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无常,有相聚就会有离别。而我们也早已习惯了在离开那一刻,互道再见。但玄清的死让若水头一次明白,原来真正的离别是来不及说出口的。
玄清带给她太多的快乐,她早就把他当作亲人、朋友,可谁又想到他竟那样离去呢?
若水蜷缩在角落里,如同一只因受伤而失去庇护的鸟儿。她眼神呆滞,望着从铁窗外透进的苍凉的月光,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一片冰凉。
这时,那扇铁门似乎被人扭动了一下,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玄池擎着灯烛出现在了门口。
玄池看到若水那张因伤痛而扭曲的脸,深深叹了口气。他将灯烛放在木桌上,轻轻的走了过去,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
温暖的怀抱让若水清醒了过来,她本能的感觉到玄池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她,抚慰着她。那一刻,她再也撑不住了,她将脸埋在玄池的臂弯深处,失声痛哭。
这是她在古代第一次感到无助,也是第一次感到温暖。她经历了那么的的事,可她似乎还没有完全长大,或者说她根本不想长大。
她哭了半天,到后来只能听见声如细蚊的抽泣。
“师兄,我真的没有杀玄清师兄。”若水抬起头哀伤的看着玄池。
“我知道。”玄池说,声音那么平静。
“可是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察觉有人,就躲在门后,那人破窗而入,接着我就觉得一股劲力包围了我,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后,才发现。。。”若水沉默了。
玄池沉思半晌,问道:“你们在被袭击时,可还发现什么?比如说,那人有什么特征?”
“没有”若水摇摇头,“当时屋中很暗,我们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而且那人出手如电,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玄池沉默着望着灯烛,很显然这人是冲着若水而来。他杀了玄清很可能是玄清发现了来人的身份,或者这人就是要借此置若水于死地。想到这里,玄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觉得来人有可能是魔都的人吗?”玄池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是,要是炎火的人,他为何不将我捉走呢?
玄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猜想,谁想要害你?”
若水想了半天,犹疑的摇摇头。
玄池见她茫然若失,便不再追问。他临走时,说明日戒律院的长老会对她会审,让她做好准备必要时拿师父当挡箭牌。
若水感激的望着他,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昆仑最高审判机关并非执法殿,而是戒律院。那里有三个长老看管,分别是极命、极惠、极言。这三人师出同门,性子严酷,专门惩罚受了重罪的弟子。
此刻,玄圃堂中围满了前来观看审判的弟子,若水则哭丧着脸跪在堂上。
正殿上坐着玄池,他旁边是三个面色黝黑,一脸严肃的老头子极命、极惠、极言。
“你为何要杀害玄清?受谁的指使?快说来!”极惠首先开口,冷冷的问道。
若水磕了个头,“启禀长老,若水并未杀害玄清师兄,杀他的另有其人,还望三位明鉴。”
“这样说来,倒是我们冤枉你了?”
若水默不作声。
极言是个急脾气,看若水不做声,他认为这是藐视戒律院,厉声道:“好个狡猾的女子。杀害同门还不肯承认。如若你没杀玄清,你的剑上怎会有他的血迹。还不快快招来,否则咱们可要大刑伺候了。”
“即便杀了我,也是这话。”若水喊道。
“好个冥顽不灵的丫头。来人!给我先杖责五十再说,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极言怒喝道。
他话音刚落,两个弟子将若水绑在长凳上,接着胳膊粗细的木板狠狠的敲上了若水瘦弱的身躯。
若水是个倔脾气,打定主意不喊一声。她此时心中激愤异常,玄清无端被杀,他们不去捉真正的凶手,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觉得这些人看似道貌岸然,刚正不阿,但全是残害人命的刽子手。
她做了多年警察,尚且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可这些人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简直就是那凶手的帮凶。
那板子粗重,若水挨了二十几下后,觉得脊背火辣辣的疼,快要撑不下去了。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连呼吸声也变得沉重。
“好了!”玄池冷冷道,“长老们在没查明真相之前,难道要活活将她打死吗?”
杖刑弟子得了掌门的号令,又瞧了瞧极言,不知如何是好。但掌门既然发话了,他们不敢抗命,恭敬的推在一边。
“掌门!”极言沉着脸,显然对玄池的袒护行为十分不快,“这女子生性狡诈,如果不用点大刑,恐怕难以招认。掌门向来公正,如今要袒护一个罪犯吗?那死去的玄清和昆仑众弟子,掌门打算怎样交代?”
弟子众也有人附和着极言,要掌门给个交代。
玄池被极言这几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威严道:“昆仑向来不徇私枉法,但也不能冤枉一个没有罪的人。况且玄清之死尚有疑点,我们此刻就动大刑,与那些草菅人命的暴徒有何区别?“
玄池的质问让盛气凌人的极言无话可说,他哼了一声,退回了座位上。
极惠见事情要闹僵,赶忙叫弟子将若水扶下来,又叫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了,这才问道:“若水,你将昨日的情形细细说来。如若敢隐瞒,定不轻饶。”
若水虚弱的点点头,艰难道:“那****和玄清师兄在书阁朝经书,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听到外边有动静。我们吹了蜡烛,伏在门后。后来,一团黑影破窗而入。”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极惠问道。
若水道:“没有。屋中太暗,那人还蒙着面巾,没看清楚。”
“你继续说吧!”
“那人一进屋就袭击我们,出手极快。我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他就和玄清厮打。。。”
“后来呢?”
“后来,我闻到一股香气,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有人拉住我手臂,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玄清他。。。他倒在血泊中。。。”若水说道此处,心中酸楚,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你简直一派胡言!”极命喝道,“我们去书阁查探,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好哄骗。你说,你是不是受了炎火的指派,想要对昆仑不利?快说!”
这一声断喝,吓得的若水惊了一惊,“没有!我跟炎火根本没关系。况且弟子受昆仑大恩,岂会对师门不利?”
“到了此刻,你还想说谎。我问你,为何在魔都之时,所有昆仑弟子都被囚禁,偏偏你却例外?难道你敢说,自己不是私下里和炎火做了某种交易吗?”极命冷冷道。
若水心中委屈,她当时答应炎火帮他找龙脉,乃是权宜之计,主要是想求众人。可如今这老头却拿来说事,真是让人寒心。
她动了动嘴唇,本想解释,但她生平最恨别人无端冤枉自己,冷冷道:“弟子问心无愧,如果长老觉得若水和那炎火有瓜葛,那我也没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水,不得无礼!”玄池怕若水再次惹怒戒律院的长老受苦,喝道。
极言对另外两位师兄弟使了个眼色,然后抢出一步对玄池道:“掌门,这小女子甚是狡猾,如今事实都摆在面前,她还一味强词夺理,满口谎言。依我等看,不如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是啊,掌门。炎火和我们向来不睦,想来肖若水真是他派到昆仑的奸细。俗语有云,防患于未然。为了昆仑考虑不得的提防啊。“极惠和极命也说。
玄池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此刻如何救若水。
“三位长老说的没错。这个肖若水,就是个妖女。请掌门为玄清报仇,杀了她!”
这时,一个女子尖利悲愤的声音在堂上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玄瑶。她身穿一身白衣,满眼恨意的闯了进来。
“她来历不明,自从她来了以后,昆仑就屡遭劫难。”玄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厉声道:“你们以为逍遥前掌门上次是怎么受伤的?就是这个妖女害的。”
“你有何凭据?”极言似乎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玄瑶从袖中拿出一块紫色的水晶,摇了摇道:“想必在座各位都知道这水晶的来历吧?”
“这不是封印千面狐的水晶吗?”众人七嘴八舌道。
“没错,这就是。这个妖女”她颤着手指了指若水,“她私自闯进天雷塔放走了千面狐,还与姬无邪勾结,将掌门打成重伤。但她狡猾的很,她一味在逍遥掌门面前装可怜,让掌门以为她是不小心而为之,所以才隐瞒了事实真相。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在昆仑****那罪恶的勾当。昨日要不是小女发现了这枚水晶,咱们都还被她骗的团团转呢。“
看着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充满恨意、怨毒的指责自己,若水心中只有苦笑。她不想再辩驳什么了,毕竟玄清是为了陪她抄书才送了命,玄瑶这样,她怎会不理解呢?
“肖若水!你还有何话想说?”极命冷哼道。
若水摇摇头,“一切任凭长老处置!”
“好!掌门下令吧!”三位长老齐声道。
“请掌门下令!”众弟子也跪地请求。
玄池紧握双拳,掌中都渗出血来。
“师父闭关前将若水托付给我。既然你们认为若水有罪,那便是我管教不严之罪。我此刻就卸了这掌门之位,你们连我也一并杀了吧!”
“掌门这是在以性命威胁我等吗?”极言冷冷道。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我是昆仑的表率。门下弟子犯了错,我这个做掌门的又岂能置身事外?”
玄池将紫光剑交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向若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