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烧伤过的双指放在楚霜霜的腕上很久了,她却依旧只是怔怔地在发呆。
“夏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小蛮第三次询问了。
夏夕猛地惊醒,她喃喃说道:“挺好的,没事。脉象很平稳。快了,快了。”
楚霜霜当然明白夏夕的意思是说快生了。她皱起了眉头:“那他爸爸就赶不及回来看他降生了。”
“也不知道祭天的事情怎么样了。”夏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楚霜霜望了一眼夏夕,只是叹气道:“太皇太后的手段非常毒辣,谁要是当她的对手,估计也就凶多吉少了吧?”
夏夕的脸依旧缠着绷带,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接茬,也看不出神色的变化。
“主子!”
秀竹突然自门外冲了进来,旁边的铃兰连忙打眼色。秀竹及时住了口。
“我先下去了。”夏夕柔声说着,她人已经站起来走出了门外,铃兰还特意过去搀扶着送夏夕离开。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楚霜霜捧起汤碗放到了嘴边。
“玉山祭天仪式出事了!”秀竹摊开一张信笺,“孙成乾来信通知我的。”
楚霜霜没有放下手中的汤碗,她点了一下头示意让秀竹继续说下去。
“皇太后堕崖!楚柔柔,就是皇后娘娘被抓了起来了!”秀竹一口气捡重点说了。
楚霜霜并没有特别惊讶,她只是皱眉说道:“老太婆要对付的人是皇太后?是皇太后指使抓走上官燕的?”
秀竹摇头:“信上没有说,孙成乾只吩咐我盯紧主子你。这样看来,他们下一个目标或许是我们。”
楚霜霜接过了信笺,上面写的大致和秀竹说的大意相同。
铃兰送完夏夕出去,进来的时候眼光却变得凶狠了许多,她盯着秀竹,嘴巴都气得翘了起来。
“怎么?你要动手吗?”秀竹自忖铃兰不是自己的对手。
果然,铃兰只是躲到楚霜霜的后面帮她捶背,嘴上却不依不饶:“主子,秀竹是老太婆的人,虽然她是背叛了,不!是弃暗投明了,我们也不应该对她推心置腹!”
秀竹却冷笑道:“我们姐妹八个人,堇和我都可以是太皇太后的人,难保你不是!”
铃兰停下了手,她扑闪着一双眼睛望向楚霜霜,那模样可怜兮兮的,仿似在问“您是相信我的吧?”
楚霜霜放下汤碗,用右手捏住了铃兰的下巴,随手扔了一颗药丸进她的口中。
“这、这是什么?”铃兰随即吞了下去。
“毒药,你等死吧。”
楚霜霜不再管铃兰,回头对秀竹说道:“你就回信告诉孙成乾,说我已经出了京城了,躲在京城北郊!”
秀竹领命下去了。铃兰回味着那颗药丸,低声问道:“主子,你说老实话,刚才的是什么?”
“都说了是毒药了!你不信?”楚霜霜随手又翻出一颗,眼睛瞄向了小蛮。小蛮立刻出门外将试毒忠犬阿黄拉了进来,楚霜霜将药丸抛给阿黄。阿黄将药丸闻了一闻,居然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并没有吃进嘴里。
“这下你相信了吧?连阿黄都怕得不敢吃了。谁有它的鼻子灵啊?”楚霜霜一脸坏笑看着铃兰。
铃兰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主子,堇和秀竹都是内奸!你对她们好好的,对待我这忠心耿耿的忠仆就这个样子?”
楚霜霜伸出了左手,铃兰连忙扶她站起来,然后一脸的苦相问道:“主子,这药毒性好像不急,解药总该是有的吧?”
楚霜霜却摇了摇头:“药是夏大夫给的,你要解药,问夏大夫要去吧。”
“这,究竟是什么药啊?”铃兰始终觉得被耍了。
“阿黄不吃,也不代表是毒药。”小蛮早已笑弯了腰,“这是安胎的补药而已,不过气味的确不大好闻。”
铃兰这才长吁一口气,她正要埋怨几句。楚霜霜却突然问道:“铃兰,顾惜缘她没有信回来吗?”
“没有!”铃兰慌忙回答,“连我们混进了祭天队伍里的人都没有信回来。”
楚霜霜顿时生疑,她沉吟道:“按理说,太皇太后她既然要和我联盟,虽然会提防我们的人,但她总不至于不让他们和我通消息吧?而且,顾惜缘要送信回京,那还不是堂而皇之?为何明里暗里都没有讯息回来呢?”
铃兰鼻子一撅,冷笑道:“那还不简单,皇太后便是幕后黑手,她一死,太皇太后的问题便解决了,她想过桥抽板了!”
楚霜霜摇头:“不会。恐怕这里头有些更大的内幕。”
铃兰诧异地看着楚霜霜。
“王爷呢?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楚霜霜有些慵懒地走了几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王爷来信说,该回来的时候,便会回来了。”铃兰说完连忙加了一句,“是堇看的信,信是阿弦写的。主子你可别迁怒于我。”
“为什么要迁怒于你?”楚霜霜慢慢跨过门槛,走到了小院子里。这里是一间四合小院,四面站着的就是小舞和零他们。零的儿子林长乐正抱着小平凡在玩。颇有些和乐融融的小家庭的样子。
“王爷不说归期,我不是怕主子你伤心难过,找我的麻烦嘛。”铃兰一边着意扶着,眼睛都笑弯了,她的眼睛滴溜溜地望了小舞等人一圈。
“马屁精。”小沅调着琴,故意声音不大不小的扔了一句话。
铃兰却仿若没听见,她只是追问道:“主子,王爷说该回来的时候,便会回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楚霜霜叹气,她只是担忧地望向天际,并没有再说话。
任平生信中所说的意思,楚霜霜是懂得的,要是前线不是吃紧,怎么会连归期都不知道?
本来,梁国大军已经被晋军赶回了梁国,晋军甚至已经连续攻下梁国三座城池了,但近来战事却又呈现出了胶着的状态,主要的原因就是原本预料会和梁国联手的胡人大军终于出现在了晋军的西北方向。
秦王任风率领三万人马,作为监视盯住了胡人的大军,他此刻正和任平生在商议着方略。
“要再次突袭吗?”任风问道,“皇叔?你怎么心不在焉?”
任平生闭上了眼睛在养神,他摇了摇头说:“我明天就打算回京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别啊!没有皇叔运筹帷幄,侄儿如何能够取胜?”任风不依不饶。
任平生淡然一笑:“胡人马术精湛,来去如风。本王自忖没有这个本领打败他们。我还是躲回京师的好。”
任风望了旁边坐着的东方勉一眼,东方勉却低声笑道:“桂王过谦了吧?”
任平生并没有扭头,他白天不能看见人,索性就目不斜视,只是冷笑道:“东方侯爷,这几个月来,你事事都来问我这个监军。好像你才该是随军的参军司马吧?出谋划策是你的责任。”
东方勉苦笑着搔了搔头:“我这庸才,怎敢班门弄斧?”
任平生也学着东方勉的口吻摇头道:“既然如此,外面集结的军马是什么回事?恐怕侯爷早已成竹在胸了!阿弦!”
阿弦立刻上去扶起了任平生。
“走吧,这一仗我们不用管,收拾东西,回京!”
任风连忙站了起来,他正色道:“皇叔你别说玩笑话!侄儿实在是还要皇叔指点的。”
“我不是说玩笑话,有人来信催了我几遍了!你早已全盘看透了,何须要我来帮你?你想将功劳往我身上推,回京后继续懒懒散散躲在秦王府?恐怕很难如你所愿了。”任平生走到了帐门口。
“我总有些不祥的预感。而且,本王也离开霜霜身边太久了。”任平生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了帐帘,“你一定要万事小心。特别是回京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任风已经感觉到帐外的任平生已经施展轻功远去了。
“王爷,桂王真的要走?”东方勉有些意外。
“恐怕是的。”任风苦笑,“也罢,你的计划很好,也无须皇叔当什么幌子了,这一次的战功就算在你我的头上好了。”
东方勉立刻站了起来,他拱手行了一礼,便也转身出门准备去了。
“出来吧,都走光了!”任风望向自己背后的帐幕,一把长剑突然刺穿了帐幕,割了一个一人高的洞,站在洞外的正是女扮男装一身戎装的顾飞烟。
顾飞烟冷着脸走进了大帐,她将长剑杵在地上双手握住剑把问道:“王爷,要出阵杀敌的话,算我一份!”
“你武功太低。”
“我总不会连杂兵都比不过吧?”
“那死伤的校尉们可也不少啊,本王怎么能分神照顾你?”任风叹气摇头,“本来你就不该来凑热闹,正好,你就跟着皇叔回京吧!”
“我、我才不跟他回去呢!”顾飞烟突然满脸怒气。
“怎么了?”
“他、他欺负我!”顾飞烟突然脸上红了。
任风立时哭笑不得,“欺负”这个词可是有很多种解释的。
“怎么样?你不让我随军杀敌,我回头就一剑自杀!”顾飞烟气鼓鼓地拔出了长剑。
“也好!”任风笑了,“反正这次东方侯爷在我面前夸了海口了。有胜无败!”
顾飞烟一愣:“胡人兵马娴熟,东方勉他这么有把握?”
“谁知道呢?他本来就古灵精怪的。”任风望着顾飞烟,他的眼神却像在说“你也是啊!”
顾飞烟却好像看不见,她的心思早已被东方勉的计策所吸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