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善堂大厅之内,女眷们围在一起说笑。陈王太妃道:“安乐侯那小子从小就皮的很,陈王也淘气,两个人当年就是宫里的混世魔王,除了皇上没人管的住。当年两个淘气的还往肃王的身上放过虫子,倒是害的皇上挨了先帝一顿训斥。这些年锦鸿也没见个消停,如今娶了媳妇,当好好管管他。”
方老夫人道:“安乐侯是京城里有名的才俊,能与他结亲,是三丫头的福分。近年来,陈王殿下在南边领兵,听说皇上多次赞过的,太妃才是真正好福气。要我说,这孩子们凡是小时候淘气的,大了必定出色。”
陈王太妃看向大夫人道:“若说出色,贵府大公子今年春闱中了二甲进士,入翰林院做编修,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大夫人心中得意,脸上却摆出一副谦虚的模样,道:“他也就是个书呆子罢了,如今在翰林院,有才之人多了去了,他不算什么的。”
穆郡王妃问道:“桐儿如今在翰林院可还习惯?”
陈王太妃打趣道:“呦,这女儿还没过门呢,丈母娘就开始心疼女婿了。”一句话听的众人哈哈大笑。又道:“可否请方公子进来见见,这样出色的青年,我也是好奇的紧。当然更得把准女婿叫来给丈母娘看看,省的牵肠挂肚的。”
方老夫人笑着叫人去请大少爷。今日是休沐,方桐刚好在家。
听到积善堂那边传信叫他过去,方桐对身边的司徒震道:“表弟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祖母了吧,不妨和我一起过去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吧。”司徒震被方桐说教了半天,早已不耐烦,如今能出去喘口气,自然求之不得。
原来前天方桐与同僚出去喝酒,路过一家茶楼时正好见到司徒震在调戏一个卖唱女子,有人认出这是方桐的表弟,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羞的方桐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他趁着今日休沐,对司徒震好一顿教说教。
二人来到积善堂,礼数完备地给在座的众夫人请安。众人见他俩一个温文尔雅,一个俊俏活泼,自然又是一顿夸。
因为有穆青瓷在,方柳和司徒雪陪着她避到了屏风后头。穆青瓷身份端贵,一举一动莫不切合大家闺秀的风范;方柳容姿绝色,举止娇憨,令人心喜;司徒雪明丽柔婉,声音甜美,说话也很会讨人喜欢,三人一见如故,很快姐妹相称。
方柳今日所穿的缀着铃铛的裙子果然受到了瞩目,穆青瓷坐在她身边细细地研究着。司徒雪见穆青瓷不和自己说话,趁着方柳喝茶时,装着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结果茶水一下子倒到了穆青瓷身上。
穆青瓷“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方柳赶紧拿出帕子给她擦。司徒雪上前道:“如今穆妹妹这衣服显然是不能穿了,若是妹妹不介意,这里离着梨香院不远,妹妹到我那里换身衣服吧。”
方柳见司徒雪不和她道歉,气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更近,为何不能到我那里换去,偏偏要去梨香院。”
“四妹妹比穆妹妹低一些,怕是衣服不合适。我那里有几件新装,未曾上过身的,刚好给穆妹妹换。”司徒雪微笑道。
穆青瓷身上难受,于是道:“那就麻烦司徒姐姐了。”说罢,起身跟着司徒雪往外走,方柳撇撇嘴跟上。
司徒震跟着方桐出来,斜眼一瞥,就见几个女子穿过垂花门去了,他认出自己的妹妹和表妹,还有一个背影清丽的姑娘,想来亦是美人,于是问引路的丫环那个姑娘是什么人,丫环笑道:“那是穆郡王府的姑娘,随着王妃来的。”
快走到二门时,突然听的身后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叫了一声“大少爷。”方桐回头一看,竟是曾在母亲身边服侍的金枝。金枝鼓起勇气道:“大少爷,奴婢有些话想和您说,可否借一步说话。”方桐脸色有些难看,还是跟着金枝去了。司徒震冷笑道:“原来这正人君子也不过是装的。”
见天气愈发热了,司徒震也没了出去的心思,便准备回梨香院睡一觉去。
秋水因为会些医术,落霞则是在府里时日长了,所以府里有几个小丫头受过她们的恩惠,大忙帮不上,但帮着看看金枝和桂枝去哪里还是可以的。听到小丫头们的报告,秋水赶忙去回报方槿。
“你是说金枝在二门拦下了大哥,而桂枝则是往珍宝阁的方向去了?”看到秋水点头,方槿曲起手指在桌沿上扣了扣,道:“金枝应当是和大哥有些首尾,大伯母怕是发现了些什么,怕影响和穆郡王府的婚事所以打发到我这边的。可是珍宝阁是大伯收藏古玩字画的地方,桂枝去那里做什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惊道:“不会吧。”
秋水明白的方槿的意思,猜测道:“若是桂枝和大老爷……那她被送过来,就不奇怪了。”秋水突然笑的不怀好意,道;“小姐,你说他俩今日能成事吗?”
方槿想了想,道:“金枝大概是想让大哥出面向大夫人要了她去,不过大哥那人最是爱惜羽毛的,定然不会答应她。桂枝那边的话,珍宝阁距离梨香院不远,每日人来人往的,她总不能众目睽睽的去找大伯,若是被大伯母知道了,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那若她们不能成事,岂不是还要跟着小姐出阁?”秋水对那两个丫头早就不耐烦了。
方槿笑道:“你急什么,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接下来只要我表现出一些对侍妾的厌恶,你和落霞再找机会给她们透露点内宅之中主母惩治侍妾的手段,相信她们跟着大伯母这么些年也见了不少,若是知道我比大伯母还要厉害几分,想来她们自会去想法子,到时候根本用不着咱们出手。”
秋水点头,道:“我回头去和落霞说,说道吓唬人,她更擅长一些。”
此时的桂枝正徘徊在珍宝阁附近,那日从刘姨娘那里打听到大老爷近日常来珍宝阁,所以她跑过来看能不能巧遇。就因着她给大老爷倒茶时,被大老爷夸了几句,便被夫人记恨上了,硬是给了三姑娘。桂枝先前觉得反正是做妾,起码安乐侯还年轻些,要不是大少爷看不上她,她也不会想到去伺候老爷。结果听到落霞和秋水的对话,她心下生疑,还专门托了自己的哥哥去打听,打听回来的结果却是安乐侯府里姨娘是真真厉害的,一个是太后所赐,背景颇硬;一个是青楼头牌,想当年安乐侯为她散尽千两黄金。有这样两个人在,怕是三姑娘去了都得不了好,更何况自己。还不如留在府里,一来离家人近,有事便可照应;二来大老爷虽然风流些,可对姨娘们也是护着的,大夫人再厉害也不敢过分。
桂枝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是谁?在这边干什么?”
桂枝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去,见是司徒震,忙不迭行礼,道:“见过表少爷。”
司徒震见她身段窈窕,眉目含春,就有些意动。桂枝心乱如麻,冷不防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她双手狠狠地握了一下,抬起头来,对司徒震羞涩一笑。作为情场老手,司徒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凑到桂枝颈间冲那小巧的耳朵吹了口气,道:“爷前日得了一个内造的珠钗,今日见了你,倒觉得与你配的很,跟爷去取,今日赏了你。”
落霞拽住他的衣袖,轻声道:“奴婢并不是梨香院的丫头,如今跟着表少爷去,被人看见了,是要说闲话的。”
司徒震摘下她鬓边的一朵绒花,道:“是爷想的不周到了,爷看那边的花开的不错,走,过去爷给你摘几朵插戴,不是有句话说鲜花配美人,哈哈。”说罢,牵着桂枝的手往假山处走去。
穆青瓷从梨香院换了衣服出来,与方柳和司徒雪说笑着往积善堂走,路过珍宝阁时,笑道:“早就听闻贵府的珍宝阁收纳奇珍异宝,如今虽无法窥得内里,但光看这建筑,便可当得金碧辉煌四字。”
司徒雪道:“可不是么,我刚来府里的时候,就见这边景色美的不行,当时还吵闹着想住在这里。后来方知这里面放着的都是大舅舅的宝贝。”看了方柳一眼,打趣道:“将来或许有不少会成为四妹妹的嫁妆。”
方柳听的这话,就要上来撕她的嘴,司徒雪赶紧跑,两人打闹着你追我赶。穆青瓷眼见追不上,也就一边赏景,一边慢慢的走。突然,见不远处的假山边有几丛花开的可爱,便想走进一观。怎料,走的越近就越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身边跟着的丫头年纪不大,有些害怕,道:“小姐,莫不是有什么野兽?我们还是离开吧。”
穆青瓷心道,大户人家院子里哪会养什么野兽。她年纪轻,好奇心也强,便循着声音的出处找去,待扒在假山的山洞外往里一看,就见里面一男一女正叠在一起,那男子低吼一声后,直起身子整理衣服,穆青瓷哪里见过一个男子袒胸露腹的模样,吓的尖叫一声就跑。
穆青瓷慌不择路,被石头一拌,就势滚了下去,假山旁边正是一池碧水,只听得“扑通”一声,便落了水。
跟着穆青瓷的丫环见小姐落水,惊呼着跑过去,怎奈不会游水,急的在岸边直喊救命。突然,又听的“扑通”一声,一个青色身影跳了下去。
待方柳和司徒雪听到声音赶到时,看见的就是司徒震抱着穆青瓷从水里爬上岸的情景。有丫环眼尖,看见了从假山山洞里偷偷往外看的桂枝,叫着指了出来,方柳诧异道:“这不是桂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