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烈径自越过沟壑纵横的药田,循着光亮落在一座吊脚小楼前,踏上两边连着弯弯的石拱桥,来到自己炼药的炉灶前检查了鼑中的药,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站在石桥上一动不动的人,嘴角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意。他之所以会对重伤出现在魔界边境的子吟产生兴趣,是因为同时她还被刻意敛去了所有的法力,若不是体内龙珠护体,恐怕早已魔气侵体沦入魔道了。
在子吟昏迷的这段时间,炎烈自然也知道一些人间与天界发生的大事,自继任魔尊以来,魔界与天界互不侵犯已有两千年余年,众魔族在自己的通统治下看似平静,实则众魔族蠢蠢欲动,一旦天界有打压魔界之意,定会触发天魔两界的冲突,引发大战。
“喝了它!”炎烈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递到子吟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子吟没有动,反问道:“这又是什么?”
“哼!你没有资格问话,喝了它!”炎烈轻哼了一声再次强硬地说道。
子吟愣了一下,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这看似狭小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药园里,这片药园中的药草被纯净的灵气滋养生长着,与眼前这个阴森冷漠的炎烈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尤其是在知道他的魔尊身份之后。
“这是本座要你试喝的药!”炎烈冷冷地答道。
试药?子吟眉头一皱,想到自己每次被逼着喝药之后痛苦的样子就脊背发凉,也不管痛苦过后自己的伤势日渐恢复,只想着那两个字眼很刺耳,便侧身绕过炎烈要往外面走去。
“你走不出去的!”炎烈的话让子吟脚步停了下来,“能给本座试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那你还是把这福气留给别人吧!”子吟也冷冷一笑。
“你的命是本座救回来的!”炎烈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你是本座的奴隶,你的命归我不归天!”
“你!”子吟气急,却不知该如何接炎烈的话,换作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她的性子,早就大打出手了,只是现在自己法力尽失,与凡人无二。
炎烈的脸色一沉,倏然出手捏住子吟的下巴,子吟吃痛被趁机灌了一嘴奇苦无比的汤药,呛得眼泪直流,进而两眼发黑渐渐失去了知觉,只有耳边充斥着炎烈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恍惚在梦中一般,子吟随着无数精灵的指引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中,巴掌大的雪花将大地覆盖得严严实实地,可踏上去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连雪花在靠近自己的一刹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子吟心想道,可是这里不像是阴曹地府啊,这究竟是哪里?
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又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也是一刹那无踪无影,微微一笑:踏雪无痕,雪花无影,我一定是死了!
一道雪亮的光芒从远处的雪山中传来,子吟赶紧用袖子遮住面庞,她知道人死之后最忌光亮。可不知怎么,脚步竟然不听使唤地朝那光亮迈去。
来吧,来吧!像是耳旁刮过的雪风,又像是无声地召唤让子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最后越来越快,几乎是飘着进了那山中。
待稳住身形后,光亮已经消失,环顾四周,竟然看见的也是如同外面的世界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在子吟的前方有一座巨大的冰雕像,整个周围的光亮全部是那座冰雕像所散发出的。
子吟迎着光芒看着那座冰雕像,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鱼鳞,应该是麒麟,只是它姿势十分怪异,盘腿而坐,足掌微露,双掌在胸前似乎结成某种奇怪的符印,手足细看起来都有些酷似人形,尤其是双掌,虽然修长得有些过分,但还是有二短三长之分;虽是龙头狮眼,可整个面部看起来确有人脸的模样,它的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刺眼也不觉寒冷。
子吟忍不住靠上前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冰雕的麒麟前面忽然显现出一个绝美容颜的女子脸孔,吓得她连连后退。
那女子倾城一笑,唇齿未开,却传来话语声:“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为什么指引我到这里来?”子吟问道。
“先别问我是谁,告诉我,你还记得是怎么来到魔界的吗?”那女子依旧微笑着眨了眨眼。
子吟一脸迷茫,还真的不清楚在桑渡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里的九宫八卦阵并不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子吟重伤昏迷之前,眼前出现了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那人对着自己打出的一掌旨在取自己的性命,丝毫不手软,只因自己患有眼疾完全不能看清那人的样子。
“我不知道!”子吟摇摇头,“我更不知道为何在魔界会有灵气充盈的药园,那个魔尊也甚是奇怪,若不是他自曝身份,我都要一位他是个避世修行的药师了。”
那女子继续说道:“你能来到这里里我们也算有缘,你非仙非魔,非人非鬼亦非妖,所以能游走于三界六道之中而不被侵袭,是不可多得的奇才,他日定当力挽狂澜,救世于水火之中。我且帮你在体内凝聚冰焰之心,至于成为仙魔人鬼妖中哪一样,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周围的雪花齐齐聚拢来。
子吟的身体丝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花凝聚成一个晶莹剔透的,伴着节奏微微跳动的心成性,缓缓融入自己的左胸。
“我岂不是拥有两颗心了?”子吟看着自己的身体说道。
那女子悠悠地说道:“亘古至今,万物生灵的心,无论真假,皆无二心,你也不例外!”
“可是……”子吟皱了皱眉,可是自己是龙,龙的心都在右胸靠近后背的位置,方才那颗心确确实实融入了自己的左胸啊!难不成,自己会变成不容于三界的魔?
“你认为魔道不容于三界?”那女子窥探到了子吟的内心,问道。
“难道不是吗?”子吟没有察觉到,随口一说,回过神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魔界几乎与天地同在,只是行径被三界正道所不齿,若无魔界,那些未能修成佛道者该何去何从?你可知佛道本为一体,魔亦有道!”那女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魔亦有道?子吟心中思量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胸中热气翻腾,浑身血脉喷张,让她喘不过气来。冰雕麒麟浑身再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子吟缠绕着,一种清新清凉的感觉从身体里传来,子吟不由得闭上双眼尽情享受着。
冰雕麒麟的光芒逐渐散去,子吟张开双臂在原地打了转,觉得自己身体轻盈舒适了不少,虽然没能释然,连忙向冰雕麒麟下跪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还请上仙留下姓名,好让子吟铭记大恩!”
“不用了,我们会再见面的!你接住!”那女子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子吟好奇地看着手心的透明物体。
“你以后会用得上的,后会有期!”说罢一切归于平静,只剩飘飞的雪花!
“上仙,上仙?”子吟大声喊道,可四周只有她的回音。
慢慢地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子吟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时,却发觉躺在石床上,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
“好奇怪的梦!”子吟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闭眼回忆了一下,赶紧把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还特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的左胸口传来有节奏的跳动,而右边却毫无动静。
“我的心呢?”子吟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跌跌撞撞地穿过石桥,又在药田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险些被绊倒。
无意间发现了一处类似石门的岩壁,子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推开了,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陷了进去,紧接着就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身体也被石子硌得生疼,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气。
“你是怎么出来?”炎烈的声音突然在子吟的头顶响起。
子吟这时才发现四周的景致完全变了样,到处都充满着泄气,她明白了,此时自己已经完全置身在魔界了。
“是你!是你用计夺走了我的心对不对?”子吟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炎烈大声质问道,“那些药都是你为了夺走我的龙心而准备的是不是?堂堂魔尊,竟也如此卑鄙行事!你快把我的心还给我!”
炎烈身形一震,好半天才听明白子吟话中之意,觉得自己听到了三界中最荒唐、最可笑的笑话,仰天长笑起来。
“你的心不是好好的在你的胸口里吗?”炎烈猛地止住笑喝道,“你不过是一个长着一颗人心的龙罢了,准确地说,是半人半龙!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半人半龙?”子吟一点也不相信炎烈的话,“你胡说,我是龙族,怎么可能会有人的心!你说谎!”
“无知!”炎烈冷哼了一声,上前抓住子吟的手腕向外面走去。
子吟挣扎着喊道:“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让你去看清自己的样子!”炎烈沉声说道,转瞬间已经到了一处布置豪华的内室,这时他才放开子吟的手腕。
子吟捂着发痛的手腕看了看四周,冷不丁被一颗硕大的珠子散发出幽蓝色光芒晃到了双眼,赶紧拂袖掩面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去!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炎烈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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