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里。”梓毓伸手指了指她翻看过那叠泛黄宣纸的位置,道:“那里还有很多。”
转轮王“噌”的起身,快步行到书柜的那处位置,将那叠泛黄宣纸尽数抱到书桌上一一翻看。“原来在这里?为何之前本王如何找都找不到?”
难道这些书画并非是父王所放?那又是谁放的?梓毓望着满脸惊喜的转轮王暗咐道。肃英宫看守森严,谁能够悄无声息的的来去?除了胤沧哥哥外,还会有谁?
转轮王把那叠泛黄的书画抱至书桌上,又将适才梓毓抽出的那副画作卷好放入书画堆中,再用一张明黄色的布帛将其拴好放回原处。
“父王。”梓毓见转轮王在伊始的惊讶后,就再没多言,默默将画作收好,忍不住出声道:“父王,她们是谁啊?”
“谁?”转轮王反问。
“就是画上的女子呀!”梓毓挽住转轮王的手臂问。
“你不认识?”转轮王问。
“我当然不认识呀!”梓毓讶然道:“父王认识的仙神妖魔,我怎么会认识?不过,其中有个女子,我倒是看着有几分熟悉。”
“像谁?”转轮王继续问。
“孟婆神。”梓毓道:“对吗?”
转轮王含笑道:“是她。”
“那另一个呢?”梓毓追问。
“另一个唤作冰,是孟婆的手帕之交。”转轮王道。
“手帕之交?”梓毓闻言,不由微怔。她记得自己当初和檀幽去海州岚河镇看花会,想要接近薛蕴探究为何胤沧要将身上最硬的那根鹰翎送给薛蕴时,檀幽就给她提了与薛蕴成为手帕之交的建议。
“我急切的想要知道胤沧哥哥为何要将鹰翎送给那名凡人女子,那名凡人女子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够得到胤沧哥哥的青睐?”
“既然殿下想要知道,不如你去与那名凡人女子做个手帕之交可好?虽然令殿下你屈尊降贵,但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手帕之交?什么意思?”
“就是凡间女子之间义结金兰的好友。”
……
意思是,这个唤作冰的女子就是孟婆神的闺中好友?可她自小就只见到孟婆神独来独往,从未见过孟婆神有闺中好友啊!梓毓默默想着。难道这个女子已经不在世上了?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转轮王言毕,就没再听见梓毓出声,抬眸看去,发现梓毓正在沉思,遂问道。
“没,没什么,父王。”梓毓忙应道。不知道薛蕴现在过得好不好?她到底有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二表兄成亲啊?算起来,她如今快到桃李年华了吧!按照凡界的习俗,想必应该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好像有心事。”转轮王打量梓毓,笑道。
“听父王提到手帕之交,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来。”梓毓喋嚅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将她当作了朋友,当作了真正的手帕之交呢?她离开凡界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跟她道声别,她会不会在心里责怪她呢?
“梓毓,你在凡界交了朋友?”转轮王看定梓毓,含笑道:“她长什么样子?有空,带父王去瞧瞧。”
梓毓听完,略显心虚道:“她长得很美,还很聪慧善良。只是……”
“只是什么?”转轮王紧问。
“只是我离开凡界的时候都没有跟她道别。父王,我是不是显得有点没礼貌啊?”梓毓望着转轮王忐忑道。
“何止是有点,简直就是特别没有礼貌。”转轮王佯怒道:“本王怎么教出你这么没有礼貌的女儿来呢?”
“我,我并非是有意的。我是迫不得已的!”梓毓赶紧解释道:“那晚上,父王你是知道的,我在坪洲李府被傀域七十二妖王之首的魅山妖王漾捉住,幸好辟火神君及时出手相帮,当然也有我那位朋友的功劳,要不然女儿我哪里还能再见到父王啊!”
“是啊,你好可怜,好迫不得已啊!害得檀幽为了你身受重伤,差点元灵俱散。”转轮王轻轻点了点梓毓的额际,道:“你呀,幸好是生在冥界的王族之家,要不然就你这副骄纵的性子,哪里能够容得下你呀!”
“父王,女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梓毓抱住转轮王的手臂晃道:“可是女儿觉得还是应该去凡界跟我那位朋友解释解释。”
“你这是要回去给她来个惊喜吗?你走的时候,支言片语都不曾留;过几年后突然又出现去见她。梓毓,你这种方式比较自我,明白吗?朋友之间是不应该这样的。”转轮王望着梓毓,语重心长道:“虽然你走,她不留;你去,她迎接。但你若真的将她当作你的朋友,无论如何你要走,都得想办法告诉她一声,这是对她起码的尊重。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来,她没有在心里时刻惦记着你呢?你懂煎熬吗?心的煎熬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想要知道又不能知道的痛苦,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梓毓闻言,沉默良久,道:“父王,那我就去看看她,远远的看着她,什么也不做可以吗?”
转轮王叹息一声道:“你真的还要去凡界?”
梓毓颔首道:“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跟她正式作个道别。”
转轮王点头道:“随你的心意去吧!不过要快去快回知道吗?”
“知道,父王。”梓毓大喜,言毕提足就朝书房外奔去。“那父王,我先走了!”
转轮王见梓毓说风就是雨,忍不住摇了摇头,本欲叮嘱梓毓几句,岂料梓毓脚下生风,跑得比兔子还快。然而,转轮王刚将那些叮嘱话语咽下喉咙,就见已经奔出书房的梓毓又跑了回来,忙问:“你怎么了?”
“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梓毓搂住转轮王的脖子,亲昵道。
“你还有什么问题?”转轮王问道。
“父王,那个冰是谁啊?”梓毓狡黠的望着转轮王,问:“除了她是孟婆神的闺中挚友外。”
“她就是孟婆的闺中挚友,还能是谁?”转轮王伸手将桌几上的茶盏端起,喝了口水道。
“父王,你骗我。你不仅认识这个冰,曾经的关系应该很好吧!”梓毓追问:“难道,你们是少年玩伴?”
“算不上。”转轮王叹气道:“你问这些干什么?赶紧回你的鎏英殿去。”
“好,父王你不说这个也可以。那我问你,我母妃呢?”梓毓盯着转轮王道:“你告诉我,母妃在哪里?”
转轮王听毕,顿时头疼的扶额道:“小祖宗,你赶紧去办你的正事啊!别在我这里耽误了。”
梓毓见转轮王竟也不告诉她母妃的去处,当即气呼呼道:“本来,我还想请教父王几个问题呢!现在,我也没心情了。哼!”
“嗳,你要请教什么问题……”转轮王听毕,忙问。
“我不问啦!”梓毓转身,飞快的跑开。
“唉,这丫头,真是。”转轮王目送梓毓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忍不住笑道。
梓毓气冲冲的从转轮王的书房跑回自己的鎏英殿,“嘭”的一脚将自己的寝宫大门踢开,吓得跟随的小鬼奴赶紧去找小殿王檀幽。
檀幽来时,正好看见梓毓坐在榻上生闷气,遂笑问:“奴的殿下,你怎么啦?谁把你惹生气了?”
“还不是我父王。”梓毓抱怨道:“我连问他两个问题,他都不回答我。”
“估计是十殿王忙吧!”檀幽小心翼翼试探,见梓毓脸色不悦,当即又道:“又或者十殿王有难言之隐,不便与你言传。”
“难言之隐?我父王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梓毓被檀幽提醒,恍然大悟道:“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呢?”
“秘密?奴不知。”檀幽耸了耸肩道。
梓毓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秘密值得她的父王三缄其口,遂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孟婆神问问。”
“孟婆神?”檀幽听毕,赶紧道:“不可不可,殿下。”
“怎么就不可了?”梓毓露出愠色道:“我看我父王那里还有孟婆神的画像呢!”
“啊?十殿王私藏孟婆神的画像?”檀幽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梓毓。
梓毓赶紧将檀幽的小嘴合上,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压低音量道:“不要声张。那副画像上还有另一个叫做冰的女子,我听父王说,那是孟婆神的闺中挚友。”
“孟婆神有闺中挚友吗?”檀幽听毕,诧异道:“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孟婆神跟谁有来往呢?”
“所以,我也好奇呀!”梓毓揽住檀幽的肩膀,道:“要不,我们去把那副画像偷出来,带到孟婆神处问问她如何?”
“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檀幽听完,赶紧摆手道:“殿下,奴怕被十殿王责罚。”
“我就说是我偷的不就成了?”梓毓拍了檀幽肩膀一巴掌,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奴当然怕了。”檀幽道:“再说了,殿下你既然都看过那副画作,必然记得画的是什么,你直接告诉孟婆神不就得了吗?”
“是哦,还是我家檀幽聪明。”梓毓摸了摸后脑勺,笑道:“那我们走吧!去了踯躅宫,我们还要去凡界。”
“殿下,我们还去凡界干什么?”檀幽对上次在坪洲李府外被漾设计重伤之事还心有余悸,忐忑道:“我们也不要去踯躅宫吧!孟婆神冷冰冰的,奴怕惹怒她。”
“哎呀,不要怕啦!我在。”梓毓抱住檀幽,将她拖向门外。“我去凡界,是想跟薛蕴正式作个道别,要不然显得我们很没礼貌。”
“可奴记得我们托人给她带过话的呀!”檀幽拗不过梓毓,只得任由她拉着朝踯躅宫方向去了。
梓毓拉着檀幽悄悄的从离沢林后面的小道绕到踯躅宫门口,想着要如何跟孟婆神开口问那副画的事情,不由在门外徘徊了许久。
昭菱从殿内出来,正巧看见梓毓跟檀幽立在殿外,有些意外,遂上前行了一礼道:“二位殿下怎么不进去?咦,那些鬼奴们为何也不去通报酴主一声?”
“我们是来找孟婆神的,不知她可在?”檀幽不待梓毓言语,插言道:“你不要责怪那些小鬼奴,是我家殿下不让通报。”
“在在在,酴主在里面。”昭菱忙道:“原来如此啊!那奴引你们进去。”
“好,有劳了。”檀幽言毕,伸手拉住梓毓,一同入了踯躅宫中。
孟婆正斜倚在榻上,听闻梓毓和檀幽前来,遂起身缓步出了内殿,招呼梓毓和檀幽坐下,又唤昭菱置上果点。“殿下与小殿王今日来此是有何事啊?”
“孟婆神,我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要问你。”梓毓拿眼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昭菱,迟疑道。
“何事?”孟婆望向梓毓,略显诧异。她见梓毓拿眼看向昭菱,遂道:“小昭,你去投生廊房瞧瞧,今日有没有近时投生的魂魄?”
“是,酴主。”昭菱闻言,当即转身离开。
孟婆见昭菱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才道:“殿下直言便是。”
“孟婆神,我今日在父王的书房中翻出一叠书画来,看似很久远的物件。原本,我以为是父王命奴仆们重新整理了书房,待问了父王才知,那叠泛旧书画不知是谁放置在他书房中的。所以我们都感觉很奇怪!”梓毓道。
“可那些书画并非是我所放置,你来问我,恐怕要失望了。”孟婆轻笑道。
“那些书画我没有全看完,随意抽了一张出来,上面画着孟婆神和另外一个女子。我问过父王,父王说那个女子唤作冰,是孟婆神你的闺中挚友。”梓毓柔声道。
孟婆听毕,抬眸看了看梓毓,半晌没有作声。
“依照画作上的容貌,想必那时的你们也就是凡界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十六七岁的年纪,我父王都还未与我母妃相识。”梓毓见孟婆不言语,遂道:“我一直以为我父王与孟婆神你不相熟,没想到你们不止相熟,还是少年玩伴。”
孟婆听完,脸色转冷,道:“我们以前熟,但现在确实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