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咏诗(1 / 1)

沈芳菲邀请贵女们来看梅花,是对自家的梅园十分自信的,贵女们披着大衣,站在走廊下,看着外面的梅花,沈家的走廊竟然也有着厚厚的地暖,贵女们走在上面,丝毫不觉得冷,外面下着小小的雪,梅花在雪中一簇一簇,艳丽而不妖,清新而淡雅,像一位倔强的美人,面对严寒厉风,都不曾妥协。

丫鬟们端上了暖身的茶,递给贵女们,荣兰轻轻抿了一口茶说:“真是美景美人相映啊。”

沈芳菲打趣道:“就你嘴甜。”

其他贵女们哄笑了一阵,沈芳菲说道:“既然今个儿开的是诗会,那么我们就以梅为题,来做做诗好了。”

叶婷是小女儿,特别能撒娇,她笑闹着说:“你这不是专门糊弄我让我丢人么?”

沈芳菲故作生气说:“谁都知道叶家小姐才思敏捷,居然还说我让你丢人?”

御史大夫家的小姐捂着唇笑着说:“那我们要看看谁的诗最好了。”

众位小姐沉吟了一阵,开始做诗。

沈芳菲从上世到现世都无意做出色的才女,随意在丫鬟拿来来的案桌上写了一首中规中矩的诗,便当做充数。

其他小姐有好强的,便开始皱着眉冥思苦想;有中规中矩的,便看看梅花又在案头写几笔;还有压根对写诗没有兴趣的武将家的姑娘,只是寥寥几笔,就把诗纸放在了装诗的小匣子里,又开始喝起了茶。

文秋的手有些抖,她外公虽然是个清闲的小官,但是文学造诣一向很高,包括她母亲也是才女一名,既然是才女教出来的女儿,做诗水平一定不会低,她甚至在闺中十分自傲于自己的文采,而在这里,她却不知道是该出彩的好,还是该隐藏锋芒的好。

沈芳菲早打听到文秋的文采十分斐然,她喝了喝水,笑着说:“姐妹们,可是要把拿箱底本事亮出来啊,不然我可第一个不依。”

文秋听了沈芳菲话,双眼亮了亮,思考了一下,开始写起来。她身边的小姐看到她一手精致的小篆,不由得佩服道:“夫人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半晌过后,贵女们将写好的诗落好款,统统放到小匣子里,由荷欢念出来。

荷欢的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些姑娘觉得虽然自己的诗写得一般,但是被荷欢念出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荷欢念到了沈芳菲的诗,特意看了沈芳菲一眼,沈芳菲倒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对其他贵女客套上的称赞并不放在心上,倒是荣兰说了一句实在话:“妹妹这此写的诗,不在精巧倒在惬意。”

沈芳菲嗔怒的看了荣兰一眼,玩笑说:“是是是,我的诗比起荣姐姐的来,拍马也难及啊。”

其他贵女见沈芳菲对自己的诗好不好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与沈芳菲开起玩笑来。

荷欢拿到最后一张诗纸时,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她也算是伺候过小姐文墨的人,对诗歌略通一二,这首诗短短几句,虽然用词平常,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写诗人的志趣。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

在场的贵女听见文秋这诗词,微微一愣,她们是首先惊讶于这样一个小文官的女儿的诗词居然写的这般的好,另外,她们在没见文秋之前,早就给文秋打上为了攀附富贵,而不惜嫁给声明狼藉的陈诚的标签,如今听到文秋此诗,倒是有别的观感,听说她父亲一向古板,而贵妾把持了家里,在场的女子们多多少少都有经历过宅斗,只怕尽管文秋身为嫡女,有很多事也身不由己。

沈芳菲带头鼓掌说:“文姐姐的诗实在是写得太好了,任我是女子,听到了也觉得心中一震,觉得梅中之魂高洁呢。”

其他贵女纷纷点头称赞说,此诗实在是好极了。

沈芳菲拍了拍掌,旁边的侍女捧出一束红梅来,她笑着说:“现在我们每人得一支梅花,将梅花送给自己认为写得最好的人。”

各位小姐嬉笑着拿过了梅花,一阵送梅过后,文秋手中的梅花,居然最多。

大家见她穿着素色的衣服,手捧着怒放的红色梅花,又想起她的词句,对她的同情与好感多了几分。

文秋见各位贵女的神色,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沈芳菲又请各家小姐吃了梅花糕,叶婷最为调皮,还吵着闹着让沈芳菲为了她包了一盒回去吃,惹得众人嬉笑不已。

各位贵女回去的时候,沈芳菲特地站在门口相送,文秋站在一旁,并不急着走,等其他人都上了马车,她才款款的来对沈芳菲说:“谢谢沈小姐相助。”

沈芳菲重活了一世,对文秋的遭遇十分怜惜,她仰着脸对文秋说:“夫人回去好好保重。”

文秋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一手差牌如何保重?”

沈芳菲知道文秋的不少事,她叹了口气说:“我母亲说了,差牌的时候就忍住不动,等到有转机的时候,从头再来。”她今日能做到的,便是改变众贵女对文秋的观感,等有了贵女的帖子,陈诚与大学士府也不至于对文秋太苛刻,堂堂大学士府少夫人,不可能脸上带着伤去交际不是?

文秋披着大衣,点点头说:“沈小姐的好意我全明白。”

沈芳菲看着文秋的背影,心情十分沉重,她重生又如何?她能改变的只是一点一点的细节,她也不能遇神挡神,遇佛杀佛。

荷欢见沈芳菲看着文秋的背影发呆,知道她是为了文秋的事而惆怅,不由得出声劝慰道:“搞不好陈夫人的厄运尽了,会否极泰来的。”

沈芳菲回头看着好言相劝的荷欢,上辈子荷欢在自己自尽后,也撞墙自尽,她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是一定要为她奔个好前程的。

沈芳菲想到此,欣慰了笑了笑。

荷欢见沈芳菲笑了,好奇的问:“小姐你笑什么?”

沈芳菲说:“我笑以后要给你指个如意夫君。”

荷欢刷的一下红了脸,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奴婢一辈子不嫁,就伺候小姐了。”

前世,荷欢娘家的表哥求了她,但是她表哥酷爱赌博,荷欢过得并不好。

沈芳菲一边想着一定要给她指一个好的,一边回了芳园。

第二日,叶婷居然又上了门,沈芳菲一边叫丫鬟们布茶,一边笑着说:“你这是馋我这儿的梅花糕?怎么又来了?”

叶婷不管沈芳菲打趣,一脸神秘的扯过沈芳菲说:“我终于想起了在你那儿看过的陈夫人像谁。”

“哦?像谁”沈芳菲挑了挑眉问道。

“像我家老爷子的姐姐!”叶婷说完,像是报了一个惊天大料。

沈芳菲一向觉得叶婷可爱,打趣说:“人和人之间像一点很正常,莫非陈夫人还是你家老爷子的姐姐的后人不成?”

叶婷的脸色变化了一下,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是,但是这是叶家的私事,她也不好对沈芳菲和盘托出,只好弯弯绕绕的问沈芳菲关于文秋的情况。

沈芳菲知道文秋娘家的情况也不太多,她想了想说:“她父亲是一般家庭进士出身,母亲到是出自文官家,只不过她外公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为官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品级十分低。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沈芳菲的不欲在人后说人八卦,话说的十分的浅。

叶婷听了此话,喃喃道:“还真有些对上了。”

沈芳菲没听清叶婷的话,她问说:“你刚说什么呢”

叶婷如梦初醒的说:“我没有说什么,今日我可要走了,改日事情成了再谢谢你。”说完,她便一阵风一般的走了。

沈芳菲看着桌上还没凉的茶,摇摇头说:“真是个急性子。”但凡女子都会有八卦的心思,她也很好奇,叶婷跑来问文秋的事是为什么,不过日子久了,总会有答案。

叶婷当年母亲生下了三个儿子,连2个姨娘生下的都是儿子,全家都在期盼着生个女儿娇宠着,叶婷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了,是嫡女,头上又有三个哥哥,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连叶老爷子都拿她没有办法。

奇怪的事,叶老爷子虽然对子女严厉,但是对这个小孙女是格外通融的,任凭小孙女小时候坐上他的膝盖揪着他的胡子,长大了在他的书房随意拿书看。叶老爷子书房里藏着的画就是被叶婷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看到了,叶婷虽然被娇宠,但是不是没脑子的角色,她看了画,偷偷将它放回原处,又悄悄的问自己的父亲:“爷爷房里的那个画上的女人是谁?”

叶大人听到小女儿的提问,愣了一下,神秘兮兮分说:“那是老爷子的姐姐。”

说叶老爷子的姐姐其实是有些偏颇了,叶老爷子虽然年少时家境优越,但是因其父亲在官场上站错了队,被打下监狱,一时之间,叶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叶老太爷的好友任飞见叶家落魄,便私下接济叶家多时,并指点叶老爷子的学业,文飞只有一女叫任秀,比叶老叶子稍大些,性格贤良淑德,与叶老爷子颇为合拍,叶老爷子的母亲便做主让两人订了亲。

时光流逝,叶老爷子上京赶考,约定回来与任秀成婚,却不料一召成了探花郎,又被京城的贵女看上,叶母见京城的贵女美丽端庄大气,且娘家的能力能扶持叶老爷子,让叶家东山再起,便起了与任家悔婚的心思。

当时任飞已去世,只剩下一个女儿孤苦伶仃,他本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受到叶家的庇护,却不料叶母也有嫌贫爱富的一天,叶老爷子死都不愿意迎娶贵女,但是任秀心高气傲不愿接受叶母的为难,修书一封,解释说她与叶老爷子只是姐弟关系,并无婚约,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叶老爷子回乡之后,听到此消息,心魂俱裂,再去寻找任秀时,听闻她已嫁人,所嫁之人才高八斗,与他不分上下,他才停止寻找,但是并未与叶母看中的贵女成婚,而是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气得叶母连声说不认这个儿子。

叶老爷子这一段过去,叶老夫人也知道,她从来都是心宽之人,笑说没有任秀就没有今天的叶老爷子,毕竟叶老爷子当日拮据之时,任秀是私下贴补了不少的。

叶老夫人的大度也让叶老爷子心存感激,他一生并无纳妾。叶老夫人也曾叹息跟儿子说要是任秀不那么清高,也许这份好便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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