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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铭服下解药后,倚在榻上。
常季站在一旁叹息,“老奴没想到二小姐的心如此狠,今日用的粗浅手段没能让她妥协,又没能将她困住,还暴露了老爷银面人的身份,不知她日后会不会找老爷麻烦。”
“手段虽不怎样,但总有用的时候。”叶天铭淡声道。
常季满脸疑惑。
“给她的既是解药,也是毒药。”叶天铭口吻淡漠,“本将军银面人的身份,她应当早已知晓。”青灵说出他银面人身份时,神情一脸笃定,他否认也没有意思。
青灵出叶府大门后,冥六也跟着从叶府走出来,“夫人,你没事吧”他大步跟上青灵。
“属下似听到夫人喊救命,想进厅里找你时,叶府的人就把属下困住了。”冥六道,“不过,刚刚他们又把属下放了。
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灵摇头,“什么都别说了,快走。”
“是”冥六再没有多问。
回到相府,青灵一看到秦潋就冲过去扎进他怀里。
青灵似将还在一旁站着的冥六,以及路过的侍女和小厮们都当成了空气,没有羞怯地抱着秦潋。
秦潋揽住她的腰身,柔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在叶府出的事,事实上,秦潋并不知道。
她对叶天铭说喊了救命,她的暗卫会告诉秦潋她出了事,是骗叶天铭的。
无影前些天去了平州,这几日,她身边一直没什么暗卫跟着。
青灵仰起头,望着他黑水晶般的眼眸,“你是不是早知道叶天铭就是常潜入荣王府的银面人”
他点头“知道”,元雍帝坠马那一晚,他的人也在暗处。
敬南王和宁淑妃私奔,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关注是以他会派人去暗中盯着。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的人与叶天铭交手,成功扯落叶天铭的银色面具,得知了银面人就是叶天铭。
他刚回答,怀里的女人忽然就蛮横的狠狠咬上他的脖子。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她,只是紧紧搂着她。
冥六暗叹,也就他家公子,能把夫人宠的跟孩子似的。
“怎么生气了”他柔声问。
她即便再如何生气,听到这般温柔的声音,也气不起来。松开口,道:“你早清楚银面人的身份,又知道我对他的身份好奇,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要是他早点告诉她,她就不必费那么多功夫去揪出银面人是谁了。
其实又想想,她也不能怪他,毕竟她也没有追问他。
“叶天铭是你父亲”秦潋道。
青灵明白他的意思,“他以银面人的身份与你们为敌,你担心我知道银面人的身份后,会夹在你和他之间为难是吗”
“我与他为敌,你会站在哪一边”他盯着她,眼里有些紧张。
于青灵而言,叶天铭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些熟悉而已,和他谈不上什么父女之情。
无论秦潋要与谁为敌,她始终会站在他身边。
青灵看到秦潋眼里的紧张,退出他怀里,摸着下巴,蹙着眉,状作一副深沉考虑的模样,“这得要好好想想,咳咳,若你能讨好我,兴许我一高兴,可能会站在你身边。”
看她这副模样,他松了口气,伸出手指将她秀眉间的褶皱抹平,“再皱眉,要成小老太婆了。”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记。
她立刻跺脚,很不满地直瞪着他,“很痛啊”
他温柔地笑了笑,径自忽略她不满的眼神,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随为夫去见个人”拉过她的手就走。
出了府门,秦潋没有乘坐马车的意思。而是拉她沿着一条小路慢慢走,如散步般。
小路两侧的树木上垂下一条条剔透的冰棱,干净透澈,风吹来,还能嗅到一股清新的气息。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他开口,似不经意的问:“今天在叶府发生了何事”
青灵没什么隐瞒的将她在叶府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她说着说着,明显感到他抓着她的手,越抓越紧。她走在后面,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她知道他是生气了的。
“他是你父亲,不料到他会如此对你。”他知道她与叶天铭之间的父女情不深,但却不知那父女情竟淡薄如厮。
两人忽然间就沉默了下来,路上很安静,只听见两人的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她摇摇他的手,开口打破沉默,“皇上还没有醒过来吗”
“醒是醒了,只是很快又昏睡过去。”秦潋道,“皇上如今的情况不好”
她点头,沉默片刻后,琢磨着叶天铭让皇上从马上摔到雪地里,究竟有何用意
“怎么不走了”秦潋回过头问道。
她刚刚想那问题,不自觉入了神,竟顿住了脚步而不知,听到他声音,回神,璨然一笑,“走吧”
“你要带我去见的人是谁”
“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他医术精妙绝伦,你也懂医术,你与他聊聊,应该会有益处。”说话间,他顿住脚步,摇指前面不远处的宅子,“到了”
青灵随秦潋走进一座干净的小宅。
一个小厮正在打扫院子,听到大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他抬头,看到秦潋和青灵出现,立刻放下手里的扫把,迎了上去,“秦相,白神医已经走了,他让小的转告您,多谢秦相的款待,来日方长,还会有机会与秦相切磋棋艺。”
看来,这宅子是秦潋的,青灵暗想。
“知道了,你下去忙吧。”秦潋道。
“那人是谁,连你的面子也不买,说走就走。”青灵问,目光扫了一下这干净的小宅子。
这宅子小,却雅致。青砖古瓦,红木廊柱雕古朴的图纹,整座宅子透着股典雅的气息。
青灵微眯眼,啧啧地叹道:“这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她走到秦潋面前,“你老实交代,这样的宅子你还有多少,有没有藏着女人”
秦潋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伸手一把掐住她脸颊,“有你这个乱吃飞醋的小丫头,为夫哪还敢再招惹别的女人”
“今日是想带你来见见医术精妙绝伦的灵医谷谷主白客游,你也懂医术,与他聊聊,定能获益匪浅,怎料他来去匆匆,来这不过几日就又走了。”秦潋口气略有遗憾地道。
她许久未见师傅白客游了,他好不容易来一趟夏城,她却未能见上他一面,心里难免有遗憾。
“你怎么会认识谷主”她师傅少在外走动,即便在外走动,一般也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萍水相逢罢了”秦潋道,“当年白谷主炼出独门秘药定颜丹,轰动天下后,便突然隐居于灵医谷,多年来少见他真颜,此次来夏城后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此人了。”
青灵知道定颜丹可以让死人尸身不腐烂,肌肤如活人般保持新鲜。
炼制此药耗费心力,选取的药材皆有毒,对炼药之人的身子伤害极大。所以当初师傅炼制了几颗后,就罢手了,之后回灵医谷调养了许久,身子才缓过劲来。
尸身不会腐烂,也便不会化作黄土。对不少人而言,亲人或是其他一些人的死去令他们大恸。如果把定颜丹用在死去的人身上,看着那些死去的人的鲜活容颜,就好似他们还活着一般,活着的人的心也不会太难受了。
因此,有很多人都想得到此药。
但炼制定颜丹对身子伤害大,白客游不愿再炼,也不想一些人借定颜丹谋取暴利,所以他毁掉了药方,并放出话此生不会再炼定颜丹。
风吹乱青灵额前的发丝,秦潋抬手,动作轻柔含宠的将发丝拂开,随后牵起青灵的手,“既然没能见到人,那便回去吧。”
荣王府里,赫连翊刚用过早膳,他的心腹之一刘海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爷,太子赫连城的养母李静已暗中带到夏城,王爷现在可要见见”刘海道。
在府里用过膳食后,赫连翊习惯漱口,他端起一杯温水,闻言,动作一顿,“赫连城的养父蒋中呢怎么没带来还有他养父母的儿子呢”他就着杯沿,含了口水漱口,片刻后将口中水吐进杯中。
他之前命人暗中把蒋中一家人控制住,并带蒋中夫妇来夏城。
现在只听到刘海提及李静,他不禁蹙眉。
“蒋中在前阵子心疾忽然发作而死了,蒋中之子现在在我们手上。那母子俩,王爷是否都要见”刘海回道。
“先带李静进来吧”赫连翊淡声吩咐。
李静走进来时,赫连翊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闻脚步声,睁眼,看向门口方向。
李静一袭素净的衣裙,一头发丝挽成简单的发髻,用两根木簪固定住。她气色不太好,手脚微微颤抖,看向赫连翊的眼神里露出惊慌和不知所措。
“你是太子的养母”李静进来,行了一礼后,赫连翊便问道。
李静没有立刻回话,静默了许久,才道:“是”
站在赫连翊面前,她既害怕又疑惑,“王爷让人千里迢迢把民妇虏来夏城,是想干什么”
赫连翊似没听到她的话,径自问:“据本王得知,你与你夫君二人曾收养过两名年纪相差无几的养子,其中一个是当今的太子,而另一个为你们收养后不久便夭折了。”
“确有此事”李静道。
赫连翊站起来,诡异的一笑,以平常的口吻道:“其实夭折的那孩子是太子,是秦潋指使你夫妇二人说死的那孩子并非是太子,所以才有后来赫连城认祖归宗的事。”
“当时民妇也不知死的那孩子是谁,秦相也没有指使我们夫妇做什么。”李静实诚道。
赫连翊陡然冷了声音,道:“你那儿子在本王手里,若不想他出事,本王说什么,你听什么就好。”
经过多名太医精心调理,元雍帝的身子好转了很多。但经历了这场意外之祸,他整个人老了许多,精神也渐渐不济,已有了风烛残年之态。
元雍帝身子刚好转,不料这时传来莲妃的陵墓突然轰塌的消息,离谱的是,莲妃陵墓中的棺材里竟空空如也。
元雍帝震惊而又伤心之余,大怒,派人追查莲妃尸骨的同时还下了道旨意,将当年给莲妃建造陵墓和这些年来看守莲妃陵墓的人通通处死。
涉及莲妃陵墓被处死的人足有一百多人,朝臣震惊,纷纷上奏劝诫,只是元雍帝暴戾的发了一通火,就没有人敢再壮着胆子说什么了。他们都知道莲妃是元雍帝的禁忌,一百多无辜的人全被处死,虽残忍却不敢再阻止。
近年关了,朝野上下闻到的不是喜庆的气息,而是血腥味。
青灵这日醒来竟已将近午时,近来她容易感到困乏,还嗜睡,这一不小心,就又起晚了。她半拥着被子起身,神情带着初醒时的茫然。小脸妆容素净,清雅婉丽,安静的坐在那,像被遗弃的精灵,无辜而又令人心疼。
被子从肩上缓缓滑落,露出的雪肤布满羞人的痕迹,初碰到寒气,一个激灵而醒过神。她才发现,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回想昨夜与秦潋疯狂缠绵的细碎一幕幕,耳根子烧得通红。
秦潋走进来,看到榻上的女子垂头,双颊露出娇羞的嫣红,竟有种欲语还羞的妩媚。滑落一部分的锦被,遮不住锁骨下的大片肌肤。
青灵感到有灼灼的目光凝在她身上,下意识转头,看到秦潋盯着她的目光饥渴,恨不得立刻将她吞入腹中。
他大步走过来,她慌张裹紧被子往后缩,那躲闪的样子,还有那可怜的眼神,竟有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我饿了,你去找些吃的来。”她肚子确实饿了,她说的也实诚。
只是在这厮听来却是别有所指,他褪去外袍,便如虎似狼般朝她扑了过去,“为夫也饿了”那魅惑的低沉声音竟是该死的好听。
他把她圈在怀中,轻咬她耳垂,手缓缓探入锦被,“为夫先把为夫喂饱,等为夫有了力气,再给夫人找吃的。”
“不”热吻令话语卡在她喉咙里。
这只大色鬼,连续几个晚上都差不多折腾她一整宿,竟还是喂不饱他。
她双眼开始水雾蒙蒙,身子骨渐渐无力,理智被浪潮般的热吻蛊惑,不自觉地抬起玉臂环住他脖子,回应着他。
情浓意浓间,青灵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怪叫声,“咕嘟”的声音拉地老长。
埋头在她身上的男子听到怪叫声,硬生生的停下所有动作。
“夫君”她揪扯他发丝,含水的双眼看着他,“难受”他在她身上点了火,又骤然停下扑火的动作,她难受的直想咬人。
她凑近他脖子刚想开咬,不知这厮是不是故意的,竟在这时推开了她,“乖,是为夫不好,让你饿坏了。”沉缓的声音含着隐忍与愧疚,他翻身下榻,在她怒瞪的大眼里,匆忙套了件外袍。
“为夫让人备些吃的来”他走出房门吩咐人端来洗漱的东西并备来吃食,便返身回来,把她从锦被里掏出来,拿过她的衣衫一件件给她穿好。
他给她穿戴衣衫的动作自然,感觉比她还要娴熟。
她在这厮的伺候下洗漱一通后,吃食的也准备好了。
秦潋手上端了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口,凑近唇边吹了吹,感觉不是很烫了才把粥喂进她嘴里。
她嚼了嚼嘴里香糯的米粥,享受的微眯起了眼,像是偷到腥的小猫。他眼波流转,心念一动,飞快的在她唇上琢了一口,窃了一香。
“夫君可恶”她嘟嘴不满地道。
他清清淡淡地一笑,明明是妖艳的脸,偏又清艳绝伦。这一笑,胜过泼墨山水画的典雅,干净而纯粹,偏偏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又忒不正经,“让夫人亲回去以解气,可好”
“不好”她白了他一眼。
他又舀了粥喂进她嘴里,她把粥吞下,咂巴了嘴道:“好端端的,你说这莲妃的陵墓怎就轰塌了”
他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天意吧”
他的回答令她觉得莫名其妙,“你相信天意”她歪着脑袋问他。
他跟她作对般,把她脑袋扳正,“不信”
她更迷惑了,“那你为何还说天意”
“因为不知道啊”不知道莲妃陵墓怎么突然轰榻了。
敢情这厮是随口敷衍她的。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不信天意的人会相信有前世今生吗。
他笑了笑,笑容令她恍惚,听他道:“我不信天,不信命。”他声音顿了顿,“但因为有你,我愿相信前世,相信今生,相信来生。”
他想生生世世得到她,所以他愿相信有前世今生来世。
去了一趟平州的无影回来了。
青灵这时在廊檐下漫步,欣赏雪景。
无影步履轻盈的走到青灵面前,“小姐,叶天铭是孤儿,由他的叔父抚养,在他十二岁那年,他的叔父病亡后,他便离开了平州。后来参军,立下赫赫战功,成了今日的护国将军。”
青灵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叶天铭来历,也如无影所调查到的差不多,叶天铭真正的来历是被隐藏了,还是原本就是如此
“主上”书砚这时也出现了。
“东陵长公主有消息了”书砚道。
当初发生雪峰轰塌,秦潋被救了出来,姬绮华却不知所踪。
其实姬绮华同秦潋一样,在雪块从山峰滚落下来时都形成了空隙。后来她是被他的人给救走,养了一阵子后才偷偷回到东陵。
“主上”书砚接着道,“你听说了吗有个相国寺的和尚在相国寺的一座后山山峰顶上,发现了一口水晶棺材,棺材里面躺着身穿红衣的女子。棺中女子容颜艳丽无比,一点也不像死去的人,好似只是睡着了般。这棺材出现的离奇,很快便轰动了官府。”
“有人认出了棺材内的女子是莲妃,对么”青灵道,官府都轰动了的消息,她焉能不知。
那口棺材几乎是一出现,就轰动了官府,轰动了夏城。
“莲妃死去多年,还没化作一堆白骨,属下好奇就暗中去看了看。发现那棺中女子果然不像个死人,身上穿的红衣竟是白族特有的嫁衣,而莲妃当初死时,皇上是以皇贵妃之礼厚葬的她。”所以莲妃下葬时应穿的是皇贵妃的礼服,因而她现在身上的红色嫁衣,是后来被人换上的。
莲妃死去多年,尸身尚未腐烂,天下间死去多年尸身仍不腐烂的人,定是服了定颜丹。
定颜丹仅有几颗,师傅不会轻易给人。
那师傅的定颜丹如何用到了莲妃身上谁能从莲妃的陵墓盗走棺材,还给她换上白族的嫁衣想到曾在叶天铭的书房里,看过一幅他年轻时与莲妃相敬如宾的画卷,又曾听冷璃说过,莲妃曾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想及此,青灵心里已渐渐有了答案。
有能力从皇陵中盗走莲妃的尸体,并给她换上白族嫁衣的人,是叶天铭。确切的说,应该是莲妃秦楠曾经的未婚夫谢铭。
“无影,暗中把常季抓来。”青灵吩咐道,往前走了两步,头忽然一阵眩晕,身子差点往前栽倒。
“小姐”
“主上”
无影和书砚几乎出口,无影身形一晃,冲到青灵身边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青灵含笑道。
无影用两指搭在青灵的脉上,“脉相略为紊乱,除此之外,没什么大碍。”无影松了口气。
书砚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口气轻松道:“主上这段时间应该是过于劳累了,这几天多休息应该就好了。”
元雍帝得知莲妃的尸体出现在相国寺的一座后山山顶上,不顾病体的安危,执意出宫,亲自去相国寺的一座后山山顶一看。群臣有心想拦,可元雍帝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住。
元雍帝看到莲妃躺在水晶棺中鲜活的容颜时,便痴傻了般,守在棺材旁,不愿离去,任谁去劝都没用。
元雍帝守在棺材旁两天后,夏城内有奇闻传出。
圣元山脚下的一座行宫离元宫内开满了白色的魅花,一大片一大片地,很是壮观。
很多人都知道,从莲妃死后,魅花跟着凋零,枯萎,衰败,最后将近绝迹。没想到,今日的离元宫竟然还能开出魅花。
莲妃生前曾在离元宫住过一段日子,自她死后,元雍帝再没有去过。离元宫渐渐被人冷落,无人打理。
离元宫中种有魅花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自莲妃死后,那些魅花跟着凋零了很多年,今日又再次灿烂的盛开。
相国寺后山山顶严寒,元雍帝身子又未大好,群臣可谓是费尽了脑子也没有把元雍帝劝离开。
这日,有个言官壮着胆子告诉元雍帝离元宫的魅花开了,并提议把莲妃的棺木抬到离元宫。莲妃生前最喜欢魅花,将莲妃的棺木放在花香萦绕的离元宫中,总比放在白雪皑皑的冷清山顶上要好。
元雍帝沉默了许久,终于接受那名言官的提议。
再过十来天就是除夕了,每年除夕夜,宫里都会举办年宴。
然到了今年,元雍帝把年宴改在了离元宫举行。
冷清了数年的离元宫开始热闹起来。
“小姐,那常季软硬不吃,不论对他施以何种刑罚,就是不能撬开他的口。属下也曾以他儿子的性命威胁他,也无用。”无影道,她受青灵的吩咐抓来常季逼问有关叶天铭的事,手段使尽了也没能让常季开口。
天空乌云堆叠,源源不断的洒下纷扬的白雪。青灵仰头看那飘扬的白雪,唇边浅笑如梨花,“父亲手底下的人倒是忠诚”拿常季没有办法,她叹了口气,“他的手,你们没伤着吧”
“没有”无影回道。
“还能写字就好”青灵道。
不远处,一容颜艳丽的男子手撑十六骨的油纸伞,踏着诗意的步子走来。
青灵两眼一亮,灵动的双眸里华彩流转,欢欣道:“你回来了”秦潋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她近来又嗜睡,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睡下,早晨他出去时,她还没起来。
所以感觉有好几天没能看到他了,心里也是想的紧。不待他走近,她已经撒着腿,欢快地冲过去,扑进他怀里。
无影见此,识趣地转身离去。
“嗯,回来了。”秦潋亲吻她的额头,转手扔下油纸伞,横抱起她走进寝房。
秦潋把她放到榻上,然后脱下身上披的狐裘,放到一边。待他转过身来时,看到青灵趴在榻上,两道秀眉纠结。
“有烦心事”他坐到榻上,轻抚她的眉宇。
她把脑袋枕到他腿上,抓过他的手把玩,“我让无影把叶府管家常季抓来,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顺道让他冒写一道密诏。只是他嘴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说,更是不肯动手。”
“为这点小事就烦心了”他笑道,勾魂的凤眸里流转的星光灿烂。
“你有办法”她两眼晶亮的看着他,她头微仰,脖子往下的诱人风景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他双眸沉暗,“为夫先见见常季,也许有办法。”
青灵眼睛更亮的几分,不自觉的就撒开他的手,“夫君,你真好。”她马上把关押常季的地方告诉他。
秦潋盯着他的手放在她身上的位置,那正是她风景诱人的地方。她还在开口说话,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软到他心坎里。
她看着他的神情,终于感到了不对劲,想推走他的手。可是迟了,那手已经从衣襟滑进去。同时,他俯下身含住她软嫩的唇,缠绵辗转,流连不去。
近日来,青灵嗜睡越发严重,有时候坐着坐着也能睡着。秦潋似乎又更忙了些,他之前去见过了常季,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让常季能按青灵的意思写了份假密诏。只是秦潋仍不能让常季开口,说有关叶天铭任何不利的事。
“小姐,无影隐隐感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势力暗中在离元宫做布置。”无影道。
离元宫的守卫不比皇宫,尽管也同样森严,可仍有很多空隙可以钻。
从莲妃的陵墓轰塌,莲妃的棺材出现在相国寺后山山顶,离元宫魅花离奇盛开,离元宫除她之外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布置。冥冥中,似有人引着元雍帝到离元宫。
看来,有人早想在离元宫动手。
“书砚,荣王手低下的飞虎营近来可有大的动静”青灵问站在一旁的书砚,赫连翊手里握有兵权,可调动三万飞虎营兵马。
他之前手握的兵权可没这么小,只是从宁家败落后,皇上才一点一点地从他手中收回兵权。到了现在,他只能调动三万兵马。
“目前还没察觉到”书砚道。
这时他瞥见青灵手中的一份金黄色的折子,“主上,这东西是”他好奇的问出口。
“假密诏”青灵毫不避讳道,这道假密诏是常季按她的意思写的。秦潋事忙,深夜回来她已睡着,把东西放到她枕边后,天一大早又出去了。
又接连好多天没看到秦潋了,她每天晚上都努力的睁着大眼,让自己保持清醒等他回来再歇下。只是睁着睁着,眼皮一沉,就又睡了过去。
“除夕当天,找个机会,把假密诏给赫连翊。”青灵道。
“主上,属下能否看假密诏里写了什么”书砚问。
青灵做了个随意的手势,书砚把假密诏打开浏览一遍,“主上是想引荣王造反”
青灵浅笑,不置可否。
青灵白天再次看到秦潋出现在眼前,是在除夕当天傍晚。
站在窗前,青灵看到秦潋披着夕阳淡金色的余晖,如远古的神袛般,携着风雅与神圣翩翩走来。
心陡然划过剧烈的绞痛,青灵急忙按住胸口,很快地,那股绞痛消失了。她给自己诊脉,发现脉相有些紊乱外,并无什么大碍。
香风扫过,腰身被两条手臂缠上,绵密的吻落在她脖颈间。
“痒”她笑着,往秦潋怀里躲。
“你是回来接我到离元宫参加年宴的吗”她转过身来,两手抱住他。
“嗯”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画面恬静而美好。
青灵抬头,看到他的下巴在夕阳的浅红色光芒里,肌肤竟是剔透莹润。趁他不注意,她飞快地亲了他下巴一口,然后又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调皮”他轻笑着轻吻她的耳垂,随后抱着她出房门,踏上马车。
离元宫位于圣元山脚下,地势稍高且陡,东面临水。
进离元宫的路不好走,马车一路行进,摇晃的厉害。在离元宫举办年宴,众大臣私底下嘟嘟囔囔地,颇有微辞,却不敢在元雍帝面前多言。
青灵随秦潋到离元宫时,天色已暗下来。
离元宫外,蛰伏着一股肃杀的危险。远处,近处,热闹的鞭炮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掩盖住了那肃杀的气息。
夜空中,有一簇又一簇的烟花绚丽绽放。
“你看你看,烟花好漂亮。”离元宫外,天空中正绽放大朵大朵的烟花,青灵扯住秦潋的袖子,手指向夜空。
她转头看秦潋,烟花的亮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比平日里妖艳了几分,绝美的面容比狐狸精还能蛊惑人心。
她心头荡漾,也不顾身旁是否还有别人,凑过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嘿嘿,你比烟花好看。”她傻笑着。
他唇角弯起弧度,“进去吧,年宴后,陪你放烟花。”他拉着她的手,步进离元宫。
离元宫大殿内,灯火辉煌,丝竹声绕耳。主座下方两侧摆的桌子布满珍馐美味,宾客一踏进殿就能闻到腹郁的酒香。
宴会的时辰早已开始,元雍帝却迟迟不出现,众臣不禁面露烦躁之色。
青灵看向对面赫连翊的座位,如预料中的一样,是空的。
“抓刺客”
“快”
“刺客在那”
“不能让他们跑了”
殿外传来嘈杂声,殿内的宾客渐渐坐不住。
“你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年过花甲的老皇叔粗大着嗓子,吩咐守在殿外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大约去了一刻钟后返回,“禀成王,有刺客刺杀皇上。”老皇叔被元雍帝封为成王。
殿内其他宾客闻言,面上浮现焦虑之色。
“皇上怎样了刺客可有抓住”老皇叔急道。
“回成王,皇上被刺客拿剑刺伤,已经昏了过去。
多亏太子和荣王先后赶到,那些刺客已经被抓住。”侍卫回道。
“本王去看看”老皇叔大步垮出去。
随着他走出殿门,殿内众多男子也跟着走出去,留下的多为女子。
青灵跟着秦潋走出殿外,冲向天空中的烟花声刺耳,绽开的烟花泛着清冷的光。
冷风吹过,飘来刺鼻的血腥味。
离元宫里冲进大批手持冰冷刀剑的禁卫军,涌向元雍帝所在的朝阳殿。
“小姐,刺客有两批,一批是我们的人,还有另一批不知是谁派来的。”无影一身侍女装束,在青灵身边低语,“双方的人都刺伤了皇上”
青灵点头以示知道,她没说什么,只是加快步子追上去。
群臣跟着老皇叔赶到朝阳殿外时,殿外密密麻麻站满士兵,将五个人团团围住。士兵手持弓箭对准那五人,轮番放出箭羽。
赫连翊站在一旁,指挥那些士兵。
“荣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太子痛下杀手。”太子蕴含内力的声音传出,在刀箭碰撞声,空中刺耳的烟花声,离元宫外热闹的炮竹声中,方圆十里内的人依旧能听到太子的声音。
众臣脸色一变,惊愕出声,那被士兵团团围住的人竟然是太子。
“翊儿,住手”老皇叔大嗓门一开,如震天雷般,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赫连翊似没听到般,仍下令命人放箭。
老皇叔心一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翊儿,还不快住手”老皇叔在箭雨中怒道。
赫连翊抿唇,现在还不能与老皇叔翻脸。
他遗憾的叹了口气,此刻没能夺了赫连城的命,怪可惜了。
他打了个手势,接着走向老皇叔,“皇叔,你来的太是时候了。赫连城觊觎皇位,意图不轨,竟派刺客刺杀父皇。”
太子眉头一皱,眸含冰霜,冷道:“胡说明明是你派人刺杀的父皇。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刺客,皇叔不妨问问他”
太子脚下躺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他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刚才赫连翊命人朝太子放箭时,太子拼命护他,他才没被杀死。
“你们先退开一点”老皇叔命包围住赫连城的士兵道。
赫连翊又打了个手势,那些士兵跟着退下。
那些赶来的群臣随着士兵退开,能清楚的看到略有些狼狈的太子站在满地的乱箭上。
“皇叔,本王也抓住了刺客。”赫连翊道,“来人,把本王抓到的刺客带上来。”
“皇叔,你先看看这刺客的脸。”太子解开他身旁的那个刺客的穴道。
那刺客早已被摘去脸上戴的黑巾,露出的面容令老皇叔有点熟悉。
赫连翊看到那刺客的脸,颇为震惊。
“此人是荣王的贴身护卫,刘海。”太子沉声道。
青灵看向那刘海,心知那刘海是易了容的,是她派来离元宫的人。
“说,谁派你刺杀的皇上。”太子逼问那假刘海道。
假刘海向荣王看去,目光闪烁,最终吞吞吐吐道:“是荣王”
“这翊儿,你”老皇叔也震惊住了。
众臣怀疑的目光纷纷扫向赫连翊。
“狗东西,本王万没有想到,你竟是赫连城安排在本王身边的人。”赫连翊怒声道。
“皇叔,你听翊儿说,刘海是赫连城的人。本王对父皇忠心耿耿,是决不会做出刺杀父皇这等忤逆大道的事来的。”
这时,赫连翊的人把两个黑衣刺客带上来。那两个刺客都供出指使他们刺杀皇上的人,是太子。
众臣把怀疑的目光转向太子,然后又转向荣王,在太子和荣王间来来回回。
“皇叔,你都听到了吧。”赫连翊眉梢扬起,“赫连城意图刺杀父皇,罪该万死。”
青灵暗暗猜测,赫连翊抓住的那两个刺客多半是赫连翊自己派来的。
“荣王,你别含血喷人,你抓住的两个刺客分明也是你的人。”太子声音中含的怒意不比赫连意低。
“明明是你的人”赫连翊抬高声调道。
刚才一直不停的响着的炮声在这时停了,没了热闹的炮声渲染,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而紧张。
“有点怪”清润的音色突兀的响起,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楚,他们下意识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只见风姿秀雅的秦相往前迈出几步,继续道:“太子迟早会登基,根本没有必要再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刺杀皇上,而荣王却口口声声说太子觊觎皇位而刺杀皇上,这似乎说不通。”
“哈哈哈,秦相的疑问提得好。”赫连翊忽然仰头冷笑,手指向太子,“如果他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赫连城,他当然不必冒着死罪来刺杀父皇。”
“如果是”老皇叔眉头拧紧,“翊儿,话可不能胡说。”
赫连翊轻笑一声,“皇叔,本王没胡说,真正的赫连城其实已经死了,眼前这个赫连城其实是秦潋找来冒充的。”
他手指向秦潋,一字一顿道:“秦潋暗中操纵,蒙蔽父皇,找人冒充皇子,乱皇室血脉,其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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