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不断愁。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此时,在中学的李炎,看着宿舍门前白茫茫一片: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似的雪花飘飘洒洒,心中透过了一阵阵寒意。
自从妈妈离开梯云阁,他心里便留住了妈妈在火炉边的身影;自从妈妈找到自己诉说回家后的经历,他的眼前经常晃动着妈妈脸上的泪痕。
虽然妈妈从北京回来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忐忑的、勉强的、甚至是苦涩的。他知道父亲的品行,了解父亲的心态,妈妈的不信任很正常。
他虽然憧憬着在哥哥的参与下,烧饼铺能顺利进行,却又担心妈妈回到烧饼铺是否又会挨打?挨饿?他想劝父亲,但父亲的霸道他从来都望而生畏。
他想帮妈妈,但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对妈妈说几句温馨的话语,只有拼命学习,来报答妈妈为自己所有的付出。
一个多月没有家里的信息,李炎很惦记,经常莫名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每逢礼拜天他很想回家看看,但高三的学习很紧张,这个月的放假时间都集中在元旦佳节。
好不容易熬到元旦,但这阴云密布、白雪皑皑的天气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雪还没有停,刺骨的寒风接踵而来。雪停了,仍旧狂风大作。
尽管同学们戴上帽子,围上围巾,还是在走向教室、走向饭厅、走向厕所的时候一溜小跑,还是被大风刮起的雪花撒满了头顶,钻进了衣领。
李炎不是被狂吼的大风所吓倒。他是担心:因路上车辆、行人的稀少,大风雪阻塞了回家的道路交通。
终于放假了,是元旦的前夕。
李炎一步一滑地推着自行车,回到温平村。他先到烧饼铺一看:房门紧锁,门前的积雪依存,积雪上有一串整齐的、硬硬的、不知踏了多少次的一个男人的脚印。
这哪是热气腾腾的烧饼铺?哪是人来人往的门面房啊?简直就像早已断了香火的、冷清清的庙宇似的。面前的景象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的不安……
雪怡见到了李炎,真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孩子,这么冷的天,你是怎么回来的?路上的雪化开没有?好走吗?有没有摔跤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呐。你先别到炉子跟前烤火,烤急了手会疼的,先在地上走动走动吧。”
李炎听到妈妈一连串的问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先摘掉围巾,放下后背的书包,然后搓搓手、搓搓脸说:“妈,要不是你给我织的这条厚围巾,我的耳朵还真有可能会冻掉。妈,我去过烧饼铺了,一看那里锁着门,就知道咱们家又有事情了,你给我说说吧。”
雪怡听到儿子的问话,真是未曾开口泪先流啊!她对儿子讲述了从北京回来的情况。
李炎对妈妈超负荷的忍耐感到敬佩与痛惜,并且怀疑妈妈是不是人的耳朵、人的心脏?作为儿子的他听听都难以承受!牛马不如的生活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他由衷地对妈妈说:“妈,你不能再受这样的委屈了,该考虑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
雪怡回想着自己的经历:反抗会遭到毒打,不反抗会招来更残酷的凌辱。被他杀、被他烧的那个场面她想想都心惊肉跳!被他赶的那个寒风刺骨的夜晚就如同发生在昨天,使她浑身颤栗。
她想起云祥的话、想起她三年、二年、仨月、俩月地熬过来。
她看看儿子是那么年轻,那么富有抱负和理想,难道就让他前功尽弃吗?她不忍地问:“你说,我只有走离婚这一步了?再没别的办法了?妈只求坚持你念完大学,就再也不会忍受他的欺负了!”
李炎坚定地说:“妈,现在我也不想让你再受这样的欺负,我宁愿不上大学。”
雪怡虽然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生气地说:“我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你要不上学、不走出去,妈这辈子就走不出去了。咱们两个一辈子跟他绑在一起,以后是生不如死啊!”
……
三柱下了牌场,回到烧饼铺,李炎是刚刚离开。他看看铁炉子很旺,添好煤块,再次锁上房门。
他每天下午在村口一家小卖铺打半天扑克,晚上回家咒骂雪怡。一来活动一下身体、舒展一下胫骨。二来出一出同伙对自己牌技不满的这口恶气。最终用自己的谩骂来打消雪怡回烧饼铺的念头。
今天他刚回到大门口,就听见李炎的声音:“妈,我去过烧饼铺了……”
三柱吓了一跳:“幸亏没有闯进去让孩子看见!”他没听后边的话,就去了二曼家里。
二曼埋怨他胆儿忒小,不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三柱说因为天气太冷,又惧怕有人出来发现,那么大一个男人偷听别人说话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二曼又责怪他不用脑子判断:这么冷的天谁会无缘无故出门?再说,他们两个刚刚见面正促膝交谈,哪有出来的空?并且催促三柱赶快回去偷听。要想对付他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三柱又悄悄地回到自家门口,只听李炎问:“妈,我爹今天回不回来?”
“回来。肯定回来。前几天那么大的风雪都没有间断,他还惦记着回来骂我呐!”
“我这次还得带点钱,我们寒假之前可能不过礼拜了,我想再有一百块钱就能到寒假。”
“他知道你元旦回来,晚上一定回来见你,一个多月不见了,你毕竟是他的孩子呀!”
“是呀!如果我不是他的孩子,他那样骂你我早就……妈,你能跟我说说天天他都骂你些什么吗?”已经跟李梦差不多个子的李炎,他要保护妈妈。
想起三柱骂的话,雪怡就跟刀割一样疼痛。
但她又不想孩子跟着自己痛苦,轻描淡写地说:“唉!无非就是:我在梯云阁欺负他太狠了,他一定报复。他对我仁至义尽,是我不通人性,叫他不能做人。他对我的好是无人可及、无人可比,如果他对我不好,我早跟他离婚了。
“他说我尽做不要脸的事情,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再也不让我去烧饼铺。他说我又去毛家庄,又去城里,又去北京告状,把他的名誉丢尽了,他也要在温平村败坏我,让我不能见人。
“炎儿,我不怕丢人败兴,只要让我去烧饼铺挣钱,把你供出大学来,我就满意了。”
“妈,我真不知道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怎么就不为以后想想呢?”
“他哪管以后?他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一个人。他只要能随心所欲、吃喝玩乐就行。”
三柱听到这里,一阵欣喜:
“雪怡你真说对了,谁不是为了吃喝玩乐?除非傻子。不过还有一样你没猜着,我宁愿毁掉这个家庭,也不让你把这个家庭撑起来,也不让你在村里落个吃苦耐劳、挑起家庭重任的女强人!绝不能有半个人夸你的能力超过我李三柱!”
三柱又听到炎儿问:“妈,他天天骂你,明天中午还有脸回来吃饺子吗?”
“我也不知道他回不回来,我是这么猜想的:因为明天是新年,又有你在家。你们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也好,他就算不为我,也应该为你回来。今天上午我买了肉,把馅做好了,他一会儿回来,咱就告诉他明天中午回来吃饺子……”
三柱被冻的浑身发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又回到二曼家。
三柱欣喜的是,雪怡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让她去烧饼铺,而且她不仅不恨,还等着他明天中午回去吃饺子。看来大柱嫂说很对:老婆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越是打她骂她,她越是关心起丈夫来了。
三柱告诉二曼:炎儿不是回来过元旦,也不是想见父亲,他是回来要钱的。三柱嘴角上挑起了冷笑:“嘿嘿!他们以为我傻呀……”
叔嫂两个幸灾乐祸地足足骂了雪怡和李炎两个小时。
二曼阻止三柱回家吃饺子,因为吃了人家的嘴软,作为嫂子,可以满足他的所有需求。虽然没有买肉,但是嫂子养着鸡、有的是鸡蛋,只要三柱扛回白面就行。
两千年的新年,三柱吃过二曼的饺子,在热炕上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傍晚回烧饼铺看看铁炉子没有灭掉,晚饭到小卖铺胡乱买了点吃完后,再一次回到自家窗前偷听,再次去二曼家谩骂。
李炎的假期到了,住了三个晚上都没有见着父亲。在妈妈的目送下,带着妈妈给的一百元走了。虽然天气被刮的已经晴朗,但是冷风还跟刀子一样刺进人们的身上。
雪怡用围巾裹好了脑袋和脖子,但她的身上只穿着毛衣毛裤。她在电线杆下哆嗦着坚持到看不见炎儿的身影,转过身来却看见了从窑洞背后走过来的春亮。
春亮笑嘻嘻地问:“小婶,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了?”
雪怡告诉春亮:“炎儿走了,我出来送送。”
春亮又问:“炎儿走了?带钱了没有?”
雪怡听到春亮的话里有话,他怎么关心起炎儿带钱的事呢?
她一边往家返一边说:“去哪儿带呀?三天了,都没有见着他爹的影子。元旦的上午,我专门让炎儿去烧饼铺叫他回来吃饺子,却房门紧闭、人影全无。
“我就奇怪:每天晚上都回来骂我的你叔叔,为什么偏偏元旦炎儿回来的这几天不回来呢?难道他不知道炎儿在家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