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的人?”余建设把浩然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问道。
“我不记得我是哪的人了,我只记得我懂事时就开始到处流浪,走到哪都是我的家。”浩然道。
“你姓什么叫什么?”余建设又问道。
“我是一个没有人关心的人,别人从不叫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要饭吃的’就是我的名。”浩然答道。
“你怎么会写字?还写的那么好?”余建设又问道。
“满大街都是标语和大字报,走到哪都是。我想有个名,我每天都写墙上的字,不会我就问。后来有人把我送进了扫盲班,我们每个社会主义的公民都要识文断字,不能给社会主义抹黑。”浩然道。
“我看你是在强词夺理!”余建设怒指着浩然道。
“不信你可以去问。”
“我怎么问?我去哪问?”
“从东面到西面,从南方到北方,都是我走过的路,谁都知道有个会写字的叫花子要饭吃的,有好多标语大字报还是我写的那,因为他们我写的字好看!我也能由此混碗饭吃,所以,我的字越写越好,越写越爱写。”浩然道。
余建设没词了。他看了一眼老书记,老书记:“一个要饭吃的,什么来历都没有,更没有什么背景,你就是再问,他这辈子就这些,这是他的全部,还能有什么哪?”
叮铃铃,叮铃铃!
这时候电话铃响了,老书记顺手抓起电话:“喂,哪位?”
“我的声音还听不出来呀?你一喘气我就知道你是老书记,对吧?”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哦,老霍呀,有什么指示呀,请明示!”老书记问道。
“忙什么了?”
“没忙什么,在审查一个人。”
“审查人?谁?”
“那个要饭吃的。”
“一个要饭吃的能有什么?嗯,一个苦大仇深的无产主义者也要接受审查?嗯,一个又红又专的劳苦大众也要专政?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了呀,嗯?”
“阶级敌人无孔不入,只要有疑我们就要擦亮眼睛审查清楚,绝不漏掉一个阶级敌人!”
“那你们审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这家伙死扛着拒不交代!我们的询问他都回答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看你们是闲着没事干了,怎么着,还想逼死人命?嗯,瞎胡闹!”
在一边听着的余建设,怎么听着老书记的回答都别扭,越听越不是滋味。要是这话是从自己嘴里出来听着还顺溜,怎么让他一越听越是在骂自己!
“姨夫,是我,建设。”余建设从老书记的手中夺过了电话对霍书记道:“姨夫,这个人的疑很多,一个要饭吃的,写着一手很漂亮的字,且非常的流利,难道这不值得怀疑吗?”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们国家正在摸索着制定纲领性建设,着眼于旧貌换新颜一穷二白现状,进行着一个国度的腾飞而不懈的努力着!百废待兴,尤其是我们文化结构更是需要提高,所以才有了扫盲运动。他老人家得好呀,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是可悲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是要挨打的。连一个要饭的人都这么优秀,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让你给曲解成了疑似牛鬼蛇神哪?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怀疑他是谢万山的儿子……”
“这就更应该慎重了!”霍书记还没等余建设把话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是跟你过吗?老书记事件的教训你还不思悔改吗?对谢万山此人的死,本身我们就是有过失的,假如这个人真是他的儿子,我们就更应该慎重对待了,为我们的过失有个解释的机会岂不是更好吗?”
霍书记良久没见余建设话,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话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于是便又一次问道:“喂,话呀建设?姨夫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你姨夫,不要在意我话态度的得失,好不好?”
余建设沉默了很久才道:“那好吧,自从平山之行对我的触动也很大,我也在时不时的反思着,难道我们真的错了吗?尽管现在我一时还想不通,尽管现在全国的革命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我们现在的革命行动是没有任何作为的。与其不作为,我还不如离开这个阵营,到需要我的地方去革命。”
“嗯,建设呀,你能出这一番话来,明你还是个有想法的人,姨夫很为你高兴呀!这样吧,我一天也很忙,也很少有机会跟你坐下来闲聊,今天就算是跟你沟通谈心吧。你身边还有别人吗?”
“除了老书记,再就是那个要饭的了。”余建设道。
此时的老书记听到电话里的霍书记如此这般话,便赶紧的道:“好好好,你们聊,我们走,不妨碍你们。”
“好了,你吧姨夫,他们都出去了。”余建设道。
“嗯,吧,你想去哪工作?”霍书记问道。
“我上过学读过书,我还算是有文化,我想去教学。”余建设道。
“嗯,想法不错。不过呀建设,你看看现在学校还能正常的上课吗?老师们都被你们审查的不敢上课了,学生们都成了放养的野孩子,你去了学校能有作为吗?”霍书记非常平和的道。
“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要尽我的所能,把我的班级上的孩子教好。”
“那你就不怕他们造你的反?这可是斗资批修的路线问题呀,这一你不会不清楚吧?”
“是呀,那我该去哪呢?”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这么多年了,你看看现在机关院校,工厂企业,每个行业不都是如此?机关不能正常的办公,学校不能正常开课,工厂不能正常运转,我们反思一下我们这些年来的工作,又取得了那些成就哪?你再看看我们审查的那些人,他们真的就是反革命吗?结果只剩下一个了,相互仇视人心向背,若要是再这样下去,你想我们要走到哪里去哪?”
“是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地主反坏右,那么多的牛鬼蛇神,甚至于一些对革命做出贡献的人,都被我们审查过,大量的供词资料很明显都是强行逼供的,没有一事实依据,我也在想,莫非他们真的就是反动派吗?我们的斗争所取得的成果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吗?”
“嗯,反思的很好!你看近两年,不但你也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反思这个问题,包括最高领导层都在重视这个问题。你看现在的政策导向就有些转机了,也是该我们坐下来好好的总结一下这个问题了!长此以往这样下去,命运真的就危在旦夕了!”
“嗯,姨夫开导的是,就咱俩刚才的话,要是放在前几年都会相互揭发被审查的,这一正一反对比出了很多道理,我们并非反革命,要是我们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正常的交流,的确是可怕的!”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今天的这些话告诉了我你的思想在提升,认知在提升,作为亲戚我很欣慰。这样吧建设,我尊重你提议去学校当老师的提议,但要好好干。我也喜欢教育工作,日后如有可能,我的第一选择也会倾向于教育,到时候咱爷俩还在一起战斗,好吗?”
“好,我听姨夫的,日后全仰仗姨夫了,我会努力工作的!”
“嗯,你写份书面材料给我,你再跟老书记你的想法,等我的通知。”
“好。”
“不审查了?”余建设挂了霍书记的电话找到老书记把自己的想法了出来,老书记问余建设。
“嗯。”
“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干嘛不审查了?我也在帮你呀,假如这家伙要真的是反革命的余孽,那我们的事可就大了呀!”老书记察言观色,他看出余建设跟霍书记的通话对他的思维认知发生了改变,便试探着问道。
“我老书记呀,你能不能不拿这种腔调话呀?多别扭呀?”
“腔调?工作上我是你的领导,生活中我是你的长辈,你刚才的问话语气合适吗?‘腔调’是质询,认知是提升,我尊重每一个人的认知,但质询的专利是我才应该用的,你对吧?”
余建设想了想道:“嗨!我感觉我现在越来越没有用了,曾经的叱诧风云到今天的无所事事,让我反思了很多,感慨呀!”
“建设呀,知道什么叫智慧吗?知道智慧是怎么来的吗?他是从学习中得来的,是在学习中收获的果实,是人成长的明灯,是甄别对与错的利器,是指引我们一辈子的正确方向!我不管霍书记刚才跟你了些什么,但从你刚才的那些话中,你只是从生活的实践教训中得出了些似懂非懂的感悟,这才有了你的‘不知道’!你现在正处在十字路口,向左走向右走,你现在已经开始走向正确的道路。有人生活是你每个人的良师益友,它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那就按照他的指引去走吧,不会错的!”
“嗯,好,我想去教学,你看行吗?”余建设道。
“好呀,好事呀,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建国初始,教育为先。你这个想法是超前的呀,很好嘛!”
“这么你同意啦?我姨夫让我写申请书,这么我可以去写了?”
“那当然!我是没问题的,我一百个支持!建设呀,要好好的认识教育,我们都老了,你们作为承上启下的一代人责任重大呀,要当好桥梁作用呀!”
“好,那我去了。”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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