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专心刺绣的阿缭突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分神的瞬间还被手中的绣花针刺破了指尖,看着指尖凝成的血珠,阿缭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心绪不宁?”
阑珊将一盘装着司法天神朝服的锦盒放在阿缭面前,看到她失神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刺破了手指而已!”阿缭笑着摇摇头道。
“真的没事?”阑珊不放心,又问道。
阿缭揉了揉指尖,问道:“这是司法天神的朝服吗?这么快就做好了?”
“是啊,司法天神的朝服可不敢懈怠,我们好几个织女连日赶制出来的,我可听说了,司法天神好像要下界去办事,阿缭,我们可得赶紧把朝服送到司法天神手上,不然日后他穿着不合身,我们可就惨了!”阑珊提醒道。
“那我们这就送过去吧!”阿缭的脑子里浮现出那日给杨戬量身的情景,脱口而出道。
行至天闸处,阿缭与阑珊便遇到了准备下界的杨戬,道明缘由之后,杨戬直接让阿缭将朝服送到真君神殿,紧接着直奔人间。
杨戬和殷贞换了身凡人的装束出现在距离刘家村不足一里的小镇上,人间不过数月光景,此时看来却已经不是当初参加刘沉香婚礼时的模样了,来往的行人面黄肌瘦,双目无光,乍一看去,犹如行尸走肉。迎面而来的身穿素缟的妇人怀中抱着一只粗制陶罐,身旁的幼儿也抱着一块粗糙的牌位,哭哭啼啼地抬头瞅着妇人,此情景让杨戬看了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一对母子,那陶罐中装的是那妇人的夫婿,那孩子的父亲的骨灰!”殷贞平静的说着,“此地的丧葬风俗本不是如此,化骨扬灰是在刘沉香死后才被一游方道士提出的,为的就是防止这些青壮男子的尸身莫名失踪,如今的刘家村人人草木皆兵,一来防着外村人的仇视,此外还要提防三界邪魔势力的侵扰。”
杨戬没有说话,殷贞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三圣母很明智,让刘彦昌一直住在华山,那里如今隶属西夏,还算得上一时安宁。不过,我偶然听三哥提及,如今魔界似乎有些不安分,戍边的兵将也换了一批,实力应该比先前的更强。”
“先去土地庙再说吧!”杨戬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或许适逢战乱,或许是百姓的心有怨愤,土地庙凌乱残破,角落结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蛛网,杨戬手指微动,侧倒在地的土地像化作一道光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灰头土脸的土地,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土地,刘家村的名册你可整理好了?”
“回司法天神,小仙已按您的吩咐将刘家村两世人丁的名册整理好,并将其交由梅山来的康大人保管,以防万一!”土地向杨戬作揖道,“不过,刘家村少数青壮男子应征入伍,他们的名字不在此地,无法整理入册!”
“好!那些人既应征入伍,便另做安排吧!劳烦土地前去梅山一趟,将康安裕康大人手中的名册带回来,以防万一,犬王会与你一同前往!”杨戬微微颔首道。
杨戬和殷贞来到了刘彦昌的家中,他认为既然要重修生死簿,就应该光明正大地让村民知晓,让他们能够坦然面对生死,而不是悄无声息地重修了事。
眼下正是谷雨时节,按理说应该当地村民农忙的时候,可如今却只见到一番截然相反的情景。刚安顿下来,刘彦昌的家中就来了不速之客,杨戬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逼人之势,来者正是刘沉香儿时的玩伴,狗蛋的母亲赵氏,她依旧是先前见到过的那般壮实,只是如今一身素缟。
看到杨戬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复杂的,紧接着伴着屋外零星落下的雨滴留下了眼泪,她向杨戬哭诉着自己的不幸,刘家村的不幸,最后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吓得殷贞连连后退。
“真君大人,狗蛋的爹已经去了,我不想狗蛋再有什么闪失,就请你看在,看在狗蛋和沉香一起玩到大的份上,求您发发慈悲救救狗蛋吧!”赵氏哭着说道,额头在石板上磕得咚咚直响。
“快请起!”杨戬扶起赵氏,“杨戬此次来到刘家村,正是为了刘家村的生死簿而来!你放心,重修生死簿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枉死,也不会违背生死轮回。既然你来找我,不知能否告诉我刘家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青壮男子失踪的?”
赵氏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在殷贞的搀扶下寻了桌边的板凳坐下,抽泣着说道:“最开始发现有人失踪是在清明节前一天,村里人都知道虽然咱们在阎王殿的生死簿没了,但祖宗还是要祭拜的,村西头的刘寡妇让她十多岁的儿子到我家来借点香烛钱,可第二天中午刘寡妇找到我家说她儿子一直没回家,狗蛋他爹听了赶紧找了几个邻居一起去找,没成想,他们一个也没回来,跟去的刘寡妇也丢了命,身子被活活地撕开,脏腑都被掏空了,死相可吓人了……”
“生死簿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尸身呢?”杨戬问道。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死,可那以后村里的青壮男子接二连三地失踪,没过多久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是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直到有一方游侠来到村里才发现他们,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还与他们大打出手,他们受了伤马上就恢复如初,断了手脚也不知道疼,反而越发地凶狠,好像那些手脚都不是他们的,太吓人了!”赵氏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浑身开始发抖。
殷贞给赵氏倒了杯水,看着杨戬说道:“还是不要再问了吧!”
“你先送她回去吧!等梅山那边将名册带回来再说!”杨戬心中已有打算,让殷贞先送走了赵氏。
此时屋外的雨也下得更大了,如注的雨水甚至将泥地都砸出了坑,瞬间又被雨水灌满。原本在云头上赶路的康安裕与土地也遇到了一路不明势力的阻拦,不得不降下云头来与其对峙。康安裕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带着的名册而来,也不敢贸然交予土地带走,只好让土地先行遁地离开。
康安裕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雨水顺着手臂一直流到了长刀的刀尖上,水珠未滴落,他的长刀已经凌厉劈向对方,被劈中的顿时灰飞烟灭。混战中,康安裕也受了外伤,等最后一缕元神灰飞烟灭时,天也已经放晴,向四周环视了一眼,收起兵器飞身离去。
“二爷,路上遇到了些蟊贼,来晚了!”康安裕来到刘彦昌家中,看到杨戬后如是说道。
看到康安裕风尘仆仆的样子,还带着伤,顿时皱了皱眉头,问道:“可知道来历?”
“阻碍重修生死簿的呗!”康安裕说着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杨戬面前,“他们凡人变成的傀儡,招式十分诡异,似法力又非法力,似魔力又非魔力,又像两者兼备,说不定就有这册子上的人!”
“康大哥和兄弟们可都查出了些什么?”杨戬径直问道。
“先前与这些傀儡交手时发现,他们都是死了之后才被注入了特殊的药物,其次才有了法力,而这些法力雄劲浑厚,一招一式都像被幕后操纵的,”康安裕的表情很是严肃,“人间能做到如此的,也就只有苗疆蛊术,强大到能与我等修仙之人对敌的,也就只有……”
“重修生死簿是新天条实行之后的一等大事,而女娲族世代守护人间,女娲族灵女前脚上灵霄殿,紧接着就出了这样的事,如此看来,不是女娲族得罪了谁,就是有人想借女娲族来制衡天廷!”杨戬打断了康安裕的话,他知道有些事不适合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这也是对康安裕他们的一种保护,“看来,直面刘家村村民的事,我们是不适合出面了,如今女娲族正好能处理此事。”
“对了,二爷,我听说女娲族收留了一名重伤的游侠,我估摸着女娲族就是因此惹祸上身的!”康安裕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杨戬一听到游侠二字,也来了精神,问道:“怎么讲?”
康安裕压低了嗓子,凑了过去说道:“那名游侠手持矩子令!”
矩子令三个字给杨戬带来了重重三击,一千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将此消息立刻奏禀玉帝,可他又不愿这么做,这种矛盾心里让自己都难以琢磨。
“康大哥辛苦了,我现在要去一趟女娲族,这里的一切就先请大哥看着!”杨戬握紧了拳头说道,“与我一同来凡间的还有托塔李天王的小女儿,殷贞姑娘,是我师叔太乙真人的关门弟子,也是欲界女神钦点的处理刘家村生死簿的人,若我没回来的话,有关此地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向她汇报!”
“好!”康安裕认真地听完杨戬的话,郑重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