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第五日之后,白家的家主,大将军白青峰巡视南部驻军归来,以往平静的白府便因此而稍稍闹腾起来。
在古代,繁文缛节很多,尤其是这种大户人家,规矩更多。一家之主远行归来,家里上上下下都得整装迎接这个是必须的,其余的虽不至于张灯结彩,可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自是少不了的。一大早白夫人便派了贴身的丫鬟红锦过来吩咐白紫鸢收拾整齐,又明里暗里暗示她白青峰一路车马劳顿才回到家,不许提些琐事惹他心烦。
白紫鸢心里自然明白,她所谓的“琐事”是指她女儿推她下水,又害的她差点破相的事,其实不用她嘱咐白紫鸢都不会说什么,因为白青峰在她的记忆力可不是个能给她做主的人,既然说了没什么用,她又何必徒增白夫人和白紫凝的记恨呢?所以红锦的吩咐,她一概全应了,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红锦见她这般模样,虽是鄙夷,却也满意,便回去复命了。
白紫鸢住的地方离主院稍远一些,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虽然有些破旧,倒也清静,院子外头种着两棵红梅树,这个季节正是花开的日子,门窗一开,便有冷香透进来,风一吹,也有些花瓣随着风飘进来,白紫鸢隔着床帐看见,觉得十分漂亮。
这几日身体好了些,她便让绿荷稍稍开了些窗户,让那淡淡的冷香飘进屋里来,驱散屋里那浓浓的药味。绿荷见她喜欢,便折了几支红梅插进花瓶里放在屋里,更让这原本病气沉沉,有些沉闷的屋子多了几分生气。
白天宁来的时候,白紫鸢正抱着本书歪在床头看着,头发还未束,随意的铺散开来,垂着眼眸,似乎是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勾着唇,露出一抹笑意。
屋里的窗开了一扇,几片红梅花瓣随风落在她手边、铺散开的发丝上,感觉到有人来,她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警觉,看见是他,目光又瞬间变得柔和。
“哥哥,你来了,快点进来!”白紫鸢笑着唤道。
白天宁瞬息有些晃神,几日不见,他这妹妹似乎浑身都发着光,即便早就熟悉了她极美的容貌,可竟然还是有种惊艳震撼的感觉,心里忽的升起个古怪的念头,他这妹妹,似乎脱胎换骨了,再也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
白天宁暗自摇头,暗笑自己竟然被自家的妹子惊艳到了,唇边扬起一抹笑,抬脚走进屋里,顺手将门合上,又走到窗前关上窗,这才坐在白紫鸢床边,略带责备道:“身体才刚好一点就这么不注意了,这几日外头风寒,这窗子正对着你的床,寒风直吹,你这身体可受不住,再有个不对,我一定让钟先生开最苦的药给你,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白紫鸢忍不住撅起嘴,略带撒娇道:“哥哥太坏了,我这几天喝的药已经够苦了,要再苦我哪喝的下去啊!哥哥千万别,我不开窗就是了。”
白天宁嗤笑:“你呀……要是喜欢红梅让绿荷多折几支,插几个花瓶放进屋里就行,这窗户可别再随便开了!”
白紫鸢赶紧点头,绿荷抿嘴笑着道:“还是大少爷有办法,绿荷磨破了嘴小姐都不依,非要开窗,说是要透透气。”
白紫鸢嗔怪地瞪她一眼,没好气道:“绿荷你这是在跟哥哥告我状吗?”
绿荷赶紧摇头,却也知道她在开玩笑,这几日相处,这丫头胆子却是大了些,不会再动不动就畏首畏尾的被吓到了。
“还不赶紧给哥哥倒杯茶!”白紫鸢笑骂道。
绿荷这才想起来一般,赶紧告罪,急急忙忙跑出去泡茶了。白天宁摇头笑道:“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冒失失,你们两个呀,都是孩子,要不从我那里再派个丫头过来照顾你,你身体不好,多个人照顾我也放心。”
白紫鸢笑着摇头道:“不用了,绿荷一个人照顾我足够了,今天是哥哥你来她才这么冒失的,还不是因为哥哥长得太好看了,绿荷那丫头肯定是看呆了才忘了给哥哥泡茶,平日里她可不这样的!”
白天宁笑骂道:“没大没小,连哥哥都敢拿来开涮了!”
白紫鸢吐吐舌头,一副娇憨的模样,白天宁瞬间便没了脾气。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白天宁才正色道:“爹爹今天傍晚应该就能到家了,你……”他皱起眉,似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紫鸢却是了然,他这会抽空赶过来,无非是想告诉她别冲动的去告状,她自然不会认为是白天宁不关心她,反而正是因为他太关心她,才会这么告诫她。
且不论白青峰是不是会帮她出头,即便是会,她因此得罪了白夫人,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毕竟白青峰不会日日都在府里,也不会事事都帮她,这个白府里,能掣肘她最多的人却只是白夫人,所以白天宁来告诫她不要太冲动,可又因为不想让她觉得没人帮她撑腰而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白紫鸢心里一暖,有个这样事事为她着想的哥哥,在这白府里,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当即笑了笑道:“哥哥不用为难,哥哥想说的话紫鸢知道,紫鸢在白府这么多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些事没必要让爹爹知道,我自然不会随便开口,哥哥放心,紫鸢知道分寸的。”
白天宁微楞,似是没料到她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这么清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半响才微微叹口气道:“委屈妹妹了……”
白紫鸢笑:“有哥哥疼,妹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白天宁看着她,微微一笑,心里却更觉得酸楚。
白青峰在日头西陲的时候回到了家,白夫人早早便派人来唤白紫鸢,绿荷也一早帮她穿戴整齐,额上的伤疤早在一天前便拆了绷带,绿荷只叹那药膏的神奇,此时白紫鸢额上早是光洁一片,绿荷的手艺不错,给她梳了个双环髻,精美又不失可爱,穿一件淡粉色的襦裙,外头披着一件雪白的大氅,将大氅的帽子松松的挂在她头上,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来,才扶着她出门。
门外白雪皑皑,虽已经停了雪,傍晚的冷风却实在太过寒冷,白紫鸢将整个身子都包在大氅里,手里握着绿荷给的暖炉,还是觉得周身都冷的哆嗦。绿荷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雪地路滑,生怕她再摔倒。
白紫鸢也走的小心,这衣服虽然暖和,却沉得很,又繁琐的拖拉在地上,要是一不小心踩到衣角,她可就真摔得冤了。
这是她清醒之后头一次出房门,也是头一回去主院,虽然记忆里知道路线,也知道那主院的模样,不过记忆归记忆,与她而言如同看过的电影一样,没什么切身感受,亲眼看见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暗叹,这白府可真够大的,也足够华贵!
只是苦了她的小短腿,从她的小院子到主院老长一段距离,下雪路滑,两人又走的慢,绿荷有点着急了,生怕去晚了,惹白夫人生气。
白紫鸢心下也有点着急了,却是不想因为这种事落了白夫人话柄,脚底下便走的快了些。却不料冤家路窄,她刚走急了一点,便狠狠的装上突然从岔路上冒出的一人,只听“哎呦”一声,白紫鸢便被这股力道撞得摔倒在地。
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疼的白紫鸢咧了嘴,丫的流年不利,果真还是摔了!
“该死的,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本小姐!”还未缓过神来,白紫鸢便听见对面骂开来了,那声音却有点熟悉,稍一寻思,心里顿时更是烦躁。
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府的三小姐,白紫凝,她的死对头!
果然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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