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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浮尘小筑(1 / 1)

石牌路上,向南走约十里,靠右手边有条青云巷,两侧都是白色花岗岩和水磨青砖石砌成的墙。巷里有一家不大的门面,从外头看上去毫不起眼,而且颇有些年头,店门两旁悬挂着两个红灯笼,种着的花草藤曼已经蔓延到了木趟栊头上的招牌,上面行云流水般写着四个字:浮尘小筑。从宣纸泛黄的程度来看,的确免不了破旧、衰败这样的形容词。

宁栀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晌,终归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推开木趟栊,掀起那挂门帘。

门帘左侧同样挂着一串玉片,奇怪的是,并没有因为她的动静发出声响。宁栀从包里拿出另一串,挂到了右边的钩子上。

“欢迎光临。”正对着门的吧台前站着个身穿白衬衣的小哥,背后一长条玻璃橱柜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酒瓶。他正埋头专心打着算盘,头也没抬地说道:“桌子上有刚泡好的茶,请自斟。”

宁栀瞧瞧凳子,果不其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用袖子象征性拍了拍,自顾自坐下倒了杯,抿了一小口,嗯,茶倒是很不错,这人总是把心思放在这些地方上。她托起下巴瞄了过去,“贵店的服务态度还是有待提高啊。”

吧台前的男子这才闻言抬头,看到她也没表现得很讶异,只是回头向里屋喊了声:“跑腿的回来了。”

宁栀看着他那寡淡的面瘫脸恨不得上去捏几下看他会不会有其他表情。这时后院传来了响动,没过多久,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便闪现在了大厅里。“小囡?”穿着一身绛色缎旗袍的女子发出了惊喜的声音,摇曳着婀娜多姿的身韵,走上前来弹了弹她的脑门,“怎么回来也不同我讲一声?”

说罢又退后几步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全身。“黑了些,瘦了些。”她捏了捏宁栀的脸蛋,紧接着撇撇嘴,“手感也不如以前了。”

“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宁栀侧了侧身子以逃脱她的魔爪,语调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正扭捏着,乍然听到喵呜的声音,她低头一看,一只圆滚滚的白猫蜷缩到了她的脚下,毛茸茸的脚垫扒拉着她的鞋子,葡萄般大小的黑眼珠楚楚可怜地盯着她。

“荔枝!”宁栀欣喜地唤了一声,将它抱了起来。“怎么肥了这么多?又偷吃了吧?”她费劲地将它挪到桌子上,点了点它的小鼻子,荔枝慵懒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你猜对了”。

“这几天荔枝也在盼着你回来呢。”女人梳理了一下它杂乱的毛。荔枝在猫里已经算老猫了,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雪白的毛色像极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加上夏天时,她很喜欢将半熟的荔枝剥到自家酿的玉冰烧酒里,搭配在一起异常好喝。本来还打算直接取名叫玉冰烧的,因为太过拗口,只好作罢。

“第一次出远门做任务感想如何,似乎还负伤了?”女人略微检查了一下,除了额头的肿包,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痕迹。

“报告老板,这应该算工伤吧?”宁栀没好气地指了指额头,又伸出了手:“请报销。”

“报是肯定会报,先给我讲讲一路上发生的事吧。”女人就近坐下,泰然自若地说道,顺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呜,凤凰单枞,还是蜜兰香,我真是好福气啊,跟着沾光。”她别有深意地瞥了吧台前的人一眼。

“这个一会儿再说,先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些什么吧。”宁栀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身从背包里取出一大袋东西,献宝似的递给那女子。“来不及逛了,只好在车站买了些内蒙的特色小吃,有奶疙瘩,奶豆腐,风干牛肉,手撕羊腿,马奶酒……本来还想要豆包的,但是老板说那个不好保存,所以就没买。”

懒懒地躺在桌子上的荔枝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抬头又喵了一声,好像也在期待着礼物似的。宁栀见状又掏出了一个小袋子,“专门给你买的鱼干哦。”

荔枝闻言开心地在木桌上打了好几个滚,尾巴也微微摇晃着。

女子已经无暇听她说的话,两眼冒光却独独抢过了船锚造型的酒囊,“哦哦,这个马奶酒我中意,其他你随意啦。”看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开始醉生梦死一回。

宁栀无奈地看着她:“少喝点,早知道不给你买了……”

她正咽着口水,闻言抬头望向她,媚眼如丝:“你平日不饮酒,不知道这个中滋味,改天我非要让你也体会一番。”说罢像抱着什么心爱之物似的把酒囊捧在怀里:“要我讲,金银珠宝,荣华富贵,均比不上这桂酒椒浆,金波玉液来得实在。”她像真的感到惋惜似的,边摇头晃脑边站起身来:“可惜现在的小年轻都不明啊……”

宁栀头上直挂黑线,是谁平时总说自己年年十八岁来着。

她见劝说无用,只得作罢,将其他东西全部放回袋子里,走上前去给那白衣小哥。“喏,也有你的份。”

白衣小哥闻言一挑眉,双手接过袋子,嘴里却仍旧是那淡淡的语气:“有劳了。”

宁栀却不依了,撑起一只手支住下巴,半靠在吧台上,“林沐华,你腿还瘫着呢?”

白衣小哥轻轻将吧台中间那块活动的板子往里面挪了下,宁栀一时失去重心,差点一下巴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在她愤怒的要喷火一样的目光中,他的语调却还是没有明显起伏,“烦你挂心,还在治疗中。”

“这样啊,那下次去的时候顺便挂一个神经内科吧,我看你面神经萎缩得挺严重的。同事一场,别说我不关心你,该治的还是得治,再晚可就来不及了。”说着她还好心想要拍拍他的肩,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了开来。“也别担心钱的问题,再不济还有梓音顶着呢。”

“宁栀——”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耳膜都要被刺穿了。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她三步作两步走上前来,手掌往台面上重重一拍,义正言辞道:“事先说明,本人资金有限,太严重的话我也没办法全额报销。”

“啊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同时捧腹大笑,魔性的笑声霎时充斥了整个大堂。林沐华吁了一口气,轻微摇了摇头。

宁栀见他这样少有的无奈甚是得意,刚想再开口,却见面前的人眉头一蹙,低声道:“响了。”

门帘纹丝未动,门楣上挂着的两串玉片荡了起来,在中央快速地相汇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又各自退回到原位。

“这么快又来?”宁栀哭丧着脸。

“白天有客上门,还真是稀奇呢。”梁梓音托腮,神情却不再似先才那般轻浮。

说罢她朝宁栀跑了个媚眼,后者早已见惯不惯,迅速整理好了背囊就向里间走去。一个好的团队不但需要有良好的合作精神,最重要的还是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因此,不该她管的,她就不会多问一句。

里间置放着一面梨木屏风,绕过屏风,出现了一个矮脚吊扇门。推开门板走出来,会发现后面原来别有洞天:中央坐落着一个好几十平米的庭院,种着一棵番石榴树,一棵桂花树,枝叶葳蕤繁茂。每年一到秋天,不但能吃到香甜的番石榴,还能闻到金桂浓浓的郁香。林沐华还在靠院墙的位置搭了个篱笆,种着豆荚、丝瓜、番薯叶等蔬菜。虽没有阶柳庭花,却蕴含着别具一格的风雅。

顺着青砖铺成的甬道走进门厅,空间狭长,可以看到房间和走廊被天井隔了开来,分成了左右对称的三间两廊。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红色宫廷灯,天井上加着小屋盖采光通风。门厅左边摆着一排红木桌椅,右边是装饰着木雕花的满洲窗,两扇窗户之间还挂着一副玻璃年画,大厅尽头是一面“龙凤呈祥”的灵璧石,璧前供奉着牌位。门厅左边可以通向偏厅,右边则去往书房。从一旁的木楼梯上到二楼,左手边是宁栀和林沐华的卧房,右转是梁梓音的主人房和客房。客房顶有一个乘凉赏月用的小天台。

看着宁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屏风后,梁梓音这才回头吩咐道:“把我的签筒拿出来。”

林沐华于是转身在身后的玻璃橱下方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取出了一个陈旧的竹筒。女人拿过来摇了摇,不多时就掉出了一根竹签,她执了起来。

“如何?”

“水雷屯,起始为艰。”梁梓音叹了口气,“下下卦啊。”

林沐华面色有点凝重,“现在定位?”

梁梓音颔首,想了想又道:“你歇着吧,我来就好。”

她走到门前,取下物什;林沐华则从玻璃橱里又取出一筒毡布,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张大一点的木桌前,荔枝顺势乖乖地腾出位置,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将毡布在桌面上摊开,原来是一张中国地图。

“要帮你吗?”

“不用。”女人取下左耳耳环,用顶尖轻轻戳破手指,一滴血珠即时溢出。荔枝也看到了,像是心疼似的眯起了眼睛,跑过来轻轻蹭着梁梓音的脚,喵了一声。

“节约一点吧。”她在两串上各抹了一半,又挂了回去。

那玉片沾上血后,突然强烈震动了起来,开始新一轮碰撞。

古言有道: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风铎鸣四端,九州寻灵境。

这便是占风铎,原被古人用于听风占卦,现落到她手里,却有了不一样的用途。

她用来驱鬼门外的煞气。

梁梓音闭上眼睛,细细聆听。起先是一阵急促的响声,慢慢开始混杂着沙哑的杂音,像是有人在低吼,最后又变成冗长的敲钟声,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幻化成了图像。

“石头,寺庙。”最先蹦出口的是这两个词。

佛教寺院?

她拧起眉头,模糊的小点逐渐凝聚成黄色的图案。“金碧辉煌的……皇宫?”

布达拉宫?故宫?似乎都不太符合。

“好像不是皇宫……是一个类似皇宫的酒店……嗯,上面有字母?”她停顿,然后缓慢念了出来:“S-I-E-M-R-E-A-P?”

林沐华的手指徐徐移动着,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小黑点上,界线之外。

血珠完完全全渗透进了玉中,占风铎的荡漾声戛然而止,她意识中的画面也随之切断。

“怎么样?”她张眼,问道。

“你看错了吧,”林沐华举起地图面向她,指了指,“这已经不在管辖范围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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