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那一刹那,兰疏影听到少年痛彻心扉的嚎叫,他扑上来想抓住她,可她头也不回,踩上窗沿飘飞而去。
裂帛声一过,紧攥在少年手中的只有一截残缺的艳蓝色衣角。
……
你我二人,当如此衣。
……
他恍惚读懂了少女没有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
为什么?!
……
狂血涌动,少年呼吸变重,盯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蓝影,俨然陷入魔障。
霍三少见到此景,目露欣喜,他终于激活狂血了,太好了,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少年的嘴唇咬出了血,一拳击向兰疏影方才踩过的那块窗沿,木屑横飞,鲜血横流却不觉疼痛,竟然抬腿向她离开的方向追去。
小祖宗,这可是十几米高的楼!
霍三少吓得玉面煞白,还是方流云机警,一根银针扎上去,江燕回应声倒下。
“唉,孽缘,孽缘……”方流云叹息着把少年交到霍三少手里,后者疑惑询问的时候,方流云只是摆手:“方某也只是今天才认得她,这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三公子还是等燕回醒了亲自问他吧。”
也只能如此,霍三少锁紧眉头向他道了谢,小心地把江燕回扶上仆人驾来的马车。
疑真疑幻,如梦如烟。
少年昏迷的时候还紧攥着那块衣料不放。
只希望这家伙醒来后能少些事端吧,霍三少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
兰疏影走得很干脆,当天就快马加鞭去了下一个城市。
奶糖默不作声地看了这么多天,被主人的冷面吓得一直不敢吱声,现在听见她哼着小调,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问:“主人主人,这是为什么呀?”
兰疏影现在确实心情不错,因为终于不用陪着小白兔了。
莫雪薇不是想让江燕回知道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吗,那么她就来做江燕回的老师,带他好好看看这片江湖。
但是想把一只兔子驯养成猛虎可不是简单的事,她首先要做的是打破江燕回纯真的认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好人也有坏人,除了大侠也有小人,不要随便轻信找上他的都是好人,也不要先入为主地认为谁是坏人。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下子江燕回没像剧情里那样到处招惹是非,可是有个神经病尾随在后面,而且打乱了她的安排。
她能感觉到后面还有尾巴在跟着,可能是飞鹰堡的人,也可能是那个神经病的人,对方没露头,她就假装没发现,骑着小马安逸地走在路上。
说实话,没了江燕回的拖累,现在她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舒坦多了,心情一好,也乐得跟奶糖说话。
“你不觉得这是破坏剧情最省事的办法吗?”
???
奶糖一脸懵圈。
直到兰疏影到达下一座城市,通过飞鹰堡的驻点向霍堡主和江家各传了一封信,奶糖隐约明白了她的意图,狗腿地凑上来狂夸她高明,厉害,聪明……
“行了行了,这些话我都要听吐了。”兰疏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江燕回自从回到江家,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就一直呆坐着,盯着那块衣料不说一句话。
霍三少把情况跟姐姐说了,江母先听说儿子激发了狂血,可以修习江家绝学了,还有了喜欢的姑娘,正欣喜时,又见弟弟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一问,满心欢喜顿时化为忧心忡忡。
接下来江燕回的表现也正合了她最怕发生的事情——小七性子最是纯善,也最是执拗,他如果认定了某个姑娘,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心意。
可这姑娘,唉……
她把江家主和向来宠着江燕回的几个兄弟都叫了回来,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怎么帮江燕回治好这相思病。
“那还不简单,小七看中的是哪家姑娘,我们现在就去下聘,帮他把人娶回来,让他天天看着,哪有那么多麻烦的……”性子最急的老三说。
霍三少白了他一眼,暗叹这不是他姐姐亲生的儿子就是蠢,“他看中的姑娘叫血薇,方先生说那是崐南左使,人家姑娘对他不一定有那心思,我去接的时候,她巴不得我早点把人带走。”
何止是盼着他赶紧走,小七被她抛下的时候情况何等惨烈,他都不敢跟这几人说。
兄弟几个顿时哑巴了。
当今中原武林,以三大势力为最,当先的是流月城,其次是北方飞鹰堡,最后是段楼。
除了那段楼有些特殊——从楼主段夜明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之后,没有接班人,手下人争权夺利,把段楼弄得分成几块,乌烟瘴气,算是亦正亦邪的存在。而其他两个势力都是正道的代表。
小七是江家和飞鹰堡的后代,十几年来都没出过江家,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他们也问过江母对他的婚事是怎么打算,江母每次都露出追思的神色,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只说已有安排。
没想到他第一次动心,对象就是这种身份,这让他们怎么好开口说支持?
江燕回沉默地坐在人群之外,不闻不问,双眼僵直,像个石头人。
刚刚因为三哥的建议而亮起来的眼神瞬间熄灭下去。
这变化太快,只有一心扑在他身上的江母注意到了。
江母心里发苦,长吐出一口气,心道,为了儿子,只有对不住兰姐姐了。
她坚毅地说:“明扬,姐姐交给你一件事,去查查这姑娘的身世和过往,如果真是个好孩子,便成全了他们也无妨。”
江家主沉吟道:“嗯……什么正邪之分,我们都知道其中的把戏。他们已经多年未踏足中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若只是娶一个左使,我们倒还扛得住。”
语气里也是赞同了妻子的话。
这时一只信鸽停在窗口。
江家主拧眉,展开信阅罢,表情难辨喜忧,他把纸交给江母:“你也看看吧。”
几人围上来一看,那纸上是有些潦草的字迹,依稀能看出是女子所书。
——“若想见我,能打赢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