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病房里的尖叫声，陆凌烨立刻就冲了进去。战小月已经坐了起来，神色怪异的盯着前方。
“小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陆凌烨关切的扶着她的肩膀，焦急的问着。
战小月却神色怔忪，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孩子没了？”
陆凌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骗我，我知道，孩子没了，我刚刚梦到他了。”
战小月轻声说着，生怕惊扰了什么，她的手指在半空描绘着，“他大概有这么高，圆圆的脸颊，好可爱，她还跟我说话呢。”
陆凌烨有些于心不忍，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先躺下好不好？”
战小月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会再有了，宝宝跟我说，除了他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你现在乖乖睡一觉，等你再醒来喝点鸡汤。只要把身体调理好，就一定还能再有孩子的。”陆凌烨的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医生的话犹如在耳。
但如果战小月还想再要孩子，哪怕找遍世界上所有的医生，他也会把她治好。
实在没办法的话，他们可以做试管婴儿。总之，只要是战小月想要的，他就一定会给她。
战小月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躺了几天，小腹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弱，那股背上的情绪也渐渐淡了。
开始的时候，她也偷偷的哭。可是时间长了，就看开了，兴许是缘分不够吧。
她想，或许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可她的心总是很低落。
虽然她没有哭，没有闹，但是心里就像是被卡了一根刺，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一块，而且还疼。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太难过，她必须尽力让自己的身体快点恢复，调理到最佳状态。
吴妈将鸡汤放在桌上，刚讲鸡汤盛出来，陆凌烨就推门走了进来。
吴妈立刻退到了一边，将位置让出来。
陆凌烨端起碗，一勺一勺悉心喂着，没一会儿，一碗汤就见底了。
战小月推开勺子，轻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过两天。”
陆凌烨连眉都没动一下，淡淡的说道。
战小月有些气结，“你三天前也是这样说的。”
陆凌烨放下碗，身上那股令人无法违逆的气势又上来了，“你身体还很虚弱，在等两天。”
战小月弱弱的“哦”了一声，眼珠子转了下，“其实回家更利于调理，我在这里闷着，心情也不好，哪儿都不能去，身心都不舒畅，这样更加不利于身体恢复。”
这话说义正言辞，也不无道理。
看着对方似乎有了松动，战小月继续道，“你看啊，在医院里，如果我要出去晒个太阳，还得让人跟着。可是在家里就不一样，我可以在房间的阳台上啊。而且吴妈也不用每天跑来跑去，你也可以安心去公司上班。这样不是很好？”
陆凌烨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她是不是说的真心话。许久，也没从那双眼睛里瞧出什么，叹了口气，“明天出院。”
战小月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抱着陆凌烨的脖子啵了一口。
看她恢复精神，陆凌烨心里的担忧也渐渐少了。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我有事得回趟公司，你老实呆着，两小时后我就回来。”
战小月笑眯眯的点点头，“快走吧，嗦死了。”
陆凌烨刚走，换药的护士就来了。
小护士羡慕的看着她，“你老公对你可真好，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这儿守着。”
战小月抿着唇，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她将手背伸出去，好让护士扎针。
望着挂上去的点滴瓶，战小月低声问道，“我的身体要多久才能再怀上孕？”
护士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看着她，“这个，我，我也不知道。”
战小月没多想，只是继续问道，“那我这次流产会对以后有影响吗？”
护士往门口看了一眼，有些纠结的问道，“战小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战小月有些错愕，“知道什么？”
护士有些支支吾吾的，既然战小月不知道，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可一想到作为一个女人，因该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咬牙，低声说道，“我听主治医生说你可能以后很难再怀孕，你这次流产，伤了子宫，所以……”
接下来护士还说了什么，战小月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满脑子回想着那句，“很难再怀孕。”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前几分钟她还妄想着回到家好好调理身子，以后才能怀宝宝。
可现在呢？
那些设想却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战小月只觉得浑身冰冷，整个病房的景物都似乎旋转了起来。
她茫然的看着护士，“那我老公他知道吗？”
“陆先生应该知道吧。”
战小月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护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陆太太，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奇迹？
那样的事情几率有多大？
战小月冲她摇摇头，虚弱的靠在枕头上，将头转向窗外，“你出去吧，我觉得有点累，想休息了。”
小护士忽然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在原地站了会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叹了口气，推着医药车往外走。
听见关门声，战小月才缓缓侧过身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她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小婴儿对她说，她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
谁知道，梦竟然成真了。
梦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都成了毒刺，不停的扎着她的心脏。
战小月捂着小腹，整个人全缩成了一团。
这算不算报应？
因为她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所以上天惩罚她，让她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让她丧失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也是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想起那天腿肚上蜿蜒的血液，战小月就感觉小腹似乎又疼了起来，她之前还抱着侥幸心理，告诉自己是这孩子和自己没有缘分，原来，这一切都是上天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