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这工程我做不下去了,你还是找别人吧!”施工队的工头是本县的,对于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本来就不以为然,特别在听说有央视记者来采访的时候,更是打起了退堂鼓,只是怯于人情,不得不过来。
现在看着面前一列列排开的几百个大声抗议的老外,即便对于时事政治不怎么敏感的工头,也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稍稍知晓这次动土施工之下的黑色交易的工头,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老陈,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闹事?”话筒传来李总急切的声音,“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直接找郝镇长吗?他是地主,有什么问题都会帮你解决……行了,还是我跟他说吧。”
“喂——喂?”陈姓的工头还准备再说什么,却被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打断。他再打过去,准备说明情况的时候,却发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他妈的,这群刁民!”郝镇长心里暗骂着。他听闻了消息,急匆匆的带着一帮协警赶过来——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听说有人在闹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郝镇长看着挤涌涌的几百张外国面孔,看着这些用着不明语言发音的老外,打着标语旗帜义愤填膺——他心里一突,强烈的不妙涌上心头。
“保卫洞天葡萄酒庄园!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在这个时候,一句蹩脚的带着严重异样发音的口号钻入郝镇长的耳朵。
所有老外,都用那更加怪异的含糊不清的口音,跟着当头的那个外国青年,大声的喊着。连周围的部分乡民,也跟着喊了起来。
“我的妈呀——这些洋鬼子,怎么都跑到这里来了?”
“听说是周易的朋友……外国朋友……”
“朋友?他妈的有这么多朋友?!”郝镇长都快被折磨得歇斯底里,但他仍然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引起注意,只是低沉嘶哑着嗓子。“开始是那些刁民、后面又来了个记者,现在来外国人都组团跑过来——我操他mlgb,虽然知道事情不好办,没想到根本就是个蚂蜂窝让我来捅啊!这是要我死啊!”
作为一个具有政治敏感度的政-治人物。自然知道,这么多外国人跑到这么一个小小的乡镇抗议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办的事本来就上不得台面。
“镇长——我们的镇长在这里。”不知谁妙目发现了郝镇长的身影,连忙大叫出声。
随着在这一声喊,随着那个指头一指点,无数纹身挂饰的老外胸毛毛一片的激涌过去。
郝镇长看着现场无数激愤的围过来的老外。脑袋一痛,心里一紧,干脆脆的,一头栽倒在地。
“镇长?郝镇长?!”周围人又人叫嚷、又是掐人中,还有人拨打120急救电话。而适时“晕”过去的郝镇长,听着周围噪杂中夹杂的各种让人头疼的外语,更是将眼睛闭得紧了。
任何干涉外国人的问题,都干系到外交事件,必然引来上层的注目。
而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即便某些人能在一省一地一手遮天,但当天被捅破、阳光普照的时候,依旧灼热的太阳不许一丝黑暗流行,所有的蛇虫鼠蚁都迅速的往败叶烂泥里钻下去。
郝镇长“恰到好处”的晕了过去。
并非是害怕外国人、也非是“崇洋媚外”,到底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就如同一盘棋,下到棋子摆满棋盘的时候,已是死局。在这局棋里面,整个华夏大地,都摆在棋局之上;而这些外国人,便是一股棋局之外的力量。即便微弱,但却有着想象不到的作用,能迅速的将规整的一切打破、打乱,将固有的秩序紊乱。也引起一些不以为意的目光的注视。
一切都摆到了台面上,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些毒虫恶兽眯着眼睛,终于一步三回头的退去……
平安-县城,摄像机被砸碎、存储卡被搜走的喻冉冉两人,颓唐的躺倒在宾馆的床上。
“冉姐,你说我们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将存盘拿回来。”小张颓丧的说道。他如同一只被抽去了筋的虾,全身上下,再没一丝的力道。
“蛇鼠一窝,能有什么用?”喻冉冉没好气的骂了声。
“那我们报警干嘛?”
“傻了吧你!”喻冉冉狠狠的在小张的头上拍了一下,“不报警,谁送我们回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喻冉冉白了他一眼,“明天,明天回去,重新做一次采访……”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张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从床上一蹦起来,从猫眼镜里朝外往去。
“什么人?”
“不知道,感觉像是流氓混混。你看看?”
喻冉冉从猫眼里往外看去,正瞧见房间外的三个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正经人的气息,一身地摊上买来的乱搭、斜系的扣子、半袒露的胸口,都让她皱眉。
特别是当头一人,肥硕的脸上,如兔子一样龇出的大板牙特别的显眼,不如兔子的温驯,反而显得有几分择人而噬的狰狞。
稍让她安心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带什么凶器。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里面不会没人吧。”
“怎么会没人?刚看着他们进来的……”大板牙说道。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你们有什么事吗?”喻冉冉并不觉得这些人会把她怎么样。
毕竟,连摄像机都被砸碎了、存储盘也被拿走了,还能怎么样?如果要做些什么的话,也等不到现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放在背后的手握紧了电击器,将拇指摁在开关上;而小张,则随时准备打电话报警。
当头的一人,看着面带警惕的男女,带黄的大板牙张开,吐出唾沫,用带着普通话的方言问道:“你们就是采访过周易的朝廷电视台的记者?”
“对!我们就是朝廷电视台的记者。你们不要乱来啊……”小张被喻冉冉挡在身后,无比张惶,引得喻冉冉眼皮子又是一翻,觉得他太丢她脸了。
“你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打你。”板牙青年脸上纹路渐深,露出半分不怎么好看的笑意,说道,“我是周易的同学,小学同学。”
“你有什么事?”喻冉冉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是你们的吧。”板牙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存储盘,“你看看,有没有坏。”
“我们的存盘?!”小张一看见那几张存盘,顿时大喜着从后面冒出来,双手接过,看了又看,“没有坏、没有坏!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了,这下不用重新回去采访了。”小张欢天喜地的嚷着,原本的警惕都丢到了爪哇国里,看到喻冉冉眼皮直跳。
“我们这些同学,也就周易还有个样子……”大板牙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在这一刻,整个人都回到了某个时候,回忆一些、怀念一些,又向往着什么“想得而不可得”的,转瞬又回复了那份略显狰狞难看的面目,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过……
如果你将某些人当做了你梦的一部分,那你就会无限的希望他好、想象着他的好,似乎那样,你的梦,才算完整、完美。
而周易,在某种情况下,就成了大板牙的一个破碎的梦。
他希望这个梦继续美好下去。这是一种期盼、寄望。
在这一刻,还年轻的却被社会磨砺得狰狞和疲惫的心,再一次的出现了一丝的清爽之气,似乎真的就回到了那个青葱年代。
“他妈的,看你妈啊看,走啦!”大板牙看着一直望着喻冉冉流口水的两位小弟,将两人踹醒了,拖着就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