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怪鸟呼气可成云雾,振翅势如狂风怒号。
海下,怪鱼翻江倒海,巨浪滔天,海面渐渐落底。
舰中,烨烁真人下令,摩诃殿、承明宗、大日仙宗、天狐宗合力攻击怪鱼,其余八方势力齐攻怪鸟。
大日仙宗与天狐宗两派皆有金丹大道的修士坐镇。摩诃与承明两派就显得很是单调,承明尤胜。褚蕴藉将本门的人聚于一处,简单说明要害,并明令非神衍境的弟子在未分出胜负前,绝不能走出仙舰。这边吩咐,那边在修罗天妪与云顶淼二位大真人的率领下,依然攻向海中怪鱼。了见、褚蕴藉亦纷纷杀出。
顿时间,怪兽的戾气、人族修士的法宝气息交织于沧海上空。上有巨鸟遮天蔽日,中有锐利剑芒破空,下有怪鱼倾覆沧海。浓烈的杀气与煞气并存,仙舰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道行稍弱的人族修士,被利爪撕的开膛破肚,更胜者成为碎片。沧海上已经泛出一圈圈血浪。
相较之下,最强的当属海中怪鱼,就连修罗天妪这样的人族大能,亦很难一对一直接击毙。可想而知,圣光境与神衍境的修士将会是什么局面。是以,很快,烨烁真人下令神衍境七重以下的人全部返回仙舰。如此以来,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可突然的撤离,让本就分布不均匀的人族大军更显单薄。特别是在最边上,竟成了岳琛与欧阳休围攻一条怪鱼的情形。顷刻间,本是围攻之势变成了反击之势。那条怪鱼本就强悍至极,躲避人族修士的道法攻击不说,还能强接而不受伤。这对人族大军的气势打击最是严重。
这条怪鱼见周围的气势顿减,突然沉入海中,又忽然卷起一道巨浪,将两位人族分开。欧阳休像一颗弹珠似的被弹开,重重的摔倒在舰甲上。岳琛则被卷向岛屿的方向。岳琛御剑立稳,举剑朝怪鱼的尾部刺去。这一攻击,根本无章法可言,更像是被惹急了眼时的拼命架势。
怪鱼怪鸣一声,举尾挥击。岳琛剑势微转,以力借力,将青龙剑刺向怪鱼的巨尾。“嗤”的一声巨响,仿佛一道气囊被刺破,股股流光氤氲的紫气喷薄而出。怪鱼像是受到了致命一击,忽然整个身子变长,像条蛇似的扭头朝巨尾咬来。岳琛双手紧紧握住青龙剑柄,感觉到强大的气息袭来时,就势紧贴在鱼尾上。瞬间,岳琛进入了一片黑暗的空间。
青龙剑中龙吟阵阵,怪鱼体内的精气精血翻滚不息,源源不断,尽被青龙剑吸取。岳琛只感觉到青龙剑快要胀`破,如江河之势涌入自己体内的灵力亦快要冲破躯体的束缚。渐渐的,岳琛的神识开始模糊起来,亦感知不到青龙剑的存在。
而在那一抹神识灵念中,一座荒凉的村庄竟是浮现,一双劳碌的背影停留在那里,正看向远方。突然间,风起云涌,一条幼小的青龙探出云层,在那村庄上空盘旋。须臾,村庄中升起一柄古拙的巨剑,那条小龙在试探后,附于其上,渐渐融为一体。
岳琛忽然觉得心头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神智清醒过来。丹田玉府中沉寂的玄羽灵珠再度被唤醒,发出两道强大的漩涡之力,霎那间,遍布全身无处可去的灵力如百川归海,充盈于玄羽灵珠中。玄羽灵珠上的玄羽灵气越来越绵密纯厚。
岳琛拔出青龙剑,御剑飞出一道缝隙,但见那条怪鱼嘴咬尾,正缓缓朝海底沉去。稍稍镇静后,心道“难道说,借助这怪鱼的灵力,青龙剑的气炼已经完成?那接下来,岂不成了魂炼?”
岳琛右手御剑,左手抓住怪鱼的牙齿,轻轻一提,朝仙舰而去。仙舰上的人看见,不禁大呼起来。那一刻,岳琛就像是天神下凡,气吞苍穹。董邕等人立刻围向前,岳琛没说什么,再度加入战斗。
其实,在人族修士渐渐熟悉这些怪鱼、怪鸟后,特别是在金丹境与归元境修士的攻击下,将人族修士的实力展露无遗。岳琛第二次加入时,怪鱼已被斩杀二十余条。修罗天妪等人甚至放弃海中怪鱼,与烨烁真人等一众大真人攻击天上的怪鸟。
只见得祥云翻滚,霹雳声声,风雷同至。剑气横贯沧海,巨掌凌天。大片、大片的怪鸟被击杀。有闲心者,竟是提前收入囊中些许。
岳琛配合韩昱、柳元等人斩杀一条怪鱼后,亦御剑升空,挥剑斩向一只怪鸟。只听得一人吼道:“臭小子,不准抢!”只是,那怪鸟被岳琛一剑斩杀,岳琛伸手接住,回头一看,只见黄龙大真人驾祥云怒视自己。
“咦!这青龙剑好像已圆满完成了气炼,魂炼也有些许突破!他娘的,你这小子,太不像话了,到处抢风头!”
此一回合交锋,只持续了半个时辰稍多,便成了人族修士的“分赃盛会”。能直接分得怪鱼最多的是承明宗,这太过出人意料。原因倒也简单,承明宗独力击杀的多,参与合力击杀的也多,这反而得益于三脉“各行其是”。真要一板一眼的分,那儿都能占到理。摩诃殿亦只是少了些许。
这令由金丹境乃至归元境真人坐镇的另二派十分尴尬。原因也很简单,大真人们并未施展全力,他们在压制怪鱼的气势后,给了后辈们充足的历练空间。两下一比较,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伤亡最惨重的则是四大家族自成一方的四股势力。不少散修与世家子弟永远的留在了沧海深处。烨烁真人亲自出面,与四大家族的长老商议后,四大家族合而为一,成为一方势力。
烨烁真人又下令,分九路立刻进攻岛屿。
人族这边准备未妥之时,岛屿上空垂直升起数十道青光,每一道青光里面隐隐有一道人首蛇身的影子。
“青蛇一族?”云顶淼真人惊道:“昔日,被初代妖皇从天妖诸族中剔除的青蛇一族,竟然流落到了这沧海深处?”
“也有史书记载,是雪蛇一族进谗言陷害青蛇一族。不过,它们始终是妖族,放开手会会便是。”钟超群真人沉声道:“老夫就先会会传说中的天妖。”声音未止,一朵祥云早早飞出仙舰,朝一道青光而去。
须臾,所有的金丹境与归元境修士齐攻过去。双方一交手,刚好是一对一。那道人首蛇身的影子舞动展开,巨大的蛇尾横空,威势倾压人族的诸位真人。双方在激战中,徐徐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颜徽幽幽的说道:“传说中,任何一只天妖,都能独霸一方,掌万千生灵的生死于一念之间。难不成,那五十一条蛇都是天妖级别的?”
了见忖度道:“褚师兄,我们可以攻击岛屿了!”
褚蕴藉无异议,其他人亦附和起来。其实,所有人的目光已经聚向了那座岛上的宝物神器。倏忽间,人族大军掀起进攻浪潮,分九路直取岛屿。岛屿上的妖族战士,有蛇身的,有牛身的,还有不少蛇身牛头的。它们个个身强力壮,力大势沉,奋不顾身的与人族修士血拼。
这样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人族大军。不到一个时辰,妖族的尸体堆集于岛山。人族大军势如破竹,攻向宫殿。
***
“小王子,就这样放弃了?”
岛屿一侧的小山坡上,站着百余人,为首的是一位白白净净的少年,手持一柄开天斧。右边是一排须发皆白的老者,左边是一位目光如炬的少女。说话之人正是此少女。
少年摇头道:“没想到,曾经的蝼蚁之族,竟能成如此气候。多亏象伯早做好了转移的准备,否则,我们未回到混沌大陆,就被这些人族消灭了。只是可惜了那批妖族的精英战士,我心痛至斯,愿它们的灵魂不要责怪于我。”
一位老者道:“王子,我们要回到祖洲去,就绝不能带它们去。世间万灵,终归都会死。它们这样死去,当是最为珍贵而又无遗憾的。”
少年叹声道:“我们走吧!待我统御乾坤时,定要将蝼蚁人族杀的干干净净。”
少女道:“人族已经攻进王庭!”
“送给他们好了!我给他们留了一件礼物,希望有人能看懂。”少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象伯,天魔魔胎的消息如何了?”
“已生变数!”
“怎么回事?”
“初始魔胎在机缘之下激醒了天魔魔魂。天魔感知到人族的强盛,竟决绝的将魔魂一分为二。如此以来,这两个魔胎都将无法被人族事先侦知。所以,老朽无法用‘大周天追魂阵’去搜寻。但是,据老朽猜测,怀有一半魔胎的一人恐怕就在这批人族大军中。”
“也就是说,这一分魔胎会被人族牢牢掌控?”
“正是如此!倘若人族……”
“待转移后,我们必须要全力以赴,务必找到另一半魔胎。此事,就由我亲自来处理。”
“那‘幽鬼圣王’与‘玄阴蛇’那边?”
“哼!我妹妹的事情,我还没找它们算账呢!”
***
人族大军攻进妖庭宫殿,各方势力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互相看去总是那么刺眼。但无论如何,这都是论实力说话的修真盛世,强者为尊。好在,大敌当前,了见、褚蕴藉等人早早约束门人弟子,免去了很多纷争。
人族也将瓜分财物的智慧发挥的淋漓尽致。待一众大真人从天而降,走进宫殿时,除了已被纳入囊中的宝物外,其它存在最大争执的财物早早摆在正宫大殿上。在烨烁真人的主持下,很快瓜分完毕。
众人又听烨烁真人说道:刚才的五十一位妖族大能,无疑皆是天妖级别的,只是似乎它们是同时突破,道行未稳。虽被人族修士重创了部分,但却未伤及任何一个的根本所在。这批强大的天妖悉数遁入沧海深处,难觅踪迹。经过与诸位大真人的讨论,可以确定这是妖族早早准备完善的一次大撤退。它们此行退去,待将来卷土重来时,那将是黑暗驾临鸿蒙的时候。
最后,烨烁真人下令,搜索一遍岛屿后,即日班师回山。
各派弟子逐渐撒开,去岛上寻找天地灵材,大真人们直接回到仙舰。岳琛则在简单的休息后,随意在妖庭宫殿中行走。路过一处制酒坊时,眼角余光扫过,两颗硕大的字映入眼帘。
“屠苏!”
岳琛稍稍思忖后,摇了摇头,道:“不被那些人精看上眼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想着,还是不自禁的走了进去。
坊间里,只有一个高约三丈的巨型酒坛,再无它物。酒坛正面镌刻着两颗大字“屠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岳琛默吟着这八句话,跳上酒坛封口,盛出满满一葫芦。轻抿一口,顿觉甘苦并至,回味无穷。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将酒坛装入须弥囊,离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