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融化(1 / 1)

花无倦进来,只看见花满楼,并没有看见韩野。

花无倦道:“小韩弟弟呢?”

满楼并没有停下笔,边看边答道:“我让他出去走走。”

花无倦拿起叠放在桌上的那叠习字。他翻了翻,发现几乎每一页,用墨都很深。每一页的字迹都没有明显的变化。

韩夜心在写第一百张的时候和第一张一样,仍旧写的十分小心。

韩夜心学过写字。他的字并不像第一次拿笔的人。而且花无倦再次见到他,他不正是在看《论语》吗?

以一个孩子来说,他写的字太过规矩、太过谨慎了。他的每一个笔画,都不敢超出描红的范围,都不会有自己的想象和创作。

他好像始终在担心什么,就好像他有什么秘密一般。

花满楼见花无倦许久不说话,凑过来道:“小夜的字有什么问题?”

花无倦把那叠字给他:“你觉得?七童,你们整日生活在一起,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个小韩弟弟一直很小心谨慎?”

花满楼并不在意,翻看着那些习字道:“小夜才和韩叔叔一起从山上下来,以前一直是他们两个人生活。韩叔叔那样的个性,小夜性格内向点也不是他的错啊!”

花无倦一笑,竟有些嘲弄的意思。他摇头道:“七童,你总愿意看到好的,而不愿意看到坏的。”

花满楼把那叠字整理好,又重新放回桌上,道:“二哥,你总愿意相信坏的,不愿意相信好的。”

“算我说不过你。”花无倦提笔,书房伺候的丫鬟铺好新纸,花无倦写下几个字,扔下笔道:“小韩弟弟回来,让他练这几个字好了。”

他自己也摇头苦笑,暗道一个七岁孩子,能有什么秘密?顶多就像七童说的那样,和韩叔叔在一起久了,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罢了。

不过他也想故意为难一回韩夜心。他留下的字,洒脱非常,用笔老练,雪白的纸上铺着红红的三个字:“天地人”。

见他走了,花满楼立刻把那纸抽了出来,又重新写了新的描红。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他把那“天地人”的纸揉了揉,扔进纸框,命小丫鬟拿出去烧了。

眼看到了中午,韩野还没有回来。花满楼有些不放心,便收了书,出去找他。在花府里随便一问,便有不少人告诉他韩野到过什么地方。花满楼一路走来,也渐渐放心了。韩夜心和不少人都说过话,哪里像他二哥说的谨小慎微、就像藏着什么秘密?

“小韩公子吗?之前见他往老爷的花圃去了。”一名园丁告诉他。

花满楼笑着道谢,便往他老爹的花圃走去。花府极大,若是第一次来的人,恐怕在里面迷一天路也别想出来。不过对花满楼来说,他很享受“路转溪桥忽见”的感觉。

七绕八转的走了一会,就看见一方琉璃屋顶。那是老爹的圣地,连他也不能轻易进入。不过要是小夜的话,老爹应该很欢迎吧。

因为他很久,就在幻想着把韩夜心和韩叔叔接过来一起住的生活。

对老爹来说,韩叔叔就像是亲兄弟,或者比亲兄弟还亲。他待韩夜心,也当如自己的孩子,恐怕会比自己的孩子还溺爱。

花满楼走进花园,果然听见花如海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夜心,我有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你。”

“花伯伯,什么问题?”韩夜心问。

“你一直称呼七童为‘花满楼’‘花满楼’,是不是太过生疏了呢?毕竟你刚才向我保证,一定待七童比自己的亲兄弟还亲,就像我待你爹一样。”

花满楼并没有听见韩夜心的回答。想必此时韩夜心一定十分窘迫吧!他自己倒是觉得,韩夜心喊他的时候,那个声调特别好玩。

过了很久,才听见韩夜心说道:“我……我觉得叫他‘花满楼’就很好。如果花伯伯觉得不好,那……我……”正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听花如海又笑了起来,他大概是拍了韩夜心几下,因为花满楼听到韩夜心差点向前跌倒的声音。

“小夜心,没事吧?”

“没事。”

“花伯伯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七童有了你这个弟弟,心里也很高兴呢!”

花满楼的脸一红,听到他们的脚步接近,连忙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向前走去。

果然,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了花如海和韩夜心。

韩夜心的怀里你抱着一捧花。他看见花满楼,高兴地跑过去,道:“花满楼,你看,这是花伯伯送我的花!”

粉红色的花枝被韩夜心拥在怀里,韩夜心笑容灿烂,眼神真诚。

花满楼心中一柔,摸了摸韩夜心的头,道:“小夜,这么开心啊?”

韩夜心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本来也是不想要的,花伯伯说这个花能在水里养很久,所以……对了花满楼,你不会怪我把他们给折下来吧?”

花满楼道:“我为什么要怪这个?”

“因为……”

因为你不是特别热爱生命吗!

花如海走过来:“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果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观点来要求别人,那这个世上岂不是多了很多无聊的规矩?”

花满楼道:“对,就像我喜欢长在枝头的花朵,并不代表就要反对别人把它们摘下来!”

谁又会知道,花朵会不会因为装饰了人们的生活,而十分快乐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韩夜心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毕竟,花满楼是个特别尊重别人的人。

他怎么会用自己的规矩,去强制他人呢?

韩夜心腾出一只手,握了握花满楼的手心:“一起去吃饭吧!”

“嗯!”花满楼点了点头。韩夜心的手指很冷,不过没关系,他的手很暖。

花满楼握得更紧一些。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就向饭厅走去。花如海在后面看着,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友谊在下一代的身上延续,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比花香更美的享受!

刚进饭厅,就见绿衣迎了过来:“两位小公子,正到处找你们呢!”她看见韩野怀里的花,眼里立刻放出光彩。又有几个女子不喜欢这娇艳美丽的花枝呢?何况是由一个孩子抱着!不过她却并没有说什么,引着二人朝座位走去。

韩野觉得举步维艰。他感觉到很多道目光若不经意地扫来。他偏过头对花满楼悄悄说道:“我忽然有种狼入虎口的感觉。”

花满楼道:“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怎么会?”韩野躲在花满楼的背后:“如果是错觉,为什么我会汗毛都起来了呢?”

他实在舍不得怀里的花。假如他送出了第一枝,那么不需要一会,他的怀中就会一无所有。

秋素萍已经坐在位子上,她朝两人招了招手。

“花伯母。”

“娘。”

秋素萍看见韩野怀里的花,道:“是你花伯伯给你的?”

韩野点点头。

秋素萍扫了花如海一眼,花如海嘿嘿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秋素萍叹了口气,道:“在我年轻的时候,真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这么喜欢花的男人。”

三童和四童立刻转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花满楼在自己的位子上乖乖坐着,连个正脸也不给。

韩野凭空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秋素萍道:“一个大男人,偏偏喜欢花,而且和花呆在一起的时间,简直要比和老婆孩子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夜心,你觉得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怪?”

韩野滴下一滴汗来,简直觉得怀里的花都变得烫手起来,只好支支吾吾地道:“不会啊,伯母,男人也会喜欢花嘛。”说罢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

秋素萍道:“你这孩子说的话,倒和他们父子差不多。”她的目光扫过花如海和花满楼,但这两个人都像是没听见一般,绝不没有半点表示。

韩野简直觉得自己真的入了虎口。他朝花满楼投去的求救目光全部被无视的干干净净。

秋素萍抚过花瓣,眼神里有些忧伤。她招了招手,让绿衣把花送回花满楼的房间,用水养起来。

“其实,你的母亲也很喜欢花。”

韩野一凛,又听到了关于“母亲”的话题。他扬起小脸,表示极感兴趣。

“以前,我们住的院子里,都是你母亲种的花。那个时候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开放,我们的师父长春真人也很喜欢,经常夸你娘心灵手巧。”

正在这时,韩铁城和二童一起走了进来。

秋素萍看了韩铁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韩野想起花如海和他说的话,再看看韩铁城,心里也有一丝释然。他一直觉得对不起韩铁城,不敢面对他。不过今日似乎被鲜花治疗了心灵,人也变得快乐起来。

既然已经来了,那便没办法。

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爹,和自己现在的身体血脉相连。

何况,即使是个陌生人,他也一路对他照顾有加!他为了韩夜心,奔波来到花府,求助于老友,从一个人的深山疗伤中走出来。

怎么能让这个男人继续伤怀呢?

韩野蹦下椅子,跑了过去,扬起笑脸,喊了声:“爹。”

韩铁城有些奇怪。韩夜心一直是个比较冷淡的孩子,平时两个人生活,他几乎不会开口说话。韩铁城原本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等他注意时,似乎已经晚了。

那孩子和他很疏离,而他,也学不会如何和他亲昵。他们就像一对陌生人一般,在山上住着,彼此几乎是不说话。

韩铁城只有每天替他煎药。看着夜心把药喝下去的时候,才感觉到他们是最亲密的。

还有每一个十五的月夜。

那是他们父子两最痛苦的时候。

韩铁城心中轻轻一叹,摸了摸孩子的头。他的脸色也柔下来,道:“去吃饭吧。”

“嗯!”韩野又跑回座位,坐到花满楼身边。

韩铁城望向老友,花如海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韩铁城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也有一股愧疚。

他不该,让好友如此担心。

不过秋素萍对他仍是冷着脸,他们二人仍是不说话。

饭桌的气氛一如既往,华家人彼此说着话,喝着酒,菜如流水般端上来,又如流水般撤下去。

往往一道菜韩野才夹了一筷子,再抬头就看不见了。

花满楼道:“小夜,你要多吃点,这样才能强壮。”

正在啃着鸡腿的韩野立刻点点头。的确,韩夜心实在是太豆芽菜了!得努力长胖才行。

花满楼见他吃得欢,也给自己夹了个鸡腿。

韩野偷看努力啃鸡腿的花满楼,心道,未来的妹子们,肯定想不到男神小时候也是个小屁孩吧!

不过即使是个孩子,已经能无私地关心人,让韩野那冰冻的心,逐渐融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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