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皇叔锦凤
“住手!”
就在温知如以为自己就要来不及的时刻,又有一阵银光擦着他的右耳直直飞过,不知是谁扔出的十字飞镖,打偏了那黑衣人正欲刺上锦翌珲的长剑。
锦翌珲也终于得以喘息,退开了一步,与那人保持距离。
转头,不远处又有人领着几百人的军队迅速将之前那大汉所带领的士兵包围起来,而那个人一袭白衣白马到了温知如跟前。
“凤……凤掌柜?”
待看清来人,温知如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从父亲的书信上让他找凤容求助开始,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酒楼掌柜不是一般人,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登场,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今日的凤容与曾经在【如凤饮】所见到的又有些不同,还是那张完美无瑕却透着清冷孤傲的面容,只是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些威慑四方的凌然霸气。
他并没有回答温知如的疑惑,只是下了马,径自朝着那黑衣人走去。
那黑衣人见到凤容,起先是有些吃惊,而后干脆就扯了面罩,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笑脸,“小师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凤容只是冷冷的回道:“我自然是无恙,只怕今日,倒是你要有恙了。”
“师弟,你我好歹份属同门,何况你向来就不过问这些官场的事,怎么今日非要搅了这趟混水?”
“你可知道你今日要杀的是何人?”
那黑衣人笑得轻蔑,“区区一个王府世子,倒是要劳烦师弟你来搭救了?”
“不,我说的是他。”凤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回手丢给温知如,“这里面是治疗内伤的良药,你给他服下,稍后再打坐几个时辰就会没事了。”
“好,多谢凤公子。”温知如连忙从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喂到锦翌珲口中。
“他?”黑衣人也将目光转向了温知如,略带疑惑,“不过就是京城里哪个富家的小少爷罢了!”
“不,他是温师兄府上的长公子。”
众人:“…………”
没听错吧!
温尚书大人和凤掌柜是师兄弟?
温知如更是惊得嘴都合不上。
他爹不是当朝首辅么?什么时候习过武了,他怎么不知道?
难怪当初他偷溜去【如凤饮】卖画的事儿,他爹立刻就察觉了,原来他俩早就认识,还关系匪浅……
“竟然……呵呵……”黑衣人干笑了两声,“竟然会是他。”
“大师兄,师父一生闲云野鹤,最不喜的就是徒弟们参与到朝堂之斗中,温师兄他有皇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你却又何必这般助纣为虐,让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哼。”他冷哼一声,“我自幼拜入门下,是门中年纪最长陪伴师父年岁最长承教最多的弟子,可偏偏到最后,他将一身的武学都倾数传给了你和姓温的那个小子,如此亲疏有别,我为何还要在意他怎么想?”
“师父毕竟把掌门之位给了你,到底师父最信任的还是你。”
“掌门这种虚名,比起金银权势、比起盖世武功又算的了什么?他不过是把你和姓温的看不上的东西随便打发给人罢了。”
凤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摇头,大有哀其不争的意思。
“废话少说,今日既然你我各为其主,那你便痛快点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师父那一身的武艺,你都学了几成?”
“师兄,得罪。”凤容转身,在白马上取下了长剑。
宝剑出鞘,带起一阵蜂鸣声,如歌如泣,却是一把好剑。
黑衣人半眯了双眼,“没想到,老家伙当年从不离身的断魂剑竟然是送给了你,我还以为他要一直带进棺材里去。不过也许是你偷来的也未可知。”
“好了,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激起我的怒气,让我无法全神贯注敌对与你。我却未必会上你的当。”
“不,小师弟,我只是说——”
他看准凤容似乎还有一刹那的出神,便出其不意的一剑攻了过去,吓得一旁的温知如几乎惊叫出声。
不过凤容到底是得了大侠的真传,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对方的攻击,反手又攻了回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刚劲之中又带着一丝柔韧,配合他一袭纯色白衣,更是赏心悦目。
温知如竟不知道,原来这些杀人的招式在某些人的手下也会如此的好看。
这一来一回之间,孰高孰低已然明了。
那名大汉见况,自是明白何为大势已去,他带来的几百人都已经被那位凤公子的兵马制伏,那名黑衣人也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收起刚才从锦翌珲那儿夺来的假圣旨,企图趁人不备溜之大吉。
“站住!”
锦翌珲吃了凤容给的丹药自是好多了,一转眼就发现了那大汉的意图,抬手便用手中的长剑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如今不过还剩半条命,还想拦住我?”
温知如回道:“那便加上他们两呢?”
说着,冷风和冷云已经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呵呵,今日算是我的失策败在你们两个小子手里。”他握着假圣旨的手紧了紧,“不过,反正是一死,我若就这样束手就擒,恐怕连我的家人都要遭殃。”随后他竟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半尺长的火药筒点燃。
“都闪开!”那一瞬间,锦翌珲也来不及阻止他自寻死路,只是大吼了一声,拉起温知如飞快的躲进不远处一块一人多高的山石之后。
“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的积雪与破碎的山石四溅。
那黑衣人也趁着这个机会消失的无影无影。
锦翌珲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摊血肉模糊,将温知如挡在自己身后,“别看。”
温知如揉着被震痛的耳膜,“那……圣旨。”
“算了,如今你我可以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瑞王爷的野心,必然可以有所提防,相信不久之后,他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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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那大汉带的火药威力不算太猛,除了马车和行李被炸得粉碎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不过是那大汉领了瑞王爷的命令临时从某地调派来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效命于谁。
锦翌珲觉得就算把他们压去京城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地放了,让他们各自回家。
一行人暂时跟着凤容去了附近的小镇稍作调整。
洗了个热水澡,处理了伤口,又换上干净衣服,几个人终于得以在饭桌前坐下,好好聊聊他们心中所有的困惑。
“其实,是师兄一早就猜测到你们会有危险,只不过无凭无据他也不能惊动官府,况且也不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会遭遇不测,所以才选择修书与我,让我暗中帮助你们。”
“那……那些铁骑士兵?”不惊动官府,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哪来这些人手?
凤容直言不讳,“那些自然是我的人。”
“你……”
温知如想说什么,只是这些天经历了太多惊涛骇浪,一时间脑子都不够用了。
倒是锦翌珲很快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就是凤皇叔?”
“凤……皇叔?”那个大锦朝传说中,继承了高祖皇帝秘密的精锐铁骑,却在七岁后离奇失踪的,先皇最小的弟弟,凤王爷?
凤王爷名为锦凤,他的生母出身平平,却天生丽质,深得高祖皇帝宠爱,甚至被破例封为凤妃,差点引起后宫的轩然大波。
不过红颜薄命,凤妃不久后就死于难产,高祖皇帝为了纪念他,便将刚出生的小皇子赐了单名一个凤字。
“我如今不过是京城里一个开酒楼混日子附庸风雅的一介商人而已。”
“既然你与我爹早就相识,他还会求助与你,就是说我爹也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爹!这大锦朝,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么?
锦凤只是喝了杯茶,没有回答。
温知如继续追问下去,“那日……在【如凤饮】,我卖给你的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来历?”
“【曦微】,那是你娘出嫁前常常女扮男装溜出府玩时给自己取的小字。”说起这段回忆时,锦凤的脸上竟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其实那日在二楼的窗户边,我一眼见到你,便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和你娘很像。”
“那画,是我娘画的?”
在这样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里,还有多少事是要超出他想象之外的?
“不错,而且……那画中的人,是我。那首诗也是我亲笔所提。”
温知如:“…………”
若算起来,他娘嫁给他爹的时候,锦凤皇叔才不过是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他与温尚书相识是自幼师兄弟的情分,可他与自己的娘……
怎么听起来都觉得有问题啊!
“想听么?”锦凤静静的将面前的茶盏都添满了茶水,“我还有你爹和你娘的故事”
温知如毫不考虑的点着头,“皇叔,请说。”
“其实幼年在宫中所发生的事在我记忆里一直都是有些模糊的。
我母妃生我的时候就去了,从小我便一直被带在父皇身边,还记得我一次见到那个人,大约是我两、三岁的时候,我刚学会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父皇就开始教我念书。
那一晚,夜已经深了,父皇在批奏折,而我已经在偏殿的床榻上睡着了,可没多久却被父皇书房内传来的争吵声闹醒了,我有些好奇的爬下床在门缝处偷听。
我并不能完全记得那晚父皇与他到底在争执些什么,只是恍惚间记得他说什么帝王命,说什么不能效忠于太子,而后父皇就让他离开了。我也再没有见过那个人。
再后来是我五岁的时候,父皇病重,他突然叫我到床前给了我那枚金印,告诉我使用它的方法,还说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我可以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那时候我并不懂父皇的意思,大皇子登基,我还是继续浑浑噩噩的在自己的寝宫里过日子,一直到七岁的那一天晚上。
那是个雨夜,雷声很响,我一直都睡不安稳,突然寝宫里来了很多手持大刀的蒙面人,我很害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那个时候,那天在父皇书房内争吵的男人又出现了,他把我救了出去,带到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他还带来一个比我都小的孩子,他说那个孩子是他的徒弟,他让那个孩子喊我主人,发誓一生都会效忠于我。”
“那个……孩子?”
锦凤点点头,“那个孩子你们俩都认识。他如今是云间鹊的花魁。”
“是慕云影?”温知如这才恍然明白了这个故事,“所以那晚救你的男人,就是当年十二楼的楼主?”
“没错。看起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更多。”
“十二楼?”锦翌珲这也才听明白了故事的关键,“就是说江湖上说,十二楼的楼主每一任都只会誓死效忠于天命所归的那个人的传闻是真的?而且这一任的楼主是慕云影?”
“确实。我不知道这当中是出了什么差错,据说我出生时,那个人给我算了一卦,便认定了我就是继任大锦朝国君的人选,只是父皇当时年事已高,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执意要立当时的大皇子为太子。而那个人的这句断言也引来了我的杀身之祸。”
“那么后来呢?”关键的剧情还没说到吧!既然他已经被十二楼的楼主所救,又怎么会和自己的爹成为了师兄弟,还认识了娘呢?
“后来……”锦凤沉吟了一会儿,“一开始我就在十二楼住下了,那个人教我读书习字、教我武功,还一直叮嘱我要我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皇权什么夺位,每每说到这些都是不厌其烦。大约一年多后,我趁着那个人熟睡的晚上,偷跑了……
我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是不懂得江湖险恶,流浪了几天就已经狼狈不堪,那时候我遇到了你娘。沈家大小姐,沈如昕。她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了沈家,给我吃穿。其实你娘当时并比我大不了几岁,只不过也到了男女有别的年纪。我又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性子,连个府里的打杂小厮都做不了,沈老爷和夫人自然非常反对你娘把我留在府里。
某一天夜里,你娘又偷偷带着我跑了。她带着我去找了你爹。”
“所以你也拜了师,做了我爹的师弟?”
“没错。师父这一生所收的徒弟不多,可是那时候他却破例收了我做他的关门弟子。我与你爹便一起跟着他习武,你娘后来被沈家的人寻了回去,不过那几年一有机会,她总会想方设法来看我和你爹。
那副画……其实是你娘出嫁之前画的,那时候我还不到十二岁,在山上习武个子长得快,她便给我画了那副画像。
后来我听说你娘和你爹定了亲事,其实那时候我隐约可以感觉到你娘的心思,只是当时年少,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而且我和她身份年龄悬殊,哪里会有将来。
你娘出嫁之时,我便将那画提上诗送了回去,之后也再没有联络了。”
“为何是那首诗?”以锦凤和他娘的关系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一首情谊缱绻的诗么?
“因为……”锦凤看着温知如的疑惑莫名的笑了,“我和你娘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慕云影如今的主人,是师兄。”
“……………”能不能不要再惊吓他了!
上辈子慕云影效忠的明明是锦翌珲不是嘛?
“那时候师兄已经回到温府授了官职,十二楼的势力终究该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可我已经隐姓埋名不知所踪多年,更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皇兄,便将这一切都托付给了师兄。
你娘和你爹都有恩与我,所以你有难我必定会倾尽全力相救,不过如今天下知道我身份的,除了师兄便只有你们俩。
今日这番话,还请你们当成一个故事,一笑置之。”
“是,我明白。”锦翌珲笑了笑,“凤掌柜出京游玩,与我和知如只是偶然相遇,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