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华领了上谕,趾高气扬地带着几骑随从来到了桂王府门前,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帮纪律严明的靖南军,心中不断在幸灾乐祸。
早些日子,楚明华发妻周氏惨死,嫡女楚柔柔被驱逐,下落不明,他堂堂相国早已被百官在背后指指点点。虽然说三女儿楚霜霜嫁给了桂王。可始终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不要说百官之间了,就连百姓之中也对相国府的事情有所议论。这让楚明华脸上很不好看,他思前想后,总是觉得这是楚霜霜斤斤计较重提旧事的错。
因此这半个月来,就算是楚霜霜回门之日,楚明华都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楚霜霜看。今日皇上下旨,让楚明华来解决这次的风波,正是出口恶气的好机会。
楚明华大摇大摆地敲开了桂王府的大门,径直来到大厅之上。桂王任平生带着楚霜霜早已跪地等待宣旨了。
楚明华将任德的圣旨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宣读了,最后他将圣旨往任平生手中一放道:“便请王爷遵旨而行了。”
说话间,楚明华还拿眼去瞄楚霜霜。谁知道楚霜霜却一脸笑容,并无不愉快的神色,她反而过来将楚明华让在了首座之上。
“爹,难得你过府来,不如吃完午饭再走如何?”楚霜霜拿过早已经沏好的上等好茶递给了楚明华。
楚明华想板起脸,却看见楚霜霜身边的紫鹃托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整整齐齐排着十锭金元宝。
“泰山大人,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请笑纳。”任平生白日里看不见,他只是微微欠身对楚明华态度恭谨地行了一礼。
楚明华愣在当场,他闻着那杯清茶的香味,看着那金灿灿的十锭金元宝,想笑,却又想拒绝好意。一时之间,居然只是支吾以对,全然不知所云。
楚霜霜反而坐了下来不断和楚明华攀谈,一会儿又说起了楚心怡和任良的亲事,一会儿又问起楚明华的身体如何。楚明华喝着好茶,摸着金元宝,脸上乐呵呵的,全然把气愤忘到了九霄云外。
楚霜霜说着说着,突然神色一阵凄苦。楚明华这才醒悟自己这可是来赶这女儿出夫家的,他心中顿时满怀愧疚,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任平生心中暗自好笑,他却突然站起来走到楚明华身边低声说道:“泰山大人放心,没人敢欺负霜霜的。有小婿的长剑在呢,不若泰山大人也观赏一下小婿的宝剑?”
楚明华一介文官,哪里会鉴赏什么宝剑?他正要推托。阿弦早已奉上血影,任平生却不是双手奉上给楚明华,他反而是手持血影,退开了三尺之外。
楚明华拿着茶杯顿时愣住了,不是观赏宝剑吗?怎么要退开这么远?
就在楚明华不明所以之际,任平生突然手腕一翻,血影迅速平切而出。楚明华还没有看清楚,只觉得寒光一闪而过,一切好像并无不妥。
“王爷,这是……”
楚明华正在大惑不解,却突然听得一声轻微的声音在手边传来,手上感到一阵湿润的温热。他慌忙低头一看,这一看可把楚明华吓出一身的冷汗,原来楚明华看见自己手中那个茶杯早已被劈成了整齐的两半,那切口平整异常,茶水已经流淌在手上了。
“泰山大人你觉得小婿这把剑如何?”
“厉、厉、厉害。好、好剑。好剑法。”楚明华将茶杯放回桌上,伸出衣袖擦了擦冷汗,勉强镇定下来。
任平生将血影递还阿弦,然后再次略微欠身说道:“泰山大人,这把血影,号称削铁如泥。还是与本王成亲之日爱妃亲手所赠。本王曾经暗自发誓,若是有人敢对霜霜无礼,不论他是谁,这柄血影一定会见血而回!”
楚明华连忙起身行礼:“桂王爷对小女一往情深,关怀备至,爱护之情溢于言表,下官、下官铭感五内。”
任平生摸索着走到了楚明华的面前微笑着说道:“泰山大人过誉,本王不过是器量狭窄、睚眦必报而已。您也知道,瞎眼人总是脾气暴烈一些的。若是有所得罪,还请泰山大人见谅。”
楚明华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敢造次?”
任平生点了点头,他坐回自己的主位之上,轻轻抬起了手中的茶杯意示送客。
楚明华巴不得快走,他也不管任平生看不见,只是拱手一礼就想转身离去。
楚霜霜连忙拉住楚明华,她神色略显凄苦地说道:“爹爹,今日一别,又不知道要何时再能与你见面了。请爹爹保重才好。”
说话间,楚霜霜向紫鹃递了个眼色。紫鹃连忙带着几个下人将十锭黄金和早已包好的一些礼物。送到楚明华的面前。
楚明华早已觉得芒刺在背了,他看了一眼任平生,然后客气了几句,挥手让自己带来的几个侍从接过了黄金和礼物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桂王府大厅。
走到大门口,楚明华方才长吁一口气,他连忙挥手,招呼着自己的侍从快走。却冷不防身后任平生的声音响起:“小王恭送泰山大人回府。”
楚明华回头看时,吓得他脸色煞白。任平生腰悬着血影,带着阿弦和几个家将昂首追来。那些家将个个手按刀柄,脸上凶神恶煞。
楚明华连忙一边退一边摆手道:“不用客气了!不劳王爷远送了!下官……”他那下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脚上却一个踉跄,就此摔倒在地。
楚明华随身的侍从见到了,慌忙把他扶了起来。楚明华也不敢再答话了,他转身向着系在门边的坐骑飞奔而去,几个侍从拿着礼物在后面快步跟上。一群人来时是气势汹汹,走得却像是夹着尾巴的败犬。
楚霜霜跟在任平生身后,她看见楚明华那狼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任平生将楚霜霜的手轻轻握住:“爱妃,这样应该够了吧?他以后恐怕再也不敢再过府了。”
“不来就不来。稀罕!”楚霜霜一撇嘴,她扶着任平生缓缓而行,随手又让阿弦等护卫下去了。
任平生和楚霜霜二人慢慢走着,两个人都不说话。
“爱妃你在想什么?”任平生终是忍不住问道。
楚霜霜冷冷地说:“你也看到了,爹爹他把我当仇人一般。我可是无家可归了,你要是不要我……”
任平生却反而笑得很开心,他抚着楚霜霜的手道:“爱妃果然是难缠。你一句“无家可归”,不是摆明说让我不要休你吗?你无家可归?说吧,这阵子藏了多少私己了?一出手就是十锭金元宝?”
楚霜霜吐了吐舌头:“你一瞎子,又看不见,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那么精明干嘛?我要将府上的金银财帛全部卷走。我看她顾惜缘拿什么当家。怎么当她的桂王妃!”
任平生苦笑着摇头:“你这样不是给借口顾惜缘整治你吗?”
“这个简单,就说你在外面置产所用不就行了?是她要赶我出王府的。还不让我买些产业自给自足?我可告诉你,发起火来,本“侧妃”一剑把那个刁蛮郡主给杀了,你可别怪我。”
任平生拍着楚霜霜的手说:“不用担心,你搬出去是圣旨。可本王也可以搬出去,这不是你早就说好的吗?”
“那你和顾惜缘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你说要是现在准备一只生猛的公鸡,把它养肥会不会是一个好主意?”任平生一脸坏笑。
“你敢让顾惜缘和公鸡拜堂?”楚霜霜眨巴着眼睛不信。
“有什么不敢的?本王近来身体抱恙,不宜操劳,一走几步就吐血。本王倒要看她敢不敢冒险,没过门就当寡妇。”任平生笑得更坏了。
“你好坏!”楚霜霜捶了任平生几拳。
“好坏?”任平生笑得更加阴险了,他突地一把抱起了楚霜霜。
“喂!这可是白天。”
“是你说我坏的,那就坏给你看好了!”
“你不是说身体抱恙吗?要保重。”楚霜霜在任平生怀抱中双脚乱荡,“你快放我下来。”
“是你今天早上说要生孩子的。你可不要食言。”任平生脚步反而更快了。
楚霜霜一脸红晕,她拍打着任平生的胸口说:“有人看见呢!”
这句倒不是谎言,小舞和小蛮两个本来正在廊下和铃兰逗笑,一看见任平生风风火火地抱着楚霜霜跑过来,三人都是吓了一跳。
铃兰还以为楚霜霜出了什么事情,她正要询问。小舞和小蛮两个倒是机灵,她们一人一边,夹着铃兰就走了下去,走的时候,小舞和小蛮脸上都是一脸的红云。
“你看,不是没人了?”
任平生笑容更加讨人厌了,楚霜霜正要说话,却突然瞥见身后一个人影。
“王爷,靖南军退了。”阿弦在身后单膝跪地禀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任平生轻轻放下楚霜霜,他一脸怒容看着阿弦。
“杨羽将军求见,他说南风郡主的命令,要他押着王妃出府!”
任平生冷笑:“她顾惜缘得寸进尺,欺人太甚了吧?”
“可是…….”阿弦脸露难色,“杨羽将军带着十几人站在门前不走!”
楚霜霜突然插口:“阿弦,你就告诉他们,本王妃正在收拾东西,东西有点多,让他们候着吧。”
阿弦还想说话,谁知楚霜霜却捧过任平生的脸来亲了一口。阿弦脸上一红,他不敢再久留,慌忙下去了。
楚霜霜一把反而将任平生抱起:“你倒是很重。”
任平生微笑着问:“你想干嘛?”
“我们生孩子去!”
楚霜霜抱着任平生大踏步走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