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甲板上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时,心里砰的一动,心里暗想难道是薇薇安在船上,但是她身上的衣服让我否定了这个猜想。
走过去,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到了一眼红着眼睛的清丽容颜。
在看到刘诺脸的那一刻我一怔神,长得太像薇薇安了,只不过没有她身上那种高傲的气质,她给人的感觉是干净,眼睛尤其干净,就像没有任何杂质的冰块。
后来我知道,刘诺是船上的服务员,一个上船第一天就因为前男友劈腿故意伤人,又被关了小黑屋的女孩子。
性格这么烈,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在我的印象当中,年轻男女之间合则聚,不合则散,大家都说个清楚明白就行,她怎么会这样不依不饶。不过是男朋友移情别恋,需要动这么大的怒气吗?
就因为这件事,我对她产生了好奇。
这种好奇,就像对小猫小狗一样的,真没多想一点。
论外表她不算特别漂亮的,论能力她只是个服务员,论阅历她基本上没有,性格也算不是好,没城府不计后果,想闹就闹,真是活得任性。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好奇心一下就被点燃了。
接下来,我又发现她从小黑屋出来的事有点蹊跷。在船上最注重的就是食品卫生,居然会闹出一个餐厅的所有当班服务员集体闹肚子的事。
让保卫部查下去,马上查到了药品被人动过,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集体泻肚事件是有人预谋的。
刘诺刚到船上没几天,根本没相熟的人。我猜得到,有人在暗中帮她,而且这个人一定不是合法上船的。
偷渡客很多,有买通船员上来的,等到了口岸会给船员一笔报酬。
我不相信刘诺刚上船工作就有这样的胆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偷渡是她偶遇的。
我不动声色的让保卫部去搜查,最后只查出来有偷渡客呆过的痕迹,但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一次的。
仅仅是因为好奇和觉得好玩,我把她调到了我总统套房当服务员,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她的反应。
这样的旅行我有过太多次,路上再不找点乐子,就太无聊了。
刘诺就是我找来的乐子。
我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她有所反应,甚至以为我准备睡了她,躲避我跟躲避老虎一样,表现得拙朴又可笑。
由此我判断她是个不识趣的女孩,往常遇到的女孩,若是有这样的机会早就顺水推舟了,她却处处躲避,连我惯用的手段在她身上都不管用。往常遇到的女孩,哪有这么难搞的,稍稍一暗示她们就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我也真是在这段时间闲得无聊了,把刘诺这个初入社会的人当成了可戏弄的小猫,一点一点逗弄着,又不敢下手太重,生怕把她吓跑。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带着她去了赌场,可能是为了看她在不同环境当中的反应?事后想了想,真是无聊到透顶了。
在那样奢华的酒会上,她拘谨地坐着等着我,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在等她的主人。那套礼服本就是准备给她的,但是看到她的眼神时,我有点故意想捉弄她一下,说是给薇薇安的,她的脸一下就灰了。
这个女人,简单到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脸上没挂一点面具,我喜欢。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换了礼服出来以后,居然让我眼前一亮,有了惊艳的感觉。说实话,此时的她与薇薇安很像很像,只不过她更干净更清纯,让我看了心里砰砰乱跳。
四周男人的眼光都瞄了过来,我知道那些眼光里是什么。在这种场合里,难得看到真正干净的姑娘,这种干净来自于灵魂。
我把她圈在自己怀里,第一次有耐心的带毫无经验的姑娘跳舞。
她显然对眼前的一切很好奇,眼睛不停地看这看那,有时候不小心闹了笑话,自己的脸就嗖一下子红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来这里并不是真的只为了玩,还有正事要办,而某些事带着她去不方便,于是我把她留在了大厅,让她自己先玩。
等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她玩得很开心,脸红扑扑的,身边有几个男人在献着殷勤。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些男人,我心里很烦,几乎想都没想就上前带走了她。
贵宾室是可以带女伴儿的,但别人的女伴都是久在这种场合的交际花,我带了一朵才开的百合。
我以为这样的大场面会吓得她不敢出手,没想到她居然会很兴奋,虽然有点小胆怯,却没给我丢脸,大大方方地就上了桌。
规则还没闹懂的情况下,竟然赢了两把。
赢到筹码以后,她回头向我笑了笑,那一瞬间我被她的笑晃得有点愣神。这个姑娘,真的与我身边的那些都不一样。
她不会应酬,跳舞水平也一般,也没表示出来不爱钱,但是爱的很有分寸,底线很高,不是看到钱就什么都不顾的那种人。
在这个社会,洁身自好与爱钱能同时兼顾的人是少数的。要做到这一点,要么你自身的经济水平达到了某一程度,可以为自己有责任的设定底线,要么就是那种表面假清高,其实看到钱与常人无异。
像刘诺的出身的经历,能一边抱着钱乐呵呵地说好多,一边又在权衡哪些是自己应该为钱付出的很少。
一个晚上,我几乎都在观察她的表现,忽然觉得我手下还缺这么一个姑娘。反正我那边空缺的岗位不少,随便给她安排一个就行。何况,我真的是想把她安排自己身边,而不是安排到公司。
有她在身边,有意思得多。
在准备回去时,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以后我就觉出她的不对了。
对于女人的身材,我看得多了眼睛就像个标尺一样,一眼就能看出哪里不同。她身材属于典型的亚洲人的纤细型,穿上礼服唯一的亮点是胸和腰部,但是臀部比较瘦小,根本撑不起来礼服的下摆。
这次她从卫生间出来,下摆明显的大了不少。
我假装不知道,跟着她一起下了电梯。
本来出去是要搜身的,但是我是这里的股东,免了这一道手续。
回到酒店她迅速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我特意找了个人跟着她,看她到底和什么人在交易。
一个表面看着人畜无害的女人,居然胆子大得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我心里有点别扭,如果让我发现什么,怕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吧。
她第二天果然去和人接头了,不过还好从赌场带出来的只是现金而不是毒品,我松了一口气。
跟她的人回来了,和我说她把钱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人看似还有点面熟,然后她在回来的路上被人绑架了。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问:“她人呢?”
“在绑匪手里呢。”小安回答。
我顿时有点急了:“你不把她带回来,自己就回来了?那个接头的男人是什么背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那帮人为什么要绑架她?”
我的一连串问题让小安哑口无言,他垂手说:“出门的时候,您只说让我跟着……”
“让你跟着,你就这样把人给我跟丢了?”我是真着急。
敢做出绑架这种事情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她的小命要是在别人手里没有利用价值,她就死定了。
“我现在去查。”小安见势不好,马上找了个籍口离开了房间。
他在这里人脉很广,很快就查出来。那个和她接头的男人叫苏放,原名苏天浩,是我前几个月吞并的一家公司的继承人,而绑架她的那些人是当地的地头蛇,绑的原因是为了钱。苏家手里代管了这些人的一笔钱,现下一破产,钱自然要不回来,只能父债子偿了。
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
我想了想给那帮人打了电话,说明了刘诺的身份,同时表明这一切只是误会,希望他们要债的时候去找正主儿。
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刘诺顺利回来了。
当她站在我面前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和我解释自己出去的原因时,我忽然发火了,对她提出了要求。
其实我真的只是说话语气强硬了一些,并没有刻意凌辱她的意思,却不料她受不了这样的话,居然明目张胆的拒绝了。
她的这点小倔强在吃了那么多的亏以后还没磨平吗?
那吧,那就调去最苦最累的杂务部去磨磨性子,我心一下就硬了起来。从来没有女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做。
我应该从马业就直接飞回总部的,却因为她在这里耽误了很多时间,想想都觉得郁闷。
看着她在甲板上和男人一样干活儿,心里多少有点松动,但是她一点求饶的意识都没有,看到我的时候还故意把身板挺得笔直。
我无语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现在闹得好像我才是做错的那个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出自己的无聊,索性不再去管她,想到了下一个港口就乘机离开这艘船回总部。
在这个时候,那个叫苏放的又突然出现了。
为女人赌一把,于我是第一次,但是这件事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毫无疑问我轻易就赢了,而她却在那么多人面前拂了我的面子,跟着那个叫苏放的男人跳海了。
看着她生死未知的跳下去,我的脸红成了一片,心里怒火滔天。她以为自己是谁,敢这样打我的脸,这辈子这样的经历我是第一次。
在这一刻,我几乎没理智去考虑她跳下去生还的机率有多大。事后,我才知道从这个位置和高度跳下去,一定不会有事,只要下面有人接应。
“下面的船,咱们管不管?”有人在我耳边问。
我眯了一下眼睛,终究没狠下心来,摆了摆手说:“别闹出人命了,就这样吧,愿赌服输,咱们也不能把所有的路都堵死。”
有人说我变了,我摸了摸下巴,确实变了不少。
苏放是个聪明的,知道只要把她带到身边就能保住性命。
刘诺这个笨蛋,居然看不出来苏放一直是在利用她吗?她也不想想在赌场谁带她出的关,她被绑架的时候谁救了她,她在船上工作不顺心的时候是谁提拨了她?
这个女人,是真笨,还是假傻呢?
往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苏放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把她安排到公司上班,又几经周折地把她送去拉斯维加斯进修。
这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懒得查了。
他借用自己的关系帮刘诺的事,也正是我想干了。
在新加坡遇到她,那是我最狼狈的时候,或许是从那个时候,我对她不再抱有好玩和好奇的态度,而是真真正正的动了心。
那段时间的经历我不想说,反正她的善良倒是让我不经意的落魄难道验证了。她本身经济条件也不好,竟然拿出所有的钱来救济我。
最落魄的时候,认清楚一个最单纯的人,也算是大大的收获。
我喜欢她,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拉斯维加斯,我见证了她的蜕变。
想做我身边的女人并不容易,以她现在的段位肯定不能应付以后的各种突发事件。我虽然不要求我的女人和我一样强势,但是至少有一定有的应变能力,毕竟这个行业不像别的行业那么干净。
我开始有意识的调教她,甚至模拟一些将来她能遇到的事。
这个时候,我是真心爱上她的,甚至把拉斯维加斯所有的生意都交给她打理,请的老师都是业内一流的高手,甚至有很多都是隐居了很多年的高手。
我想让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优秀,站在我的身边毫不逊色。
这个行业里的变故出乎我的意料,她对我的生意的上心出乎我的意料。为了赌场,她把自己押上了赌桌,然后被别人带走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和人谈生意,几乎连客套的话都来不及说,我就离席跑了出去。
助理问我下一步怎么办时,我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这是我第一次对手下的人动手。
他马上知道了这个女人在我心里的地位,然后开始调遣各种关系去找她被带往了何处。
那个赌场的人还算有眼力劲儿,一直派人在后面跟着那辆车子。只不过在最后的时候跟丢了。
我不遗余力的去找她,一脚踢到那个门的时候,我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上。我自己喜欢的女人,动都没舍得动的女人,被一个强壮的男人压在身下。
想都不用想,我拿枪瞄准,直接把那人爆了头,血一下子溅开,溅到了她身上。
我抱她在怀里,才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对。里面没了焦点,目光涣散。
“把这里毁了。”我低声说完,抱着她下楼,然后上车一路往家而去。
我不知道她被人伤害到什么程度,也不敢问。她现在的状态经不住任何的盘问,我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她,然后努力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她终于哭了出来,我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肯哭,就好。
我尽自己最大的温柔和耐心去陪她,然后她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
在这几天里,我终于知道中国传统对于女人的影响有多大。在国外,从小都有这方面的教育,纵然被侵犯了,女性也有自己的调节能力,但是她没有,她整个人在这件事情当是几乎崩溃了。
终于让她恢复了正常,然后没过多久我得到了她。
在我碰触她白瓷一样的身体时,小心翼翼,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珍视。
她是第一次,疼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我知道,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得到了她的第一次,就等于得到了她的所有。自那天以后,她在我面前变成了乖巧温顺的小猫,与原来的她判若两人。
我在享受着她的温柔和体贴的同时,心里暗想这样的女人值得我一生去疼爱。但不由又多想一点,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呢?她要如何应付?
也曾试探性问过,如果我不在了她会怎么办,她根本不正面回答,每次都坚定地说,不会的,你会一直陪着我。
我预料中的变故来了,以一种快得始料未及的速度。
赌场里的打架斗殴经常得很,但是这一次明显是仇家来寻仇。在四个人的保护下,我竟然中招了。
身体上的疼痛让我短暂的昏了过去,醒过来以后在医院,伤口都处理好了。
看了看周围人的脸,我发现大家都跟死了亲爹一样,我动了动腿没什么不适,就在我准备开口时,忽然意识到手术后的麻木的疼痛感是从哪儿来的。
男人的那个地方!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拿着手术病历看完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刘诺怎么办。那个这辈子认定我的女人怎么办?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无能耽误她一辈子的幸福。
接下来的时间我来不及联系,也不知道如何联系她。
原来看来,我是一个在女人中间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但是真正遇到了刘诺以后,我却发现每一件事我都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我真的没办法把这个理由直接说出去,我一说她一定会坚决地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陪着我。
可我真的不想那么做,我们的感情才刚刚稳定下来,我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她。我自己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这或许是自私,内心深处我不愿意她知道我现在的样子。
我看了无数的医生,转了无数的医院,所有人对我的病症都束手无策。
这属于外力伤害,神经全部被切断,复元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想出一个卑劣的手段,能让她对我彻底死心。
在心里冒出这个计划的同时,我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耳光,但是必须实施了,我不想她在我这里耽误,也不想破坏我在她心里的男人形象,说我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确实这样做了。
当照片传过来时,我自己用头撞墙,直撞到血浸了出来才算作罢,身体上的疼让我得到了发泄。
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发展下去,我从她的生活里突然消失了。
我刻意的不去关注的她的动向,却有她的动向不停地传到我这里。我看着她毕业,去公司交还违约金,回中国去发展等等……
等她离开拉斯维加斯以后,我去那所房子里看过,里面一切照旧,我送她的所有礼物都整整齐齐地摆在二楼的架子上,桌子上留有她给我的纸条“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离开我,谢谢你曾经给我的美好。”
在看到这个留言时,我泪如雨下。
错过了她,好似错过了全世界。
造化弄人这个词,是我后来学的。
对于自己的身体,我没放弃,在她回国的一个月以后,我的不知道第几次的手术成功了……在那一瞬间我赶走了所有的人,在病房里失声痛哭。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考验,在这一刻我想到了我妈妈,那个只会温声细语和我讲话的女人。
她和刘诺一样,有着一种让人安定的气质。
这么多年以来,我在不同的女人中间换来换去,所想求的不过是一份安定的温暖。
而我自己把到手的安定和温暖推了出去。
我不是个好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