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顾名思义,蕴含得是大地无限的厚重力量,所以在修炼之时,也常常会以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极限方式来锻体炼魄。
托举巨石?这不过是小儿科罢了,要突破三层,还必须领悟‘力的迸发’,这样才能在不靠内力的情况下,以纯肉体的力量,从这‘土牢’之中挣脱而出。
没错,此时的俞子洲,已经被埋于土中整整十天,只堪堪露出一个头颅。周围的黏土是嬴少亲自所置并用功法加固,坚硬程度足可与金属铁器相提并论,任俞子洲如何发力,都纹丝不动。
“你的身体已经完全达到了第三层的条件,之所以迟迟未能突破,主要是因为实战太少,没有用‘力’的经验。”嬴少站在一边解释道,“但其实,既然第三层厚土是为了服务三式破天,只要你能看透破天,完全可以逆转思维,反过来领悟这第三层的要点。”
“破天……”俞子洲沉吟一声,眉头微皱,说真的,此时他的状态已经接近极限。
这周围的黏土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强度,而是它竟然会不断的收缩!虽然那速度极其微小,但十天下来,已经非常明显。俞子洲全身的肌肉早已被压迫到了极限,连骨架都快不堪重负。
赢少静静的等待着前者的极限,明天书院便要启程去洛阳,今晚便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只能这样了。
明朗的月光倾洒而下,院子里一片宁静,只是地上那颗人头,把这画面凸显得有些诡异。
‘啪!’
突然之间,在那土里突然传来了一连四声闷响,俞子洲眉头猛然一紧,额头之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刚刚自己的四根肋骨终于被压断了,一股压迫感直逼五脏六腑,带来了剧烈的痛楚。
赢少已经准备出手,但俞子洲却还不准备放弃,脑中开始回想起自己十天前在施展破天之时的情况。
按理说,破天一剑最重要的剑意,自己已经完全可以爆发出来,可每一次当剑气凝聚到极点出手之时,总会出现偏差导致功亏一篑。
本来俞子洲一直认为是身体强度不够,掌控不了这种极端的剑气,可如今听到少先生所言,终于有些眉目了。
正当俞子洲终于明白之时,又是啪啪两声,第五第六根肋骨应声而断!
“且慢!学生可以!”看到赢少已然抬手,俞子洲急忙喝道,虽然额头之上汗流如注,青筋直暴,但眼神却是坚毅无比,精光闪烁。
赢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继续退了回去,脸上带着淡淡的欣慰与笑意,这个毫无根基的最差学生,短短七年成长至此,靠得就是此时的这一种拼命的精神,和那毫无根据的自信。
再看俞子洲,整张脸都已经呈现出不健康的紫红色,脖颈处的筋脉夸张的凸起!在看不见的土里,那压扁的肌肉不断的收缩着,压榨着体内最后的力量——
“三!式!破!天!”
随着最后一个字蹦出口中,一道裂缝从那土牢深处陡然炸开!
“咳咳……”尘土弥漫之中,俞子洲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左手捂着胸,虽然痛苦,但脸上却充满了兴奋的神色。
赢少的话让他终于明白,发动破天并不需要绝对的力量,而是相对的力量。只要肉体的力量与剑的力量达到完全平等,那便可以正常发动破天。所以刚刚俞子洲直接发动破天,其实并不是以剑气发动,而是以力气模拟出了破天的形态,靠着破天一剑霸道的特性,将这土牢一击而破!
“这是七先生以前炼的生龙活虎丹,你拿去吧。”赢少也是十分满意,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小瓶,递给了俞子洲。
“就这么一颗啊…”俞子洲嫌弃的说道,不过动作却是飞快,立刻将那药丸吞于腹中,以内力将其化了开来。
“呵呵,别不知好歹了,速速回去疗伤,我答应了四先生,让你明日陪他一同上路。”赢少轻笑道,长袖一挥,便将满地残渣尽数卷到了院落一角,随后便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学生谢过少先生。”俞子洲在向着房门恭敬的一拜后,也蹒跚着离开了这里。
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在这片区域竟然还有一人,今天整个一晚,都坐在那旁边的假山之上。等到俞子洲离开,此人才轻轻跃下,走到赢少的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不要以为你身份特殊,就可以如此无礼。”赢少看到此人也不敲门就这么直挺挺的进来,本来还算愉悦的脸色立刻一沉,冷冷的说道。
而来者却是不以为意,丝毫不惧这书院之内人人惧怕的戒律执掌少先生。
此时房间灯火亮堂,这才看清,此人竟是一个看似年已过百的老者,一头银丝,满脸苍白,全身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双眼睛深邃无比。
带着沙哑得如同一副破罐子般的嗓子,老者说道:“此子是什么来头,想必你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很好奇,为何还要如此不遗余力的教导他。”
“可笑。”嬴少闻言,毫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他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老师,还需要别的理由作甚?”
“呵呵,看样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是这龙城书院之中的一介布衣了。”老者一脸阴沉的提醒道,“可别忘了你的使命。”
说完,此人竟如同一个鬼魅一般,一闪即逝,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房间之中。
而嬴少,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那两盏油灯,尽数吹灭……
翌日一早,龙城书院门口便排起了一条长长的车队,不知为何,这一次参加百家争鸣的人数比以往都要多出许多。
‘呵呵,我的侠累师兄,想必这次你也会去吧。’坐在车上,俞子洲暗自想到,嘴角也随之勾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师兄,想什么呢这么开心?”七年后的苏奇,已然一个大青年模样,可性格还是原来那样,叫师兄的样子依旧是让俞子洲十分无奈。
“没什么,心里有些期待而已。”
这次的百家争鸣依旧是在周天子的旧都洛阳举行,而谈到洛阳,俞子洲更是熟悉无比,因为俞家庄,就在那洛阳往东十数里而已。
也不知道,丁哲如今怎么样了……
“停!”
正当他感慨之时,却闻前头领队一声大喝,整个车队都一个趔趄,有些个老弱书生都是一屁股跌倒在了马车里。俞子洲扶着身边那嗜睡的四先生,稳稳的坐在位置上,他可不敢吵醒了这位老人家,不然又要听他狂喷三百句了。
掀起窗布,众人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原来是楚国的铁骑从旁边的道上奔驰而来,样子颇为蛮横,见到已经有人在大道之上也丝毫不减速。
而那为首的青年将领,看起来最为可恶!他十七八岁,一头长发随意扎起,随狂风放肆的飘扬在脑后,皮肤有些黝黑,但却充满了年轻、野性的力量感。眼神如狼似虎,面目却冷若冰霜,不得不说,他虽有些黝黑,却不失为一个极为英俊的男子。很多书院的女学生们,都是私下讨论,貌似对这类男子颇为欢喜。
后面的大队上都是举着‘楚’字大旗,唯有此人,一马当先,后面跟着的一小队人马勉强能望其项背,举着一面与众不同的血色大旗,一个‘项’字赫然印在上面。
此队人马如同一股疾风般掠过,刮起了一阵尘土。
书院之人大多都对其指手画脚,颇为不满,唯有俞子洲一人,一脸笑意,口中喃喃的说道:“呵呵,有些本事,竟是入了项家军。”
“师兄,你说什么?”
“没什么,来,你扶着师傅,真是的,又睡到流口水了。”
……
即使七年未见,俞子洲还是一眼认出了昔日好友。缘分便是如此,自己刚刚还担心挂念起了他,他便马上领着那楚国最为精锐的项家铁骑冲了过来。
而这缘分,对于丁哲来说,亦是这样。从来都是一往无前,不管身后之事的飞羽将军——丁哲。今日却莫名其妙,被身后的一道目光所牵引,等到他回过头来时,第一眼,同样是望到了那已经七年未见的俞子洲。
不需言语,别来无恙——