色一沉，痛苦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原来落落不喜欢他身上有血腥味是让他不要沾染血污。
小时候曾经带她去过一次寺庙，无意间说了句双手沾满血腥的话，这丫头就记住了。
“王爷，请让郡主平躺，这蛊虫不耐药汁，正奋力抵抗，所以郡主才会这样，先观察一会儿。”天回看着慕晋阳，传闻中冷血无情的狠辣王爷，却是最有情义，他的情义都给了一个人，因此对于着整个世界都是冷酷的。
摇摇头，递给南宫辰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你去把王爷拉开。
南宫辰倒吸一口凉气，开什么玩笑，王爷会杀了他的。
两人都没懂，慕晋阳却自己站了起来，目光依然没有开羡落的小脸。
羡落眯着眼睛，看不真切慕晋阳的表情，可是她知道，哥哥此时一定是非常关心非常着急的。
哥哥，我没事。
羡落很想说，可是一张嘴嘴里就溢满了血液，羡落有种错觉这不是她自己的血，否则怎么会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呢？吐了这么多的血怎么还会神志清晰呢？早就该昏厥了。
刚刚想完就感觉一阵举动从腹中传来，接着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有一瞬间的黑，羡落想，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接着便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身边有人唤她的名字。
一个女人。
“落落，痛不痛？”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从无边的黑暗里传过来，却让人如沐春风，想必是一个极其婉约的女子，秀美如古画里的仕女。
“落落，你过得好不好？”
似是没有听到羡落的回答，女子有些急切，声音泫然欲泣。
“落落，你最喜欢谁？”
哥哥！我最喜欢哥哥！羡落不想听到女子那么悲伤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也哀痛起来，所以大喊着想要回应，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女子失落，低低地哭起来，“落落，你在怪我吗？是为娘不好，是为娘不好啊……落落！落落，你现在幸福吗？你开心吗？你……”
女子的声音变得悠长，仿佛迷雾下的山谷，渐渐变得不真切。
好像梦一般。
羡落笑笑，这本就是梦啊！可是，那女子，为什么说自己是……
“娘……”
羡落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有些心慌。
“娘？娘？你是娘吗？”
“娘！！！”惊呼一声，羡落忽然坐起来，挣开眼睛，还没有清醒，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是哥哥……嗯，哥哥在，没事了。
羡落拍拍心脏，忽然发现手臂变得轻快了。
不痛了！不痛了！
羡落惊喜地抬头，“哥哥，我好了！我不疼了！”
外间的灯忽然亮起来，想必是章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赶紧起来掌灯。橙黄的灯光照进里间，好像给空气披上一层薄纱。
慕晋阳扶着羡落一起坐起来，靠着枕头，点点头，把羡落更紧地抱在怀里。“嗯，没事了，落落没事了！”
羡落喜滋滋地靠着慕晋阳的怀抱，听着慕晋阳的心跳，渐渐安心下来。刚刚那奇怪的梦也全然忘记了。
慕晋阳低头轻轻吻着羡落的发丝，天回这一次好在赌对了。
落落服了药后吐血，众人都以为是解药失败了，他看着羡落昏迷，戾气大盛差一点伤了天回。还是南宫辰尽力拦着，才免了这一场祸事。
也怨天回不说明，服药后吐血也是正常的。他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于羡落，的身体实际上是莫大的伤害。但这不可避免，只有以后慢慢养着了。
孟郎中来看过，把了脉，似是对天回的药方很满意，亲自看着天回开了一副益气补血的方子，就带着天回回了医馆。
因此羡落醒来并没有见到天回。
此时已是午夜，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慕晋阳陪着她。看着慕晋阳下巴上的胡茬，羡落止不住的心疼。从来哥哥都是英姿勃发的，哪有这般不修边幅的时候。
慕晋阳不在意这些，可是羡落一脸的嫌弃让王爷大人很介意，煞有其事地咳了一声，“落落，哥哥以后会变老，你还会喜欢哥哥吗？”
“额？”羡落顿了一下，伸手摸摸慕晋阳的下巴，有些扎人，又缩回手，“嗯……”
羡落很犹豫，若不是哥哥说出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到。哥哥大她十二岁，哥哥老的时候，她还风华正茂呢！这……
“哥哥，你老了，我还年轻着呢！其实到时候，也不愁找下家的哈？”
和兴郡主表情很严肃，晋王大人脸色很阴沉。
他还没老的，这小家伙就想要找下家了？笑话，他老了也会老当益壮好不好？
死丫头！
慕晋阳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羡落的脑袋。正兀自出神的羡落吓了一跳，顺势倒下去。慕晋阳眼眸一缩，妙手空空就把羡落接住揽到怀里。
看着怀里虚弱的小家伙，慕晋阳是有气也不能发作，只好捏着羡落的鼻子，又掐掐那嫩白的脸蛋，直疼的羡落低呼求饶方才罢休。
“哥哥你太小气了，人家就开个玩笑而已嘛！”羡落揉着自己可怜的鼻子和脸颊，恨恨地看着慕晋阳。
慕晋阳冷冷一哼，玩笑？他可不信，这死丫头一肚子坏水，找不找下家他不敢说，等他老了，她一定见天的指使他，一个不顺心扫地出门都有可能。看着羡落眼冒火星的样子，慕晋阳几乎预感到自己不会太平的晚年。
然而又有一阵奇异的想法，晚年，和落落过一辈子，然后一起老去，一生的陪伴，一世的相守，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羡落看着冷酷的哥哥脸部线条一点点变得柔和，十分惊讶，哥哥，你没事吧？当然羡落是不会去打断慕晋阳的，现在气氛这么好，她又不傻，干嘛做那脑袋被驴踢的事儿？
哥哥，让你担心了！
羡落笑笑，也靠着慕晋阳发呆。
“落落，离天亮还有很长时间呢，躺下睡会儿！”也不等羡落回答，就抱着羡落躺下去。
羡落嘟嘟嘴，“谁说要睡了？”
慕晋阳不搭理她，径自轻轻拍着羡落的后背。经历了这一次离心蛊毒，落落身体大伤，必须好好休养。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哥，你不用每次都这样哄我睡吧？”羡落无语望天，从懂事起更就只会这一招，只要她不想睡，慕晋阳一定这么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睡着为止。
后来有一次听律英说，那还是小时候她教哥哥的方法呢！
想起小时候，羡落抬眼，朦胧的灯光中，慕晋阳幽深的眸子锁着她的脸，温柔的目光关切宠溺。
羡落有些羞赧，低下头，伏在慕晋阳胸膛低低地笑着。感觉到哥哥叹口气要动了，羡落赶紧抬起了，迎着慕晋阳的，“哥哥，你……”给我讲一讲小时候的事儿吧？
看着慕晋阳眼底的黛青，知道这几天哥哥必定是殚精竭虑，为她担忧伤神。羡落眼色一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困不困？让章然把灯熄了，我们就睡吧！”
说着还煞有其事打个哈欠，“呜呜，好困……”
慕晋阳看着羡落傻傻的样子，宠溺一笑，抚了抚羡落的头发，一手隔空拍出一掌，烛火摇曳一下即刻熄灭升起一段烟。
“乖。”
羡落动了一下，算是应了。
晚上折腾久了，羡落睡到很晚才醒来，一睁眼，满是空旷隔断上轻纱随风飘着，看上去没着没落的，羡落忽然觉得心里一片空寂。
好像忽然掏空了一般。
“章然？章然？”低低的呼唤了几声，无人应答，羡落有些急切，掀开锦被就翻身下床。
刚经历一场浩劫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扑通”跪倒在地面上，疼的羡落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郡主，你怎么下床了？！”章然正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窗外呢，忽然看到羡落倒在了床下，吓得脸都白了。
没好好守着郡主，这下她罪过可大了。
“郡主，快，快起来。”章然赶紧跑过去，扶起羡落。
羡落膝盖摔青了一片，小脸皱着，想去揉又不敢揉，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章然一眼。
章然自知理亏，愧疚地看着羡落，郡主啊，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王爷啊！那她可就惨了。
章然一边祈祷一边愧疚，一边还撇着窗外。
羡落怒，这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章然这般魂不守舍的？伺候着她居然还敢分神！
一脚踢在章然的腿上，没用力，却把自己疼着了，踢章然的正是那条受伤的腿。
羡落又倒吸一口冷气，“哎呦”一声。
慕晋阳正好进屋，一看羡落龇牙咧嘴，赶紧上前。
章然心马上就凉了半截，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完了！
“出去领罚吧！”
“咯噔”章然心一颤，眼泪汪汪地看着羡落。郡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您给求求饶吧！
羡落撇嘴，现在知道错了，哼，“哥哥，算了，没事的。”
慕晋阳扶着羡落躺下，冷冷地哼了一声。章然知道王爷这是应了。松了一口气啊。
“章然，外面怎么了？你看的那么入迷？！”哼，哥哥在这儿，看你还敢不告诉我？再说我可刚刚给你求了情的。
羡落算错了一件事，就是因为有王爷在这儿，她才更不能说呢！
状似无意地瞥一眼慕晋阳，王爷的脸色有些不对啊！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得样子，但是在王府生活了这么多年，王爷的心情好坏还是可以分出来的。嗯，可是郡主也不是个好打发的啊！
章然纠结，“回郡主，没发生什么！”看到羡落怀疑的目光有赶紧改了话头，“是泽露，泽露会走了，一颠一颠地，特别可爱！呵呵，真是太可爱了！”
“泽露不是早就会走了吗？”有什么好看的？羡落鄙视她，没见过世面。
“哎？章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啊？是不是天回师兄终于出师，可以回家成亲了，咱们章然就着急啦？”羡落撇着嘴打趣，动了一下，靠在慕晋阳的肩膀上。
“着急？着什么急啊？”章然嗔怒，又碍于王爷在，收敛着。看着郡主依偎在王爷肩头，这景象，说不出的美好，但是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着急嫁人生孩子呗！”羡落接着打趣。
章然被噎得脸色爆红，在羡落直白的目光下仓皇而逃。郡主真是的，大白天的，说什么嫁不嫁人的，羞不羞啊！人家还是个黄花姑娘呢！
羡落看着章然跑掉了，嘻嘻哈哈地笑着，“哥哥，你看她啊！还害羞了！章然喜欢天回师兄这事儿，恐怕全府都知道了。”
慕晋阳失笑，人家的事儿，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看热闹？
“哥哥你知道吗？”羡落抬头，盯着慕晋阳看。
“我？不知道。”慕晋阳实话实说，换来羡落一顿鄙视。
呦，哥，你这都不知道，一天天想什么呢？
慕晋阳板起脸，哼，敢鄙视哥哥啊？手下一动，点了掐着羡落的脸颊，疼的羡落又开始吱哇乱叫。
“呜呜呜，疼啊！”把自己的脸蛋从哥哥手里解救出来。羡落脸色不善地看着身边得男人。忽然。黑白分明得大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啊，哥哥，我晕！”说着还真像模像样地扶着额头柔软无力地从慕晋阳肩头往下滑。
看着羡落浮夸得演技，慕晋阳当然是不相信，但是，万一这家伙真的晕，怎么办？与是慕晋阳还是转个身低下头，把羡落抱在怀里，大手抚上，羡落的额头，关切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痛？”
“唔……”羡落支吾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两只手握住慕晋阳的手腕，趁其不备，一口咬上去。嘴间用力，大眼睛还带着得意看向慕晋阳，仿佛在说，哥哥，我要报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