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被软禁在人道山大堂上,正午有弟子上来送饭,林寻忙拉住他问道:“昨日可有一个昆仑奴拜山门?”
那弟子怯怯答道:“昨日确实有许多昆仑奴拜山门,也不知林长老说得是那个昆仑奴啊?”
林寻也不知如何形容沈梦溪外貌,转念自己不能下山,但是不代表不能让他们上山啊!便令道:“把他们统统带上来。”
这人道山的弟子都受了霍山所托要看紧林寻,现在听他要会见昆仑奴,生恐其中有诈,忙叫道:“这个恐怕不妥...”
林寻怒道:“为什么?我不是人道长老吗?怎么不能见自己山门的昆仑奴?”
那弟子眼咕噜一转,答道:“林长老有所不知,教主有令,念及林长老你初来不久,不便干预教中大事,包括昆仑奴一事。”
林寻道:“那我…”忽听门外有教徒传话道:“林长老,古长老来了。”
话音刚落,几门洞开,一人缓缓进门,一身雪白如妖,正是新册封的天道长老古童。
林寻忙上前准备询问沈梦溪一事,古童抢先开口道:“你不用多问了,如果不在你这里,也不会在我那里。昨日我在天道山头等了一整天,却是不曾见到他,如今也不在你这里,说明他定是凶多吉少。如今我与你...特别是你,你无德无能便跻身十二长老,缪祁公等人俱是不服,但你是教主亲封,奈何不得你,但是你那朋友恐怕…恐怕已遭了毒手。”
林寻一愣,赫然坐倒在地,痴痴望着远处,“他死了,自己回到林家最后的希望不也断送了吗?”想到这里,他不禁身寒发抖。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为什么?”
古童嘿嘿苦笑,道:“这种事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寻呆坐地上,心道在这些恶人面前,自己向来自傲的计谋俱是无用,在这里…也许只有像古童一般心狠手辣才能走得更远!
古童转过身去,道:“世人都说昆仑山犹如天堂仙境,殊不知,其实只有最少的人才能登上那玉虚峰啊!林寻,你能帮我!”
林寻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玉虚峰上阳光普照,教主的金殿正耀耀生辉,看得不禁出了神,便随口问道:“帮你什么?”
古童欲言又止,摇头道:“没事,等你先练好这上面的武功再说。”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林寻接在手中,定睛一看,正是天道圣火令!
林寻惊道:“我要这个干嘛?不是说只能修炼一枚圣火令,违者会气息凌乱,走火入魔…”
古童嘿嘿一笑,道:“这你也信?那教主一人习得六枚圣火令,精通的可远远不止什么铁马冰河,翻云掌,化气成剑…你见他像是走火入魔了吗?
林寻回想起那教主模样,的确像是走后入了魔,嘴上却不好拂逆古童,道:“对,不错。”当下又转念不对,小声问道:“你学那么多…你…你是想要…”
古童白眉一皱,转过头来,眼中俱是杀意,与那夜虐杀释家奴一般无二。见他紧张,林寻知道自己说的不错,又追问道:“你想一人学完圣火令上的武功,你是想利用我?”
古童低语道:“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林寻闻声抬头,古童早已走远了,只留下天道的圣火令还在手里。
林寻站起身来,细细想来,却是有些动摇,如果古童夺取了明教大权,自己就能离开吗?毫无疑问,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如今沈梦溪已死,自己现在虽然位居十二长老之一,执掌人道圣火令,但是却被软禁在这个山头,答应他的事情何时才能办到?又该怎么办到?
当下想起西城潜龙,沈梦溪的生死相托,师傅的嘱托来,不禁悲从中来。还有那枚西城潜龙的钥匙!自己能活下来完全是靠那枚钥匙,这钥匙之重要可见一斑。
最怕的是如果那霍山知道这钥匙来历,若是他抢先一步夺得宝藏,那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又想到那教主霍山如此厉害,就连那些长老都可以轻易捏死自己,又不禁悲愁万分,怕是自己有生之年都胜不了他,莫非自己终生都要困在这荒山之中?
林寻望着手中圣火令,又摸出人道的圣火令来,细细一比较,正反两面的花纹模子竟是一般无二,当下不禁纳闷道:“这两枚圣火令却是一模一样,怎么能从上面学得不一样的武功心法呢?”
正面写着“摩尼圣火,耀我明教。”
林寻心道“这话却是说得明白清楚,不过就是百般吹捧这圣火令如何重要。”
后一句“正反相易,便得神功。”却是晦涩难懂,什么正反相易,便得神功,林寻久久看不明白。自己虽然先后得了两枚圣火令,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使用。
林寻久思不得其解,正要作罢。却听门外有人高声道:“林长老,古长老叫我们来。”林寻让他进来,来者一头黄毛,一看救绝非中原人士。
黄毛行礼后,笑道:“林长老,我是受古长老吩咐,来为林长老带路的。”
林寻心中生惑,问道:“带什么路?”
黄毛又行一大礼,道:“圣火石壁。”
两人出了大殿,走到山腰,林寻小声问道:“是下山吗?”
黄毛道:“不是,妙峰大长老吩咐过了,非教主召见,林长老不得离开人道山半步。“林寻万分沮丧时,忽听黄毛哦的一声,道:“林长老,已经到了。”
两人正前方一道瀑布飚下,丝丝寒气逼身,林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这是什么?”
黄毛上前去拨动那绞盘,只见那瀑布的激流渐渐弱了下来,显出一面石壁。
石壁中心有一凹槽,刚好圣火令大小,四周自上而下纹路漫漫,上接那瀑布边缘,下接江河暗渠。
黄毛道:“林长老,快请出圣火令。”
林寻摸出人道圣火令,对准凹槽放了进去。两旁的瀑布也开始缓了下来,石壁轰的一动,正上方赫然现了一把利剑!细细一瞧,只是水流经过后的纹路图案。
越来越多的的纹路开始有河水流过,那些原本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便渐渐清晰,一行行小字浮现在眼前。
林寻退后一步看清了整个石壁全景,除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很多舞剑的小人画,这想必就是天道圣火令的心法秘诀了。那些蝌蚪小字随着水流不停变幻,一旁的黄毛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生怕看漏了一个小字,这些可都是最原始的圣火令心法啊!
林寻看不明白,问旁边的黄毛道:“这是?”
一旁的黄毛也是看得出神,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万万看不得这原始心法的,但是对这些心法却欲罢不能。当下听林寻发问,眼珠一转,道:“林长老,小的在这人道山也呆了些时日,曾经侍奉过前任向长老。这石壁上正是人道的心法秘诀,小的略知一二,我来为长老解读。”
林寻知他所说不假,再加上自己的确看不明白,点头道:“你说来听听。”
黄毛忙答道:“遵命,这昆仑山上有六处石壁,都是用来展示圣火令秘诀的,一般人看字是从右向左看,而这石壁却是不同,我以前所学口诀是:正反相易,八脉齐通,气血逆行,便成神功。”他上前一步,指着对角斜着的一排小字道:“林长老你看,对角斜着看就是那一句,嗯,我想后面的内容也需这样来看。”
林寻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照这个规律,后面这句应该是:静心席坐,散气于怀,独修剑道,化气成剑,引气入体,人剑合一。”
黄毛忙奉承道:“不错,林长老果然天赋异禀,一眼就瞧出来了。”
林寻细细一读,自己从未练过什么玄功心法,还是不能理解其中道理,又问道:“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黄毛一听,大是纳闷:眼前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如何能做得长老?但是嘴上却是答道:“这六句乃是我教人道剑术基本口诀,这不重要,还请林长老往后面看。”黄毛说这话时,眼睛丝毫不离那石壁,心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精妙的秘诀,今日多看一眼,他日在同门师兄弟中便厉害一分。”
林寻看他双眼发直,当下便瞧出他心思来,开口笑道:“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黄毛回过头来,赔笑道:“林长老,小的...失礼了,不过小的确实有所发现,您看后面。”林寻向后看去,那些图画上的小人肚子上都有“引气”二字,再将后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一一与前文对应过来,隐隐读出了些门路来,问道:“这引气什么的,要怎样才能做到?”
黄毛知道他什么都不懂,见怪不怪的答道:“就是平日打坐时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这就是真气。然后再将这股真气环绕全身,如此反复,身子便得了活血滋养,比起常人来厉害的紧了。”
林寻一愣,道:“怎么简单?”
黄毛道:“说来简单,却又很难,林长老您深吸一口气试一试。”
林寻依他所说,深吸一口气,直直憋在胸口,那黄毛叫道:“快沉入丹田。”
林寻听他一说,却又不知道丹田何在,一口气又呼了出来,问道:“哪里是丹田。”
黄毛不禁汗颜,只得上前指着林寻小肚,道:“林长老,您再试一试。”
林寻又试了一次,只觉得那口气一靠入所谓丹田,肚子便是一阵绞痛,旁边的黄毛瞧出林寻表情,道:“林长老,你看是不是不简单吧!”
听到一说,林寻却是摇头道:“这也不算太难,只要能忍住疼痛却也不难。”
黄毛也摇头道:“林长老却是不知,这只是第一步,当你丹田成型后,每日输入真气不仅不痛,反而还会很舒服。真正困难的是后面的,若是容不了足够的真气,反而会气血逆流,走火入魔。”
林寻一怔,指着那石壁上的几句话,问道:“那这上面怎么还说要气血逆流呢?”
黄毛笑道:“林长老,人活着离不开什么?”
林寻被他这一问,心道离不开什么,此时转研心法,答案自然不会是饭菜,便回道:“气?”
黄毛不放过任何一处拍马屁的机会,忙拱手笑道:“林长老果然见识了得。没错,这天下武功本来都离不开一个气字,人若有气便有魂儿,剑若有气便有灵儿。但是弊端也很明显,与高人对招,若是真气不足那便是败了一半。”
林寻听出他话中有话,道:“为什么是本来都离不开一个气字?”
黄毛道:“我们明教武功均是出自六枚圣火令,这圣火令虽然有六枚,但是我听说它们外形却是一般无二。当年波斯老教主得了这六枚圣火令,经他千万演变,终于揭开了其中的奥秘。他老人家发现这些武功都是另辟蹊径,比如以气御剑,以剑为体,各自杂糅,招式可破不可拆,是以每一枚圣火令上的武功修炼方式都是大相径庭。”
林寻听他说六枚圣火令外形相似,便知他不曾胡扯,又问道:“有何不同?”
黄毛忽然变的支支吾吾,道:“这...这个,小的只是一般教徒,其中…深究却是不知。”
林寻估量他也说不出了什么所以然,也不为难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毛寻思要给这新长老留个好印象,忙满脸堆笑,行礼答道:“禀长老,我叫米黄。”
林寻不禁皱眉,心想这是个什么名字?但是却与他那发色颇为贴切,挥手道:“好吧,你下去吧!”
林寻正坐瀑下,照着石壁上字画模仿,几番呼吸,隐隐感到丹田的存在了,心道平日里怎么不曾发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纳气的丹田。转念又想起乔月教的剑法,与这石壁却是不同,就是在南雍所学的剑术也没有这般麻烦,看来那黄毛所说不假:这圣火令上的武功的确古怪,不同凡响。
林寻心中好奇,便摸出另一枚圣火令来,也不知道这枚天道圣火令能不能在这面石壁上使用。心念至此,起身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取出人道圣火令,将天道圣火令轻轻插入石壁凹槽。
只见石壁一颤,那机关轴一阵运作,上面的水流又流过石壁。只不过这次经过的却是不同的花纹路径,呈现出的也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画面。
林寻心头一震,果然如此,这昆仑山的石壁都是一扇扇一模一样的门,六枚圣火令则都是钥匙,而不同的钥匙可以进到不同的房间。
林寻细细望去,迎面第一行便是草书“天道酬勤”,后面也是不同的小字和小人画,其中招式与人道的确是天差地别,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处。这六枚圣火令的确非同一般,林寻看着这些古怪招式,虽然自己向来崇文鄙武,但是心中也不免有些佩服这创造圣火令的前辈来。
林寻学会了吐纳方法,渐渐发现这学武并非完全枯燥之事。与之前学习剑术不一样,这修行内功反而要静下心来。只要全神贯注,便能得起精髓,与读书算数却是有些相似。
林寻长呼一口真气,心道这圣火令上的武功当真神奇!自己虽然不了解这些武学心法,但是见过乔月与古童的武功。他们虽然没有交手,但是功夫却是大不相同,双方功夫并不分高低。只是乔月的一招一式皆是苦练,以力取胜,而古童却恰恰相反,以巧取胜。
两三月一过,林寻得了古童指点,再加上自己又发现了些窍门,倒是有些进步。这日,林寻正在修炼圣火令上的化气成剑,慢慢将周身真气从丹田引渡到手臂上,
练到一半,林寻忽的停下来,这入门心法就如此深奥,也不知道那霍山已经厉害的何种地步了。一想起前些日子来,如今却是迷茫至极。首先是要救出那群洋人,毕竟他们是无辜的;然后自己要逃出这里,要去找乔月,金牙坤;还要解开那“黑女万入”的秘密,还有沈梦溪的遗托;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林湘儿现在如何。
想到种种,林寻却似有了些感悟,望着那最高的玉虚峰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呢?”
林寻苦笑着摇头,手中圣火令不小心掉入水中,忙俯身拾起。正抬头,忽见水底石块上隐隐有一排小字:“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