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今日的药煨好了。”一侍女模样的姑娘端着一碗黑乎乎且浓稠的汤汁,低着头站在欧阳绍的书桌边,欧阳绍未曾抬起头看她,随意嗯了一声,接着看他手上的医书。侍女得到示意端着药汤转身向后院而去。
欧阳绍的府邸在楠月古城的北边,依山而建,府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甚为精致优雅。覃可可和林知二人被安排在府内后院的一环境十分清幽的阁楼处。这几日,本来就不清醒的林知自从住到这府里后就越来越嗜睡了,可可看在眼里虽是很着急,但欧阳绍每每让侍女端来的汤药也并无任何问题。她一开始还未往禁锢这个方面联想,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到林知的反应,可可已然确定了。她偷偷的给林野寄出去一封信,数了数手指头,若不出意外,这两日林野就该上门了。
果不其然,今日刚把侍女端来的汤汁悄悄处理掉,又一侍女就来报,说欧阳老爷有客来,给林公子诊断的时间怕是要拖到午后了。可可应了声知道了,道了声谢。侍女不敢再多停留,匆匆退了下去。覃可可的嘴角在进入这附中后第一次微微上扬了起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啊,终于将老二盼来了。
欧阳府邸不仅让覃可可这个丞相千金刚进来时吃了一惊,就连二殿下林野在看到小小的一名大夫尽能住上如此阔绰的房子都感到一丝震撼。背面有山靠着不说,在这府邸里居然还有一条精修过的河道。这工程的消费,好歹算是一方的富甲了。
侍女将林野和元欢二人领进会客的圆厅内等候,元欢踏进圆厅时,看见铺满塞外毛毯的地面,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林野,这恐怕比你家都绰绰有余了。”林野理解元欢话中含义,王宫岂是寻常百姓家中能堪比的,但这欧阳大夫家中的装饰实在是奢靡的过了份。塞外毛毯,怎么说都是价格不菲。连他母后宫中也只是在床边铺了一小块,还是父王见不得母后冬天时候下床脚冷而硬是给铺上的。平时母后都舍不得去踩踏,都会命人好生的保养着。再放眼这欧阳家,满满一屋子的毛毯,任人随意踩踏,可算的上是真真正正的不拘小节了。光这一点,林野且是能接受的,但侍女端上一壶茶给他们喝时,他就感觉到这地方肯定不会是普通人那么简单了。他虽不爱喝茶,可也懂那么一点。更何况是进贡的上等雪芽,那只有他父王才有资格去品尝的名茶。这户人家居然会有这等物事,林野放下茶杯,和元欢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样深邃的目光里含着相同的信息,看来这楠月古城中的欧阳府来头不小啊。
等了片刻,欧阳绍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命侍女将茶壶中的雪芽换了再去换上一壶新茶来。林野见此人身着青色长袍,玉冠绾的十分整齐的白发束在身后,脸上的纹路也倒不是很明显,看得出平时很用心的在保养,若不是听闻他喜好女色,林野从一开始对他打心底里有了成见,这会看来,这欧阳绍还真如正人君子一般。
“欧阳大夫。”林野站起身对欧阳绍抱拳施礼,元欢也能跟着站起身来。
欧阳绍见二人彬彬有礼,且一身贵气,长相又一个赛一个俊美无双,这段日子古城可真是热闹了,先是之前的覃姑娘和那林公子谈吐不凡,衣服料子都是一等一的不说,在他欧阳府内丝毫不露穷酸样,一看就是见多识广。而现在他眼前这两位定然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那份淡然镇定的气场,也不是人人都能佯装出来的。欧阳绍笑呵呵回以一礼,“二位请坐,茶可还喝的习惯?”
“欧阳大夫见笑了,这等名贵的雪芽拿来给我们品尝实在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元欢同样笑呵呵的接过欧阳绍的话,“欧阳大夫,我和旁边这位公子却是有说不出的苦衷,还望欧阳大夫能伸出援手。”
“是的,是的。”林野在旁急忙附和。
欧阳绍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上上下下端详了他们一番,问道:“我见你们的身体都相当不错,那二位是为谁而来?”
林野和元欢对视一眼,林野当下说道:“这人就在您的府中,他叫林知,是我家兄长。”
“哦?”欧阳绍惊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他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原来你是为他而来,那你可知你家兄长差点坏我好事啊?”
“嫂嫂已然全都告知,还是欧阳大夫为人豪气,没计较我那糊涂兄长犯的错。这是给您的赔偿,还望您能尽快将我兄长的病治好,我好带他回去,家中老父还在家里等着呢。”林野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袋沉甸甸的银币放在了欧阳绍的面前,他又看了一眼元欢,元欢从身后的行囊里拿出一副画展开了也放在了欧阳绍面前。
欧阳绍对银币的兴趣似乎没那么大,只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但看到元欢手中那副画时,那细条条的双眼里散发出一束金灿灿的光。画中人柳眉星眼,粉琢玉雕,绰约多姿,她斜着头的那一笑更是妩媚动人。林野二人看出他神色中显露出急不可耐的模样,内心里是更加的看不上此人了。只听他搓着牙花子,目光始终在那副画上,毫不在意自己德行的开口问道:“敢问二位公子,这画中美人是何人?”
“欧阳大夫您别性急,这画中的女子是我远房表妹,巧了的是她人现在就在楠月古城。”林野解释道,并让元欢先收起手中的画,接着他又说道:“我表妹对您是仰慕已久,不过碍于女子的矜持羞涩,不方便前来。但她说了,若是等到家兄安然无虞的回到家中,定会亲自登门拜谢。”
望梅止渴一向不是欧阳绍能忍的,他忽的站起身,脸色堪堪有些不悦,“二位是在拿老夫开唰吗?此画中的女子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岂是凡间之人,就说她是天仙也不为过。你们又是在哪里诓来的此等极品画作?若非是你的表妹,那就请立刻带来与老夫瞧上一瞧,不然,还是请二位先行离开吧,你兄长的病我看也我是无能为力了。”
见欧阳绍咄咄逼人,林野二人倒也沉得住气,元欢率先笑笑撩开衣袍淡定的又坐了下来,他不疾不徐的说道:“您莫要着急啊,林家表妹确确实实是在楠月古城,但您要真的将林大公子的病置之不理,那么您与林家表妹注定就不可能有相见的缘分,可您要是治好公子,那表妹自然会上门来接她的表哥,到时候您不就自然而然的见着了。欧阳大夫,若是用强求的,怕是表妹心里会极不舒坦,您是鼎鼎大名的名医啊,怎会同小女子去计较这些。”
这一番话说的欧阳绍倒是没了多少脾气,他耐下性子想了想,‘这小子说的好像也对,本来我也没想将那姓林的留下来,若不是看在覃姑娘的面上...哼...’
“医者父母心,刚刚也是和二位开的玩笑而已,切莫当真,这银子我先收下,二位看着也是名门望族,定不会缺这些个,本人在郊外还开着善堂,这些银币就当是你们二位捐给我们善堂那些苦命的孩童了。”欧阳绍拿过钱袋放入自己的怀中,他又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元欢手中的画。
“呵呵,若是您不嫌弃,这幅画就先寄放在您府上,如何?”林野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欧阳绍眼里的欲望,他将画从元欢手里拿来并递到欧阳绍的手中。欧阳绍的手比嘴巴还快,他已经拿过画作,口中却说:“那怎么行,那这画就先放在老夫这里,待你们兄长病好,再请两位带着画中的表妹前来,来看看老夫是否真的将她兄长给治好了。”
“那是自然,那欧阳大夫,我们两可否先与兄长先见上一见,家父还有话带给他呢。”
“这...”欧阳绍迟疑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他命侍女带林野二人前往覃可可他们的住处看看,但不可逗留过久,毕竟是府中的后院,他的妻妾都住在周围,男女有别,还是要尽快出来的好。林野与元欢抱拳道谢,并爽快的应允了。
经过长长的回廊,一路景色雅致清幽,不似前院的奢华无度,后院总体给人感觉甚是舒服自在。当然此中也可看出,家主的心思有多细腻,庭院摆设都极为讲究讨巧。
“二位公子,这里就是林公子与夫人住的地方,您两位还请尽快。”侍女带着他们走到阁楼,交代完欧阳绍的话就转身离开了。林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元欢,“在她眼里,我居然没看到平时那些女子见你时的那种爱慕之意,欢欢你这段时间的魅力好像在下滑啊。”
元欢不在意的撇撇嘴,“小野,我不在这几日,你怎的越来越毒舌了?”
“我本是如此。”林野甩甩头,先行走进阁楼,元欢默默的跟在身后,脸上尽是嫌弃。
二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儿,他们见林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覃可可却不在屋内。
“林知!林知!”林野迅速闪身来到床边,轻轻叫唤了两声,哪知林知未曾给他一丝反应。这时元欢也走了过来,他握起林知的手腕,闭上眼凝神静气的把了把他的脉搏,过了一会,缓缓将其放下,回过头对林野说道:“林知身体很好,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林野皱起眉头,他捻起一股蓝光射向林知,蓝光随即在林知的身上游走了一遍。直至蓝光消失,林野摇了摇头,“他的确无碍,灵力也未见少。”
就在二人面对床上的林知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覃可可兴奋的欢呼声,“老二!你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