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你可好？”
春辉堂正屋内，薛氏小心打量着陆瑶的眉眼轻声问道。/
娇羞的点了点头，陆瑶抱着母亲的胳膊，偎在了她怀里，“娘，你放心，我一定把日子过好。”
女儿素来懂事，薛氏心里知晓，嘴上却仍旧不忘叮嘱她，“这男人哪，就像天上的风筝，线紧了不行，松了更不行，这中间的度，你往后揣摩着把握吧，总之，要哄着他对他好，又不能太惯着他。”
屋里再没旁人，又见她听得仔细，薛氏压低了声音道：“趁着新婚，你把姑爷拢紧些，这个时候，可是最容易收住他心的时候。千万别急着要子嗣……”
陆瑶的耳根子都红了，却知道母亲是真的为了她好，遂点了点头。
周承然今年二十岁，之前肯定是有通房的，不过，因着新婚的缘故，婆婆周夫人早早儿的将通房打发了，也算是通晓人情了。
而薛氏的意思，是让陆瑶趁着屋子里没旁人，让周承然离不开她的身子，离不开她的人。
再等到周承然露出那么一丁点儿厌倦或是腻味的时候，再怀孕生子，这样总好过两人正蜜里调油的时候陆瑶就有了身子再不能服侍他要好得多。
知晓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薛氏这才放心，情不自禁的，就轻叹了口气。
陆瑶立刻就明白了母亲的喟然。
长兄三年多未归，如今恐怕已凶多吉少，可是这样的话没人赶在薛氏面前说，所以，薛氏仍旧自欺欺人的认为儿子还活着。
如今唯一的女儿又嫁人了，以后，偌大的陵山候府，薛氏怕是连陆老夫人都不如，形单影只可怜的紧。
陆瑶坐起身子正色道：“娘，我从前跟您说过的话，您定没放在心上。”
薛氏有些不耐烦的蹙了眉头，“你就是嫁人了，也是我女儿，哪怕不能每日相伴左右，我心里也是知道的，何苦还要去偏疼她们？都是些庶女，我能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她们，将来寻一门妥当的亲事赔上一副体面的嫁妆就算不错的了，还要我抬举她们？”
天下的正室，没有一个会对夫婿的妾侍和她们所出的子女有好脸色的，哪怕真的有，也是表面上装出来的温柔贤惠。
头几年薛氏还有那个气度，等到儿子出了事，她心如死灰，却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陆瑶无奈的摇头，“娘，我知道您在等大哥回来，女儿何尝不是如此？可是，难道往后您就要这么过下去？”
人老色衰，又没了那份心境，薛氏即便是打算振作起来重新理家了，可和陆澄怕也是回不到从前了。
没有子嗣傍身，薛氏往后的路，定然不似从前顺畅。
而云姨娘和陆樱，是陆瑶为薛氏相看好的后路。
侯府内的四个妾侍，华姨娘心太大，又因为孕育了一子二女自视甚高，想要掌控她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秦姨娘和翠姨娘，一个过于圆滑，一个过于本分老实，就算掌控住了，圆滑的那个未必真正听话，老实的那个又不会变通，所以不那么保险。
唯有云姨娘，是最最合适的。
相貌绝色性情温柔深得陆澄喜爱是先决条件，最难得是心地纯良没有坏心思，而且云姨娘还年轻，所以，一旦薛氏能将云姨娘握在手里，将来云姨娘诞下子嗣，若是陆彦韬还没回来，将云姨娘的幼子记在名下从小好好抚养，也是个折中的法子。
所以，这是陆瑶一直在薛氏耳边碎碎念，让她抬举陆樱的原因所在。
女儿能为她想的这么长远，薛氏心里不是不欣慰的，可只要一想到有个小小软软的孩子糯糯的叫她“母亲”，而她的心会一点点被那个孩子填满，用来思念惦记长子的时间会一点点缩减，薛氏就觉得格外不舒服。
“瑶瑶，娘……”
“娘……”
薛氏刚一开口，就被陆瑶抢着打断了，“娘，哥哥会回来，一定会回来，但是他若看到他不在的这几年您过的这么凄苦，他心里何尝不难受不愧疚自责？不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哥哥，为了我，好吗？”
薛氏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苦笑着叹道：“是娘痴了，竟还不如你想的通透。”
“那娘这算是答应女儿了？”
陆瑶笑着挽住了薛氏的胳膊。
薛氏点了点头，却又板起了脸，“我可没答应你。怎么也要看看她们识不识抬举，要是也虚荣矫情眼皮子浅，我宁可像现如今一般，一个人清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到陆樱这半年来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让人惊喜的表现，再想到那个数十年如一日几乎未曾变过的云姨娘，陆瑶心里很有信心。
往后的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吧？
傍晚离开陵山候府时，陆瑶像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一般，神情格外的轻松雀跃。
回府的马车上，一只羽毛雪白的信鸽落在车顶上，咕咕的叫着。
腊月二十四，元显帝封印了，这便意味着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文武百官不用再上朝了。
寿安堂里，看着一身便服显得随和宽容的陆澄，陆琦笑的眉眼弯弯，“父亲，我写了三幅大字，明天去书房请您过目，可好？”
被陆琦抢了先，陆晴咬了咬牙，笑容更加乖巧，“父亲，我做了两首诗，您帮女儿看看吧。”
陆澄笑着，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陆芸，和鹌鹑一样低垂着头好像没她什么事儿似的陆樱，点头道：“好，明儿你们姐妹四人一起过来，为父也考校考校，看看这半年你们在墨园可有进益。”
明明是自己盘算好的，被陆琦抢了先机不说，还让陆樱也占了便宜，陆晴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却碍着陆老夫人、陆澄和薛氏在，不得不装出一副温婉模样来。
陆澄没瞧见，转过头对薛氏说起了另外一桩事，“皇后娘娘听闻你出来操持家务了，很是高兴，今儿特意让内侍传话给我，让我除夕进宫赴宴时携你出席。”
薛氏是一品夫人，按着道理，逢年过节都要进宫给裴皇后请安的。
可是陆彦韬失踪后她便告了病，一来二去的，这几年都没进宫，眼下，裴皇后这是给薛氏重出上京城贵妇圈的机会呢，薛氏怎能不明白？
“我记住了，回头进了宫，先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磕头……”
薛氏应着，转瞬又想到了什么，问询一般的看着陆澄道：“除夕进宫，我便带着六丫头吧，侯爷觉得如何？”
一句话，陆晴和陆琦俱惊的愣住了。
她们才是适龄待嫁的小姐，要带也该是带着她们啊，有陆樱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